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则天皇帝的召见，又有李慈在暗中保护，李显进入到紫微宫的一整个过程都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而那把持朝政张氏兄弟以及他们的党羽，则在李慈护送完李显之后，杀了个干干净净。

    这是李慈最后一次出现在朝臣面前了，就像他当年离开朝廷之前，这一次他再一次在朝廷之中掀起了轩然巨波，随后便迅速离开了神都。

    谁也不知道李慈最终去了哪里——或许则天皇帝知道，但是如今他们已经分道扬镳，她也不想李慈再将自己的一生纠缠在自己这里了。

    时间来到李显返回神都的几天后，长安中的凌国公府邸外面。

    现在天色刚刚亮起来，但是凌国公的府邸外面已经是人来人往。在当年辞官之后，凌国公因为李慈的原因而并没有被则天皇帝惩罚，甚至还保留了他作为国公的府邸和封地。

    只是现在李慈看到，凌国公府邸外面有不少家丁搬动着各种各样的物件，将这些东西搬到马车上面。

    看着这一幕，李慈有些疑惑，于是拉住了一个家丁，问道：“劳驾，请问凌国公这是又要搬家了吗？”

    那家丁看上去年轻，应该也是近几年才来到凌国公府邸的，因此也不认识李慈。见到李慈询问自己，还以为李慈是来拜访凌国公的什么大人物，于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

    “是。老爷今日便要返回李氏祖地，这位老爷若是有事情寻老爷，那还请尽快吧，老爷即将出发了。”

    “好的，多谢了。”李慈朝着这个家丁点点头，随后越过数辆马车，靠近了凌国公的府邸。

    这时也有在凌国公府中做事多年的家丁或是管家看到了李慈，也认出了他这是保持着十六七岁的模样，于是立刻迎了上来。

    “少……少爷！”

    听到老管家叫到自己的名字，李慈轻轻点点头，随后问道：“我父亲在府中么？”

    “在！老爷现在就在大堂中指挥家丁呢，某这就带您去。”

    再一次见到李慈，并且李慈明确地想要见凌国公李衿，这名管家也是极为欣喜。当年李慈归顺则天皇帝逼走李衿的事情他也是有所耳闻，现在李慈终于肯回来，作为凌国公府中的老管家，他也是希望李慈和李衿能够父子相认。

    跟着这个管家走入了凌国公府，李慈看到府中的一切都还是如自己离开这里的时候一样的，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自己在则天皇帝身上蹉跎了一生，背弃家族背弃家人，现在又重新回到这里……也不知道李衿会不会见他。

    仿佛是走了半个世纪一般，李慈终于在管家的带领下走入了凌国公府的大堂之中。

    果然如管家所说的那样，李衿现在正站在大堂之中，指挥着家丁将大堂中的物件搬出去或者是搬到库房里面去。

    仿佛是感应到了什么，李衿突然回头，便看见了刚刚进门的李慈和管家。这位看上去比过去苍老不少的凌国公稍稍愣了片刻，仿佛是没有想到这个时候李慈竟然会出现在这里。

    而李慈大抵也是明白了李衿的意思，于是轻轻开口，说道：“父亲，我回来了。”

    深深地吸了一口冷气，李衿这才指了指身旁还没来得及被搬走的高脚椅，长叹道：“坐吧。”

    李慈点点头，依言坐在了椅子上。而那管家也是机灵人，知道这对父子久别重逢必然会有事情要谈，于是连忙将大堂之中的家丁全部赶了出去，随后自己也离开了大堂，顺便还关上了大门。

    待到管家离开了之后，李衿这才瞥了一眼坐在自己旁边的李慈，突然问道：“怎么知道回来了？”

    “想回来看看您……”

    “我听说前几日武后将李显召回神都了……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知道，那时我应陛下吩咐，一路暗中护送殿下返回神都。”李慈明白李衿突然问起这件事情的原因，只不过现在他的立场已经不比从前了——现在的他与则天皇帝已经没有太大的关系了……大概吧。

    “我还听说你在紫微宫里杀了张氏兄弟……那可是武后的面首……”

    “我知道，这也是陛下授意的。”

    “……那之后你准备如何？是继续帮着武后，还是……随我回祖地？”

    “回祖地？呵……”听到李衿直到现在还在瞒着自己，李慈不禁笑出了声，“您确定您是要回祖地，而不是神裁处？”

    听到李慈那略带讽刺的话语，李衿也没有在意，只是恍然大悟般地点点头，说道：“……我倒是差点忘了，你已经见过裴旻了。那么，你现在应该已经知道神裁处的事情了是吗？”

    “是的。”李慈点点头，“其实从太宗赐予我阎罗刀的时候我就已经知道神裁处的事情了，你们应该是知道的吧，阎罗刀能够记录下上一任主人的记忆。”

    “这我倒是有所耳闻。”说到这里，李衿偏过头来看向李慈，他的眼中此时充满了严肃，“那么接下来你是准备如何选择的？你应该知道，神裁处有多么看重你……准确来说，应该是有多么看重阎罗刀的主人。”

    “我明白，这些裴旻很早以前便和我说过了。”李慈点点头，随后便好像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不过我不准备跟着您去神裁处，我不喜欢那里。”

    “不喜欢？”李衿轻轻挑起自己的眉毛，仿佛是听到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般，“你见过多少神裁处的人？连神裁处的全貌都没有见过，你又何谈不喜欢？我和回去吧，以你的实力，完全能够在神裁处之中占有一席之地的。”

    李衿并没有多说，但是他给李慈描绘的愿景已经非常没号了——能够在神裁处占有一席之地，这也不是一斤简单的事情。

    可是谁知李慈竟然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我知道……在阎罗刀上一任主人——我记得是叫做刘崇明，在他的记忆中我见过那位首领了……我很不喜欢神裁处的处事。”

    被李慈这么一说，李衿也是一阵无言，随后他轻轻摇摇头，又问道：“既然你不愿意随我去神裁处，那这次回来又是为了什么？”

    “是来和您告别的。”一边说着，李慈一边站起身来，朝着李衿拱了拱手，缓缓说道，“父亲大人，我想带着阿武的愿景去这天下以及天下之外走一走，看一看。”

    李慈将身子埋得很低，这让李衿根本没办法看到他的表情。但是看着李慈的动作，李衿沉默了片刻，随后直接站起身来背对着李慈，挥了挥自己的衣袖，说道：

    “滚吧。”

    “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