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如今太子一党树倒猢狲散,各部尚书侍郎都想要往内阁跑,所以趁着这个机会,卫瑾想要进吏部,倒要容易不少。
所以胡依一才动了这个心思。
“你倒是挺看重他的。”胡子珏笑了笑。
“我也看重二哥啊,只是我知道二哥志不在此,所以才如此安排,不过倒还是有些对不住二哥,我这儿信任的人不多,只得委屈二哥还在朝堂上待几年了。”胡依一叹了一口气。
她细数了一下她这边的人,人倒是不少,有文有武,但是能完全信任的,其实也就只有胡子珏和胡子琛,至于其他的人,包括卫瑾在内,都不能给予十分的信任。
所以她也只能让胡子珏在官场上待着,替她去笼络一部分人。
“若我是男儿身就好了,就不必如此辛苦二哥了。”胡依一说罢,无奈的笑了笑。
“咱们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我如此,也不是完全为了你,毕竟我这身后还有一家子人呢!”胡子珏倒不觉得自己有多勉强,横竖他也不是想卫瑾一样身处要职,每天会面对诸多烦忧,如此,他还有什么不满足。
“那这西域人的事情可就要多麻烦二哥了,我总觉得这群人来历不明,图谋甚大。”胡依一最近的心思基本上都在西域人的事情上面,朝中的变动都还排在了后面。
“我会多注意的,”胡子珏郑重的点了点头,原本他不太在意,但是如今既然胡依一再三交代了,那他自然也会上心几分,又想到这群人是冲胡依一来的,忙叮嘱了一句:“你也多加小心。”
胡依一点了点头,自是应下不提。
永和十五年腊月初,太子容彰被废,贬为庶人后,上赐城西一座宅院,废太子及其妃嫔子女皆居住于此,无召不得出。
这基本上就是被圈禁了。
五天之后,胡依一出现在了废太子的宅院里面。
“说起来孤……”容彰说着,又迟疑了一下,苦笑了一声道:“说起来,我倒是从未和胡七姑娘如此面对面的见面闲谈过。”
“是啊,不过我倒是跟你手底下的齐王世子还有杨先生见过面,你难道不好奇他们如今怎么样了吗?”胡依一抬眸,看向容彰。
“总归是不会有什么好下场的,不知道也罢。”经此一事之后,容彰看上去像是老了十来岁一般,隐隐的头上都已经有几根白发了。
“你倒是看得开,可如果我告诉你,齐王世子并没出什么事,连齐王府都没有受到任何牵连呢?”胡依一嘴角有了浅浅的笑意,不过此情此景,胡依一脸上的笑意倒是显得格外刺眼。
容彰脸上的震惊毫不掩饰,他目不转睛的看着胡依一,仿佛要看得胡依一心虚,然后承认她在说谎一般,不过胡依一却是大方一笑,表示最近的确没有骗人,太子也不是傻子,自然知道齐王世子没出事这意味着什么。
太子嘴中喃喃的道:“这怎么可能,这不可能!孤待他比亲兄弟还要亲!比谁都信任他!这怎么可能……”
“这一年来,你一直兵败如山倒,节节败退,还有当初黄河贪污一案,你难道就没有怀疑过你身边的人?”胡依一瞧见太子如此不可置信的样子,也有几分理解,好似她上辈子一般。
但是她对太子却不会有丝毫的同情,夺嫡之争,只有输赢,没有其他。
“我自然怀疑过,可我连杨先生都怀疑了,就是没有怀疑到他头上过!”容彰愤恨的一拳捶在了这凉亭一旁的柱子上,连流血了都混不在意。
虽然太子不愿意相信齐王世子背叛了自己,可瞧他这模样,依然是已经相信了的。
不能不信。
他细想从前的种种,不管是当初黄河贪污的事情也好,还是这一次逼宫的事情,明明安排得妥妥当当,但是最后还是出了岔子。
而这一次的逼宫,他原本也是犹豫的,毕竟他也算了解永和帝,知道事败之后,他的下场肯定会很惨,但是容斐却一个劲儿的在劝他,说他再这样下去,迟早也会被人夜无殇逼到末路,最后还是一个被废的结局,再等到夜无殇继位,他也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倒不如现在逼宫起事,说不清还会有一线生机。
之后容斐又各种劝说,将一切事情都安排得妥妥当当,向他表示绝对会万无一失,他听了容斐的计划,觉得可行,这才如此孤注一掷。
如今想来,这一切根本就是一个骗局!一个夜无殇和容斐引他入局的骗局!
真是可恶!可憎!可恨!
