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主请坐,不知半夜三更前来是有何事需要请教贫僧?”胡墨白仍然看向自己面前的棋盘。
夜无殇轻轻坐下,看向窗边,果然可以看见一个身影。
也不知道有人跟踪自己做什么?好在胡墨白用的乃是之前北月寺的一个得道高僧的名号,一白。
好在世人皆传一白大师虽然年岁已高,却也只是一个中年男子的模样,其实一白大师前几年便已经圆寂了,只是世人不知情而已。
夜无殇坐定,莫不是夜无殇派遣而来的人,极有可能是这个样子。
看来自己确实更应该加强警惕之心,他对胡依一定然是贼心不死。
可是,当初既然是他亲手将她推出去,如今还要来苦苦纠缠,又是何意?
“本王不过也是普通大师一般睡不着,起来走走,谁知不知不觉就走到了大师这儿。”夜无殇看似不经意地说起一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他不是睡不着随便过来走走,而是特意前来,毕竟他将胡依一娶走,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才可以见到依一,他最为放心不下的便是胡依一。
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胡墨白的真实身份,不然若是被别有用心之人知晓,只怕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听闻璃王殿下即将成亲,贫僧虽然不是俗尘之人,却也应当恭喜殿下。”胡墨白也做出一副极为平静的样子,似乎就真的只是一个得道高僧同一个自己的香客在谈话一般。
“多谢大师的祝福,只是不知大师夜半续这残局又是为何?”夜无殇随意扫了一下那棋局,本来就是一个死局,无论如何摆放一颗棋子,都没有办法起死回生。
故而疑惑地将自己心中最大的疑问委婉地问出口。
“因为贫僧知施主今夜前来,故而为施主解惑罢了。”胡墨白执起一颗棋子,却是久久不能落下。
一颗白子,可以拯救全局,却也可以葬送全局,就看看下棋之人如何决定。
“哦,如此新奇,大师已经猜到了本王的来意,大师不妨直说。”夜无殇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施主你看,其实人生就像是这一盘棋局,布局之人何其高深莫测,这黑子将白子完全包围在一起,看起来白子也已经是无力回天。正如人生,大多数时候,我们都不是布局之人,而我们就像是这白子,看似已经无路可走,无路可行,因为布局之人觉得自己已经布置得天衣无缝。殊不知,看似最完美的棋局其实就是最有破绽的地方,看似无懈可击,可是只要偏偏静下心来,便会发现它的弱点。”胡墨白不再说话,而是轻轻在角落里落下手中的白子,那残局便被破了。
黑子的肃杀之气,却是瞬间化为乌有。
“人生亦是如此,找不到出路的时候,置之死地而后生。”胡墨白悠悠然说完这一句话,便听见开门声,秦风端着茶进来。
秦风如今也是剃了度,成为一个沙弥。放下茶盏,便在一旁候着,而夜无殇和胡墨白则是喝着茶,再也没有多说一句话。
直到看到外面的身影离去,几人才收起刚才高深莫测的表情。
原本夜无殇是想要将来人抓起来审问,只不过因为胡墨白的出声便转化了他的决定。
原本他到来后想要直接同胡墨白谈话,可是到了才发现一路有人跟踪,于是他打算将跟踪之人捉出来。
不过胡墨白一出口,他便明白了胡墨白的用意。
若是来人是为了确认他的身份,若是有来无回,才会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反而会更怀疑,若是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那自然就显得只不过是随意聊聊罢了。
毕竟一白大师常年云游于四海,同璃王相识便是再正常不过的事。
而夜无殇只是因为不确定胡墨白的用意,故而才用岳父这样的话来试探。
而胡墨白显然意会,便瞬间提醒自己,于是一盘棋局就开始了。
这是跟踪之人背后主人的一场棋,又何尝不是他们两个人共同布下的棋局。
胡墨白所说之话,看似句句都是在说棋局之事,可是说的每一句都是同眼下的情况有关。
若是他们只是下下棋,喝喝茶,并且有了秦风的加入,外面之人当然会离去。
经过这一件事,胡墨白对于将胡依一交给夜无殇一事更是放心,因为如此聪慧的男子,才可以给自己女儿幸福。
