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啊?”
“有认识的吗?”
“这是一家子吧?”
“不认识!”
“认不得!”
……
被赵瑞冷落了的一群人都在望着徐老爷子一行,交头接耳想要知道徐老爷子的身份来历。
毕竟,他们可是第一批赶过来拜见的,哪曾想居然没见成,反倒是这一家子拔了头筹。
徐老爷子和徐老太太以及徐老大的穿着很普通,就是最平常的粗布衣裳,身上也没有什么显身份的装饰品。
乍一看去,这就是一家子的老农。
那还活蹦乱跳的鸡鸭实在是太打眼了。
“好像是前段时间圣上册封的七品孝义郎!”
终于,人群中有人开口了。
而开口的这位,赫然是安顺县杨氏一族的族长杨云琮。
作为安顺县最大的宗族的族长,杨云琮平日里是相当的养尊处优。但安顺县的事情,他多多少少都是知道的。
不过,徐老爷子被册封孝义郎这事儿,杨云琮并没有当回事。在他看来,徐老爷子就是一个有点儿运气的普通人,偶然发现了前朝余孽劫掠的贡品,这才得到了册封。
至于徐老爷子跟定北侯的关系,杨云琮是真的不知道。
知道这事儿的杨云义有自己的私心,并没有把这事儿报告给族里。
等杨云义翻车受伤昏迷,这事儿自然就更没人告诉杨云琮了。
“对的,对的,肯定是孝义郎!”
京城来的几家使者在知道了来的是徐老爷子后,立刻就肯定了。徐府跟赵家的恩怨,定北侯元配发妻的身份,还有徐老爷子拒不奉诏的事情,瞒得了一般的人家,瞒不住京城的这些高门大院的大人物。
而他们奉命前来安顺县拜见富贵侯赵二老爷,又怎么可能不被叮嘱一番?
眼见求见富贵侯无望,不少人就起了曲线救国的心思。
都说赵二老爷跟他外甥的关系不佳,可现在来看,不是这么回事啊。
这要是关系不佳,能有这待遇?
来拜见自家舅舅,贺礼就带两只鸡两只鸭?
别以为是亲戚,这走动的时候就能很随意。高门大院,对这些都是有讲究的,礼物轻了,那是瞧不起对方。
亲戚又怎么了?
亲戚就能失了礼数?
一群人怀着各样的心思,各自散去。
而徐老爷子可不知道自家又被人给盯上了。
随着赵瑞进了客栈后,赵瑞带他们进了一间优雅的房间,便匆匆去跟赵秉炤报告。
“来的不慢嘛!”
赵秉炤听赵瑞说徐老爷子来了,立时笑了,“如此来看,安顺县的这位县太爷,跟我这大外甥的关系很不一般呐!”
“师父,要我去查查吗?”
“查什么查,不过是一个小县令,有什么好查的!”
赵秉炤白了他一眼,“对了,我这大外甥过来,带了什么贺礼?”
“呃,师父,那啥,我说出来,您可别生气!”
想到徐老大手里提着的鸡鸭,赵瑞就有些想笑。
赵秉炤凌厉一眼瞪过来。
赵瑞马上给出了回答,道:“两只鸡,两只鸭!”
“什么?!”
听到赵瑞的回答,赵秉炤一下站了起来,表情变得十分不淡定。
“师父,您没听错,您大外甥来,就带了两只鸡,两只鸭。那啥,要是您觉得不好,弟子去——”
“好,好得很!”
赵秉炤不由放声大笑,直接迈步朝外走去。
“啥意思?”
“师父该不会气糊涂了吧?”
赵瑞有些懵。
眼见自家师父走远了,他连忙追上去。
赵秉炤此刻的心情是真的无与伦比的激动。
鸡,鸭!
他怎么可能忘得了呢?
小的时候,自家大姐时常给自己唱的曲子,他每每午夜梦回,总是想起来。
“风吹著杨柳嘛,唰啦啦啦啦啦啦……小河里水流呀,哗啦啦啦啦啦啦……
谁家的媳妇,她走呀走的忙呀,原来她要回娘家。
身穿大红袄,头戴一枝花,胭脂和香粉她的脸上擦。
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身上还背著一个胖娃娃呀。
咿呀咿得儿喂……
一片乌云来,一阵风儿刮,眼看那山中就要把雨下。
躲又没处躲,藏又没处藏,豆大的雨点往我身上打呀。
咿呀咿得儿喂……
淋湿了大红袄,吹落了一枝花,胭脂和花粉变成红泥巴。
飞了一只鸡,跑了一只鸭。
吓坏了背后的小娃娃呀。
咿呀咿得儿喂……
哎呀我怎么去见我的娘……”
哼着一直忘不掉的曲子,赵秉炤的心情十分激荡。
虽然再也见不到大姐回娘家,可,大姐没有不认他们。
若大姐真的不认他们,又怎么会跟大外甥唱这首歌?
走着,走着,赵秉炤的脚步就慢了下来。
他不知道大姐为什么执意要嫁入徐府,明明他都说了,徐府的门第太高,他们赵家攀不上,将来出了事,也帮不上忙。
可是,大姐却执意嫁了去。
大姐明明能未卜先知的,为什么还要嫁?
可惜,任凭他怎么问,都没有得到一个答案。
一直到徐硕那个混蛋被逐出徐府,连累他大姐最终横死。
曾经无数次,他都望着赵家的大门,想着自家大姐会不会忽然出现在那里,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背上背着一个胖娃娃。
虽然滑稽,可他不会嫌弃。
然而,他从没等到过!
他知道,他的大姐有着这个世上所有女子都没有的坚韧。
可他就是不明白。
明明能未卜先知的大姐,怎么就选了徐硕那么一个没担当的男人。
眼下,人人都道定北侯乃是国之栋梁。
可又有几人记得徐硕的抛妻弃子?
甭说自古忠孝不能两全,一个男人,为了你的抱负,让你的妻儿困苦不堪,这就是罪,是不可饶恕的错。
别说他徐硕只是封侯,就算是他日封王,在他赵秉炤这里,他都是个人渣!
虽然他赵秉炤也不是什么有担当的好男人,但他就是这么双标了!
“师父,您慢点儿!”
赵瑞追上来,刚要说点啥,却发现自家师父的脸上好像有泪痕。
“师父哭了?!”
赵瑞愣了下。
而就是这一会儿的发愣,赵秉炤已经又走到了前面。
等赵瑞再次追上去,却从赵秉炤的脸上看不到任何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