胡婳气得脸色铁青,她就不该来找胡依一!
“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对祖母下手!你也不怕遭天打雷劈吗?!”胡婳愤恨地看着胡依一,至于这其中有几分是替胡老夫人气愤,又有几分是因为自己被胡依一威胁而感到气愤,那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天打雷劈?”胡依一像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般,嗤笑了一声,“她算我哪门子祖母?我的祖母早就身故了!再说了,我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若是要被天打雷劈,首当其冲的应该是你们三房和老夫人才对。”
“我若是今日不答应你,你难道就真的要对祖母下手?”胡婳双眼微眯,露出一丝算计,“你胆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将这些事儿都告诉我,祖母若是出了事,我都不用想,肯定是你干的,你就不怕我去报官?到时候杀人偿命,我倒是乐见其成。”
“瞧瞧瞧瞧,”胡依一跟自己身后的玳瑁对视了一眼,又转过头去看着胡婳,捂嘴笑道:“五姐姐知道这事儿以后,第一反应不是去告诉老夫人,让老夫人防范于我,反而是等着事发,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五姐姐,那蝉,可是你这黄雀的亲祖母啊!你倒也狠心。”
“玳瑁啊,五姐姐方才还说对自己的祖母下手,会遭天打雷劈,那五姐姐这对自己的亲祖母袖手旁观,致自己的亲祖母于危难中而不相救,又该如何呢?”胡依一轻笑了一声,问玳瑁。
“自然是应该下十八层地狱,不、得、好、死!”玳瑁微微一笑。
“闭嘴!”胡婳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生生地把自己的指甲掐进手里,感觉到疼了之后她才能忍住自己对胡依一的恨意。
方才那一瞬间,她确实没有想过要将这事儿告诉胡老夫人,所以胡依一说得也没错,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她无可辩驳,可胡依一居然当着这些贱婢的面把她的心思这般直白的说出来,让她被一群贱婢嘲笑,她恨不得掐死胡依一!
“这都说远了,五姐姐就说这买卖,你做不做就是了。”胡依一欣赏了一会儿胡婳那难看至极的脸色,也就不想再跟胡婳废话了。
“你让我考虑考虑。”胡婳一把抓过那张药方,胡乱塞进袖口里,而后夺门而出,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五姑娘今日回去,怕是气得连饭都吃不下了。”玳瑁觉得胡依一也真够狭促的,将胡婳这样的人都能挤兑得在这儿待不下去了。
“好叫她知道,日后若是逼不得已,千万不能找我谈条件。”胡依一颇为自得,眼里眉间都染上了笑意。
“奴婢觉得,五姑娘日后怕是永远不会再来咱们栖梧院了。”鸾音捂着嘴笑。
“不来才好呢!”胡依一哼哼了两声,而后又想起了袁妈妈,忙问玳瑁:“袁妈妈这两天如何了?”
“姑娘放心,都按您说着关着呢,每天就喂些水,刚开始还能叫唤两声,说姑娘的不是,后来只剩下求饶了。”
胡依一皱了皱眉,她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袁妈妈,毕竟那是她的奶娘,若是没有个由头,随便就处置了,旁人只会说她冷血无情,她不能落下这样的把柄给三房,于是只能先将袁妈妈关起来,让她吃些苦头。
“姑娘想好怎么处置袁妈妈了?”鸾音插了一句话进来。
“我还没有想好。”胡依一颇为烦躁的叹了一口气。
“可咱们也不能将袁妈妈关太久,毕竟万一哪天袁妈妈的儿子来找袁妈妈,这事儿可就兜不住了,到时候被他们抢了先机,对咱们可不利。”玳瑁提醒道,她是怕胡依一心软。
事实上,胡依一还真就不是心软的人,她想了想,最后决定借着袁妈妈这事儿,先给三房那边烧一把火。
于是很快,顺天府那边就收到了一纸诉讼,是胡家七姑娘状告自己的奶娘勾结贼人欲害她性命,以图谋胡家长房家财!
这种豪门贵族的内宅恩怨,老百姓最感兴趣了,况且之前又还有临安郡王英雄救美之事的加持,所以这件事情很快就传开了。
胡依一自然也派人出去散布了不少消息,诸如一个奶娘怎么敢谋害自己的主子、奶娘怎么能买通贼人、主子出事了,家财也落不到奶娘身上之类的,引导大家去猜测这背后的事情。
人都是健忘的,但同样的,人又是最不健忘的,只要提起一点之前的事情,大家都能联想过去。
于是就有人想起了之前胡家三夫人图谋娘家家产的事情。
一个奶娘,且不说她有没有这个胆量去谋害自己的主子,就说从计划这件事情,到后面找贼人,诓骗自己的主子出城,再到后面如何去图谋自己主家家产的事情,哪一桩哪一件都不像是一个奶娘能做出来的。
即然一个奶娘不能做出来,那如果这个奶娘背后有人呢?
