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抒倏地浑身僵硬,一时间忘记该如何反应,直到警方的人说话声响起,她才回神过来,跟着走进一个房间。
她刚落座,沈柏年跟唐绾也走了进来。
在调查取证的过程中,警方早就知晓沈柏年跟顾云抒是合法夫妻关系,但现在却陪着别的女人过来,还是有点惊讶,但并未表现在脸上,道:“这个案子有点特殊,沈太太你说你并没有推死者下楼,对么?”
顾云抒现在觉得“沈太太”三个字挺刺耳,本能道:“您还是称呼我为顾小姐吧,沈太太听着别扭。”
她说完,警方就尴尬瞄了眼坐在旁边的男人,见其神色如常后便沉声开口,“好顾小姐,你上次是确定自己没推对吧?”
“是。”顾云抒皱眉点头,“怎么了,听您的口气感觉我在撒谎?”
警方:“那倒没有,事实上、我们并没有调查出任何证据显示你是凶手。”
顾云抒悬着的心陡然一松,这应该算是近期她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原本唐绾正安静坐着,当下却立刻激动起来,“怎么可能?她明明就是凶手!为什么你们会没有证据?不是说当时有目击者么?这就是最有利的证据!”
警方:“确实有目击者,但并未亲眼看见顾小姐将死者推下楼。”
“那怎么还叫不是亲眼看见?”唐绾扬声,“如果不是这样,难道我外婆还会自己跳楼不成?你们这样就是不负责任!”
警方摸了摸额头,似乎有点无奈道:“其实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此话一出,不仅唐绾激动,连带顾云抒也是震惊,“你们真确定云姨是自己跳下去的?”
当时场面太混乱,她能记住的就是云姨躺在血泊中,至于过程、她已经无法具体回忆,也可能是害怕跟心虚,总觉得摔下去多多少少确实跟自己有关,所以导致下意识排斥去想。
警方道:“不是,但我们做了许多次的测试,以你们两个当时所站位置不管是自己跳或者是推,结果都差不多。”
顾云抒皱眉,“那你们到底是什么意思?”
警方也不敢乱来,只能实事求是道:“我们材料已经准备就绪,唐小姐你只要愿意就可以起诉顾小姐,最后法院会给你一个说法。”
“直白点说,就是对簿公堂。”
之前信誓旦旦说顾云抒就是杀人凶手的唐绾,此时却突然开始犹豫,她甚至看了眼沈柏年,之后软着声音说:“知道了,我想想。”
警方点头,“好。”
顾云抒不懂她的迟疑,“唐绾,你是不是又想出什么妖……”
“就这些吗?”这时一直沉默的男人却突然出声,直接将话打断,“没其他事,我们走吧。”
顾云抒皱眉,刚才勉强维持的心平气和瞬间崩塌,她起身,直呼男人名字,“沈柏年,你有必要这样护着她吗?连我一句话都要故意打断?就怕我又拿话伤她是不是?!”
说完,她再次看向唐绾,“我没做过的事不会认,想告你尽管去告!我身正不怕影子斜!”
唐绾像没听见她的话,或者是因为沈柏年已经走出去,所以她迫切想要跟上,也快速离开。
顾云抒说不出当下心情实在太复杂了,既伤心难过又不甘心,她没有走、仅是沉默坐在那,脑子里不断想着该如何走下一步,却越想越混乱,唯一明确地不能连累家人,绝不能!
她不知在里面坐了多久,是警方的人又要用这间屋子时她才起身离开,走出J局、当头的太阳照下来,她却只觉遍体生寒。
她在路上走着,旁边却有一辆车靠过来,没停下就是跟着她脚步的速度,她疑惑想避开点,车窗却被摇了下来。
闻席林笑眯眯地说:“沈太太?那么巧。”
顾云抒脑子里占着事,没立刻将人认出来,愣了愣才反应过来,“闻董?有事么?”
她想到昨晚上在周家发生的事,随即又道:“我不是沈太太,你弄错了。”
这个人给人感觉不太好,看样子就老奸巨猾,刚才说不定是故意那么叫她,想套她话。
闻席林摸着手上的戒指,说:“沈太太就别演戏了,昨晚上沈总都在我面前承认了,你是不是怕我利用你对付他,所以才否认的?”
顾云抒确实有考虑到这方面。
“啧啧,沈太太可真是痴情。但这份痴情怕是要喂狗,你这样为沈总着想,他有为你考虑过么?婚都结了,你不但什么都没有,连个虚名都要遮遮掩掩,我都替你叫屈呐。”
这些话确实如刀子般扎入顾云抒心口,但她也不是仅凭对方一两句话就可以忽悠的人,“闻董就别挑拨了,那是我跟他之间的事,恩怨也是我跟他,和你没关系。”
闻席林浑浊双眼一眯,倒是没想到以她年纪听了这些话依旧如此淡定,不过挑拨?
他可没想到挑拨,最多就是顺便而已。
“是是,我也就是作为旁观者看不过去说两句。沈太太,需不需要载你一程?”
顾云抒故意加快步伐,“不用,谢谢闻董好意。”
闻席林随即笑了一声,命令司机开车离开,开了段路他又往回瞧,问身边的人,“你说她去J局做什么?”
“可能处理一些小事?”
