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晔之轻轻抚上她的眉目。
“你醉了。”
闻宛白呼吸一凝,旋即捏住他的手腕,偏了头,姿态高傲,“你觉得本宫像是醉了的样子么?”
有那么一瞬,她甚至以为他与她回到了水月宫的那一段时日。
苏晔之却是轻轻地笑了,精致美好的容颜引人忍不住多看几眼。
“宛白说没醉,便是没醉。”
闻宛白生生一怔,突然松了手,上前仔细端详了他半晌,他却别过脸,耳尖微红。
“你真的是苏晔之?”
她有几分迟疑。
苏晔之温柔了嗓音,淡淡一笑,“宛白觉得不是,那便不是吧。”
闻宛白伸手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腰,又隔着衣料慢慢向下,终是在某处被他按住。他眸中明显有隐忍克制的欲火将要喷涌而出,却硬生生忍住。
他的声音有几分颤。
“君子不无媒苟合。”
闻宛白这下竟是笑了,悄然凑在他耳畔,言语间尽是挑逗,“我们无媒苟合的时候还少么?”
苏晔之脸又红了几分。
他回过脸,认认真真地端详了一番闻宛白,郑重其事道:“从前的事,只是意外,不必再提。今后三书六礼,十里红妆,明媒正娶——”
“一样都不会少。”
他说到此处,弯了弯唇角,眸中似有星辰在闪烁。
说的倒真像那么一回事儿。
“意外?”
闻宛白埋进他的脖颈,温热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脖间,嘴唇翕动着,却是在撩拨他的心弦。“露水姻缘,也值得你这样记着?”
“你今日在殿中所言,本宫听的真切。”
“已经有太久没有人这么羞辱过本宫了。”
一字一句,呢喃细语,犹如针刺。
苏晔之也不恼,骨节分明的手抚上她墨色的发,宠溺一笑,“宛白,原谅我吧。”
语调是一贯的削薄,这话没什么大事儿,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平添了几分怪异。
闻宛白对上他诚恳的眼神,突然不想装了,起了身,抚上他的额头,触手温热。
“怎么?”
他抿了抿唇,却未阻止闻宛白的动作。
闻宛白勾了勾唇,颇是戏谑,“也没发烧啊,怎的说起胡话来了。”
苏晔之目光一暗。
“今日所言,句句为真,绝无半句虚言。”
他牵住她的手,按住自己心口的位置,目光多诚恳,是闻宛白从未见过的温柔。
从前,这样的温柔,他只会给一个人。而这个人,绝不会是她。
闻宛白晃了晃神,抽回手,坐到了一侧。
她又回到了皇宫。
很好。
子时,闻宛白辗转难眠,披衣而起,推门而出,一抹黑影突然无声坠落眼前,将她推回屋子,仔细掩好门窗,才脱下面罩,露出了美丽的容颜。
闻宛白被推得心神一晃,扶住身后的身子勉强稳住身形。望向来人,不由有几分意外。平日里弱柳扶风,娇艳欲滴的桃来坊花魁,如今的三皇子侧妃,竟是个会武功的,这让她始料未及。
“思离送姑娘的这一份‘大礼’,姑娘可还满意?”
闻宛白稍稍一愣,手中便被塞进一个白玉瓷瓶。
“这是唯一的解药。”
思离不急不缓地说道。
闻宛白摩挲着光滑的瓶身,启唇问道:“能告诉我,究竟是怎么回事么?”
“姑娘还不明白么?”思离轻轻一笑,“这是让六殿下爱上姑娘的良药,而姑娘手中的,是让六殿下恢复正常的解药。”
“这天下恐怕也只余下几瓶解药了,还请姑娘慎用。”
闻宛白轻轻叹了一口气。
“姑娘遂了思离的愿,思离为姑娘做些事又有何不可。虽然不知道姑娘要做什么大事,但是让六殿下爱上姑娘,想必姑娘行事也会方便许多。”
她的声音娇娇软软,任人听了,都能酥一把骨头,倒和黑色的夜行衣不甚搭。
闻宛白捏紧了瓷瓶。
良久,她轻轻一笑。
“多谢。”
思离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夜幕中,闻宛白目送她的背影离去,顿时豁然开朗,如她所言,这确实不失为是一件好事。
不得不说,思离下手挺快,她也就是个出去喝酒的功夫,苏晔之便变得离谱。
烛火跃动,不一时,骤然扑灭。她回眸,清冷的月光下,一袭白衣的男子坐在桌前,淡淡望着她。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来的。
窗户不知何时被吹开了——
“都听到了?”
闻宛白第一反应就是这个。
幸好,思离离开的早,烛火方才才灭,他恐怕也是方才来的,应当未见到思离的模样。
苏晔之抿抿唇,不语。
她走了过去,借着月光打量起他,竟发觉他比月色还要美上三分。
她拿起手中的瓷瓶在他眼前晃了晃,心一横,“想要么?”
左右如今的她是打不过他的,倒不如拱手奉上来的舒坦。
苏晔之扬手将那瓷瓶打翻在地,蓝色的液体流泻而出,将华贵的宫殿一方天地染的变了颜色。
“晔之心悦宛白。”
他盯着她,一字一顿,格外认真。
闻宛白的手不禁有几分僵硬。
偏过脸。
“你也想骗自己么?”
苏晔之摇了摇头,精致漂亮的脸上写满了爱慕之意,他牵起闻宛白的手,轻轻握紧,声音温柔:“晔之不曾骗人。”
闻宛白抬眸,撞进了一汪春水。
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
久违的温暖,明知是虚假的。
下一刻,闻宛白果断地抽回了手,冷冷一笑,“苏晔之,醒醒,你不爱我,你是恨我的。”
苏晔之低低一笑。
“我爱宛白还来不及,怎么舍得恨。”
闻宛白一时语塞,推开门,“天色不早了,回去歇着吧。”
良久,无人应答。
“殿下——”
她回过身来,却发现苏晔之竟以手支颐,睡了过去,似乎是累极了。
闻宛白有几分无奈地走到他身旁,目光却被他脖颈间的一根红线吸引,她抬手取出那红线上的吊坠定睛一看,是一只俏皮的狐狸,与苏晔之的气质有几分不符,最重要的是让她隐隐感到有几分熟悉。
那似乎是除夕夜她随意拿起来看的那一只乳白色小狐狸吊坠,却终只是匆匆一瞥便离开了。
有的时候,喜欢一件东西,未必一定要拥有。
没成想,苏晔之买了下来。
她匆匆将玉坠塞进他的衣服中,随意寻了件衣服披在他身上,自己便上榻安睡了。
这后半夜,不知是什么缘故,睡的极其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