宋氏有图谋旁人家财的前科在,所以这事儿一被捅出来,就有不少人怀疑宋氏指使了奶娘要害胡依一。
不过鉴于宋氏被邪祟附身已经被送去家庙清修了的传闻,所以不少人虽然有这个猜测,但终究没有宣之于口。
但私底下还是有不少人猜测,并且将之前胡修尧故意传出消息说宋氏被邪祟附身,然后将所有事情都往这上面推的事情给翻了出来。
于是有不少人都认为,这件事情其实是胡修尧做的,为的自然就是胡家长房那一笔价值不菲的钱财。
甚是还有人觉得之前宋家的事情也都是胡修尧做的,只不过是把这一切都推给了宋氏,让宋氏来做这个坏人而已,最后再说宋氏之所以会做下这些事情,是因为被邪祟附身了,这样一来,胡修尧就可以丝毫不受影响,反而害成了一个受害者。
总之,有关于这件事,说这的也有,说那的也有,但归根结底,没有人相信这事儿是袁妈妈一个奶娘能做出来的。
顺天府尹也是这样觉得的,可胡修尧已经来给他打过招呼了,让他直接以袁氏为财所迷,不惜害主而结案,将那袁氏斩首便是了。
胡修尧如今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是他是六皇子身边的人,日后若是六皇子……
总之,这个胡修尧不是他能得罪得起的。
可是他没想到,还有他更得罪不起的人在后面。
这天他下衙之后,觉得有些心烦气躁,想要走回家中去,结果才出了衙门不久,就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心里就更烦躁了,走到大街转角,他就遇上了一男一女。
容姿卓越的男子着玄衣,娇小貌美的女子着红衣,男子撑了一把油纸伞,伞往女子那边倾倒,两人不知道在说什么,总之脸上都带了笑。
正是临安郡王夜稹和胡七姑娘胡依一。
顺天府尹认识夜稹,在这儿撞见了,自然要上前见礼:“下官见过郡王。”
“免礼,”夜稹薄唇轻启,脸上依旧带了笑,但和方才那笑又有些不一样了,“许久不见周府尹了,别来无恙啊。”
也不知道为什么,周府尹只觉得夜稹身上有一股压迫的气息,让他有些喘不过气来,只能讪笑道:“下官位小人卑,有劳郡王惦记了。”
“周府尹怎么会位小人卑,”胡依一轻轻地笑了一声,声音娇俏,“郡王今日可是专门来找周府尹的,可见周府尹的份量不轻呢。”
周府尹觉得自己额头上的汗冒得更厉害了,夜稹是谁,那可是锦衣卫指挥使!锦衣卫找上他能有什么好事?!如果可以,他巴不得这辈子夜稹都别专门来找他!
因此,周府尹压根顾不上问胡依一是谁,忙拱手道:“下官愚笨,不知郡王此次来是……还请郡王明示。”
夜稹却没有直接回答周府尹的话,反而向周府尹介绍胡依一:“这位是胡家七姑娘。”
周府尹还没有明白过来夜稹怎么突然给他介绍那位姑娘,便又听得夜稹道:“就是那位递了讼书到你们顺天府衙门,状告她的奶娘勾结贼人害主的胡七姑娘。”
周府尹赶忙点头“哦哦”了几声,表示自己明白了,不过头点到一半又愣住了,惊讶地到都有些结巴了:“胡……胡……胡七姑娘?!”
夜稹含笑点了点头,胡依一也笑道:“正是小女子。”
周府尹好歹也是在官场混迹多年的人,又能坐稳整个大燕最难坐的顺天府府尹的位置,自然也不是个蠢的,所以当下就明白了过来。
夜稹带着胡依一来找他,为的是什么,显而易见。
周府尹不由觉得有些头大,早知道他就不走着回去了,也就不用遇见这两人来!胡修尧他得罪不起,这攀上了临安郡王的胡七姑娘,他也得罪不起啊!
明明是你们胡家内部的事情,你们自己一边儿去解决不行嘛?!为何要来为难他!
瞧着周府尹反应过来之后的一脸菜色,胡依一倒是有些同情起这个中年男子来了,不由看了夜稹一眼,眉眼含笑。
夜稹倒也没有故意吓周府尹,只是对周府尹道:“周府尹向来爱民如子,本王相信周府尹是不会放过那些奸佞的,不过本王还是忍不住多一句嘴,希望周府尹好自为之才是啊。”
纵然夜稹只是轻描淡写的说了几句,但是周府尹还是被吓得不清,没办法,夜稹可是上过战场的将军,如今又是锦衣卫指挥使,手上沾过的人命不知凡几,周府尹站在夜稹面前就不自觉的感到害怕,更别说夜稹还不轻不重的威胁了周府尹一句。
瞧着周府尹那汗淋淋的模样,胡依一不由更同情周府尹了,笑道:“周府尹在燕京城的名声颇好,这件事情旁人是如何议论的,想必周府尹也知道一二,若是周府尹……怕是多年清誉毁于一旦了。”
周府尹不但没有被胡依一安慰道,反而更害怕了几分,大汗淋漓地向夜稹和胡依一道:“下官多谢郡王和胡姑娘的提点,下官府中还有事情,请恕下官无礼,先行告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