有胆识,也有魄力,没有畏首畏尾,这样的人,才不会在选择中将自己的女儿推出去。
若说这是一盘棋,胡墨白才是其中道行最为高深的那一个人,掌控着全局。
下棋何尝不是另一种人生,只不过棋盘上没有人心这一个不可控的因素罢了。
秦风亲自出去巡视了一圈,也没有看见那个暗中的人。
“一尘大师,来人已经离开了。”秦风走进来,双手合十行了一礼之后方才说道。
毕竟如今胡墨白的身份不一样,再也不能如同以前那般,故而所有的称呼变了。
“辛苦你了,你先下去好好休息吧,我在这儿同璃王殿下有些话要说。”胡墨白这一生若是说最为知心之人,非秦风莫属了。
“那我去外面候着便好,若是有什么情况,也好有个照应。”秦风还是尽职尽守的做着自己应该做的事。
胡墨白最为了解秦风,即便劝说了他也不会同意,便任由他去吧。
秦风看着胡依一从小长大,他早就将胡依一当做自己女儿一般看待,他也希望胡依一可以幸福地出嫁。
“我知道璃王要说什么,什么都不必多说,既然是你,我信得过,以后依一便交给你了。”胡墨白很是放心地看了夜无殇一眼,只因为他是风篱落,他便注定不会伤害自己的女儿。
“岳父大人请放心,无殇定然会倾尽自己的一切,也会护依一一生周全。”夜无殇说的是认真的。
那是他唯一爱的人,他唯一为之心动的人。
从第一眼开始,就喜欢上了她,那是一见钟情。
一见钟情的人。
一见倾心的人。
他怎么可能伤害她,再多的承诺也不过是空口无凭,他会用行动证明自己的承诺。
胡墨白也明白夜无殇心中所想,也没有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就这样一边聊着,时不时对视一笑。
将军府胡依一闺阁
夜未央,天将明未明,胡依一在凤栖桐的装扮下,已经差不多。
可是胡依一却是觉得真的很辛苦,原来做新娘子真的这么难。
之前虽然有过一次经历,可是那是她所不愿意的姻缘,也没有上心,故而觉得无所谓。
而这次,真的觉得自己已经坐了很长时间,很想就这样睡去,可是她不能如此,她要成为最完美的新娘,嫁给自己所爱的人。
虽然她即将要去的地方是一个完全陌生之地,不过只要有夜无殇在,不管面对什么,她都不害怕。
“再将这胭脂敷上,一切就都大功告成了,娘亲的依一就是这么美。”凤栖桐拿起胭脂盒,满意地看了看镜子里呈现出来的胡依一的容颜。
“娘亲,你不困吗?你可都是为依一忙碌了一整晚了。”胡依一看着略略有些疲惫的凤栖桐,很是心疼。
“娘亲终于亲自为依一你完成这一切,以后你就要嫁给其他人了,娘亲很开心,哪里就会觉得累。”凤栖桐看了一眼胡依一,她是真的替自己女儿开心。
第一次穿上嫁衣,不是嫁给自己所爱之人,而这一次,终于是嫁给她的如意郎君。
女儿能有一个好的归宿,乃是为人父母最大的心愿。
“依一只是出嫁,又不是不回来了,再说只要有时间,我们便回来看你们,这样还是同以前一样的。”胡依一想了想以后的日子,也不免感叹。
话虽然是如此说,可是实际上生活中有太多的变数和变化。
在现代那个交通工具发达,交通条件便利的现代尚且不能兑现,更何况这个以马代步的社会。
她也只能尽量回来看望亲人,毕竟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有什么变化。
“娘亲,胭脂就不需要了吧?”胡依一看凤栖桐拿起的胭脂,有点儿犹豫不决,于是劝说。
“今日你出阁,自然要打扮得喜庆一些,这胭脂可以让脸色更加红润,这样依一才会更美。”凤栖桐看了一眼自己的女儿,温柔的笑起来。
“娘亲,依一的脸色已经很好了,可是白里透红那种,即便不需要胭脂,女儿也会是最美丽的新娘,所以这就不用了吧。”胡依一说着将凤栖桐手里的胭脂拿过来放在一边。
凤栖桐也只能无奈地看着胡依一将胭脂拿走,只要自己女儿开心,她如何都无所谓。
胡依一笑起来,自己的娘亲果然还是一如既往地宠爱自己。
“今日依一出阁,当然是依一最大,便听依一的。”凤栖桐拿起梳子,满意地看着胡依一的妆容。
虽然这么多年不曾好好打扮自己,可是这些东西并不生疏。
曾经的她,在没有离开北月国之前,也只是一个不谙世事,天真无忧无虑的公主。
真是时光流转,岁月暗换,不知不觉间,自己女儿已经出嫁了,凤栖桐似乎又看到了当时的自己。
“娘亲,你在想什么?”胡依一看着凤栖桐突然沉思的表情,便开始猜测。
“想年轻时候的自己。”凤栖桐也没有掩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