“你对齐王世子无比信任,最后却换来了这样一个结果,倒是令我有些唏嘘,不过这大概也是报应,当初你算计我爹的时候,算计秦信的时候,怕是没有想过你会有这么一天吧?”胡依一虽然在笑着,但是眼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
听得胡依一这样说,容彰哈哈大笑了起来,笑声里有几分凄厉,又有几分自嘲,然后颓然的坐在了石凳上面,仿佛在这一瞬间又老了好几岁。
“我确实从来没有想过这一天,算计胡将军的事情,是我年少不知事,以为这样做就可以得到父皇的欢心,不过想必你也知道了,胡将军的死,只有一小部分原因在我,至于其他的,你只能去找夜无殇算账了,”提起夜无殇,容彰恨得有些牙痒痒,不过他还是勉强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接着道:“至于秦信的事情,这也不是我想的,我原本也只是想要他被贬,不给夜无殇增添势力而已,这种情况,我也没有料到。”
听着容彰这种状似无辜的话,胡依一冷笑了一声,面上有了几分讽意:“如今说这些又有什么用?人死不能复生,不过说来倒也可笑,黄河贪污的事情,死了那么多人,可你到如今却都还活着,果真是天潢贵胄,命金贵得紧。”
听着胡依一讽刺的话,容彰面上有些难堪,一拂袖便背过了胡依一,不悦的道:“如果胡七姑娘今日是来说这些的,那大可不必了,请回吧。”
“我本不欲说这个的,只不过是见你做了错事还处处推诿,有些看不过眼罢了。”
太子闻言,气得回头瞪了胡依一好几眼,却又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怎么?太子看着我,难道就能改变事实吗?”胡依一嗤笑了一声,“我今日来,不还告诉了你一个消息吗?总比你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好。”
“那我倒是宁愿你不告诉我!”容彰一想起容斐,就觉得无比难堪,仿佛在嘲笑他是个傻子一般。
“那我还可以告诉你,如今夜无殇是个什么情形,就是不知道你想不想知道了?”胡依一嘴角有了些许笑意。
“他能是个什么情形?无非是如日中天罢了,怕是朝中已经有大臣嚷嚷着再立储君的事情了吧?”容彰冷笑了一声,眼中满是嘲弄。
“你猜得倒也没错,那你不妨再猜猜我今日来找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胡依一不快不慢的说着,还有兴致喝了一杯茶。
“既然你来找我了,那就算我不问,你也会说出你的目的的。”容彰却根本不吃胡依一这一套。
“倒是巧了,偏我这人吧,就喜欢别人猜来猜去,若是别人不猜,那我还真就不想说了,如此,倒是打扰了,告辞!”胡依一将茶盏轻轻往石桌上一掷,茶盏发出了一声闷响。
接着胡依一就起了身,准备要走。
“等等!”容彰暗骂了一声胡依一,但还是叫住了胡依一。
胡依一浅浅一笑,她为什么喜欢让人猜呢?是因为她可以借此试探这个人到底对这件事情感不感兴趣,再则,当对方猜来猜去都猜不中的时候,就会越发的感到好奇,你就能掌握主动权。
从圈禁废太子的院子出来,胡依一心情颇好,可不过一个转角,她的好心情就荡然无存了。
又是秦王容宗。
“王爷近来可好?”狭路相逢,胡依一只能硬着头皮跟容宗打招呼。
“今儿倒是难得,能碰见胡姑娘。”容宗脸上是万年不变的阴柔的笑,还有他那冬日里也摇个不停的折扇。
“也不难得,毕竟我跟王爷碰见的次数也不算少了,只是每次似乎都不是什么好事情,故而我倒不是很想碰见王爷了。”胡依一客套一笑。
“原来你都是这般想的,那倒是不巧,今日之后,你怕是更不想碰见本王了。”容宗将自己的折扇合上,做出一个请的动作,又看了停在一遍的马车,然后对胡依一道:“请吧,胡姑娘。”
“王爷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也好让我心里有个准备,否则我这般跟着王爷去了,心里也没底。”胡依一脸上的笑容已经有几分勉强了。
她就知道!只要遇见容宗就准没好事!可谁知道她这般秘密来见太子,还会被容宗堵个正着。
“有关于传国玉玺的事情。”容宗倒也没有非要弄得神神秘秘的。
胡依一心里大概有了计较,面上却是不显,只故作不知:“难道那日那裴参将找到的东西不是有关于传国玉玺的?”
“这个就要问你了。”容宗又摇起了自己的折扇。
“问我?”胡依一失笑,“问我什么?这件事情我从头到尾都不知情,若不是你说,我都不知道还有这回事情!我爹娘也从来不曾和我说过,我也问过我大哥了,他亦不知情。”
“知不知情,你说了不算,请吧,胡姑娘,本王带你去一个地方,保证你不去会后悔一辈子。”容宗的客气中又带着几丝不容置喙。
“如果我不去呢?”胡依一站在原地,未曾动。
“不去?”容宗轻笑了一声,一双细长的眼睛微微勾起,他看着胡依一,仿佛要将胡依一身上看出一个洞来,看得胡依一都有些镇定不下来了,容宗才继续道:“夜无殇身边那个姓许的谋士……”
胡依一倏地抬头看向了容宗,她的目光像刀子一般的朝容宗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