“小事?”闻席林可不这样认为,“看着不像,你去给我查查,她摊上了沈柏年,在她身上发生再小的事,我们都不能忽视,指不定就是下一个机会。”
“是!”
顾云抒站在后面看着那辆渐行渐远的车,眉黛紧皱,喃喃道:“这个闻董到底想做什么?”
此时叶玲的信息再次进来了,“怎么样,警方是不是帮你沉冤得雪了?”
顾云抒略回神,“没有,是证据不足。”
“证据不足?什么意思,难道是……”
顾云抒:“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虽然证据不足,但我依旧没有完全洗清嫌疑。”
叶玲:“这他妈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过宝宝,这应该也算好事,只要你自己问心无愧就行。工作室弄得怎么样了?需不需要我帮忙?”
看见这话,顾云抒才想起之前那几个“小流氓”,她记得她还拉了一个群的,只是里面一直都没人说话,她晾了他们这么长时间,指不定他们已经找到工作。
她回复完叶玲后便翻找出那个群来,“你们最近还好么?”
她等了会儿、没人回应她,就索性将手机放回包里,先回家。
另外一边,出了J局后、沈柏年就让司机送唐绾回林园,现在就在去林园的路上。
唐绾想了想还是斟酌开口,“柏年,你是不是很疑惑,我刚才在J局那样犹豫?”
男人看似不在意地说:“确实不太正常。”
“其实我是有原因的。”唐绾非常想表现自己,“我知道现在你和顾云抒是夫妻关系,即便你们没有夫妻之实,但如果真对簿公堂,你们的婚事肯定会被人知道,到时候你会受影响,我不想你……”
沈柏年挑眉,“这么说,你是因为我?”
“是啊!”唐绾高兴他总算意识到这点,“不然,我为什么要犹豫?外婆从小跟我相依为命,我怎么可能不痛恨害她的人?”
沈柏年隐没在镜片后的眸光瞬间沉了几分,“所以,你觉得我会高兴你为了我,而不帮你外婆报仇?”
“当然啊!”
唐绾回答得干脆利落。
“是吗?”男人似笑非笑,“那我觉得你外婆这死确实冤了。”
唐绾脸上表情瞬间冻结,颤颤巍巍地说:“柏年,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她开始真以为他是在高兴,觉得她可以为他这样付出而感到高兴。
为什么现在这话听着有点奇怪?
沈柏年没回答,唐绾又想说话的时候,林园已经到了,她先下车,本以为男人也会跟着下来,没想到……
“柏年,你不进去坐坐么?”
“不用了,你回去好好休息。”说完,男人便将关门关上。
唐绾有点茫然站在原地,想跟以前一样耍赖让他留下来,但终究是没说出口,她现在不能操之过急。
越急越事与愿违。
他没有完全排斥她,就说明还有机会。
待车厢只剩下一个人后,沈柏年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道:“帮我查一个人,大概七十来岁、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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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抒回到家就看见莫柔坐在客厅,正在跟家里佣人说话,看见她回来就皱了眉头,“一大早去了哪里?”
“我……”顾云抒想了想说:“我去外面找可以开工作室的地方,妈、爸呢?他怎么不在家?”
莫柔道:“出去跟他朋友钓鱼了,小抒、你是不是瞒着我们什么事?”
顾云抒连忙否认,“没有,肯定没有。”说完,她又快速走过去,拿出浑身解数转移话题,“妈,昨晚上我回来没看见你还有哥,感觉家里好冷清。”
说着,还不忘蹭向莫柔肩膀。
莫柔可不吃她这套,直接将人推开,“我是早睡,你哥出差了,现在不在榕城。倒是你,有家也不回,一直在外面做什么?还有,之前那个陆良笙那样明目张胆向你求婚,怎么现在连个人影都没有?”
“这好像有点奇怪。”
顾云抒脑子转得飞快,“他,被米兰那边提前叫回去了,所以你没看见他。”
莫柔倒是觉得这个理由也非常合情合理,但细想又觉得不妥,“既然要回去为什么不来跟我们打声招呼?好歹我们是长辈,是你的父母。就这样不声不响跑了,显得太小家子气了。”
“这么说……”莫柔眉头蹙得更紧了些,“这几天其实你一直和他在一起,根本不是和叶玲?”
顾云抒觉得已经完全圆不回来,索性就不圆了,借着头有点痛这种蹩脚理由直接跑上楼,回自己房间。
她才离开,莫柔就接到周太的电话,周太在电话里问,“顾太太,顾小姐还好吗?”
莫柔感觉有点奇怪,两人根本并不认识,“挺好的,周太怎么想起问我家小抒的情况?”
“呃,没事没事,就是随口问问。”周太在那边打马虎眼,其实内心想法特别多,经过一夜的深思,她总觉得自己太冲动了,好在中途被打断,算没铸成大错,“那就先这样,我挂了、有空在一起打牌,叫上沈太太一起。”
莫柔现在不太想看见周樱,但碍于这说话的人,也只能勉强答应,“好。”
晚饭的时候,顾云抒下来吃饭,她刚上桌、莫柔就直接问道:“你认识周太?”
顾父也已经回来了,他听见这个问题明显愣了愣,疑惑的眸光落到顾云抒身上。
顾云抒才夹起一块糖醋排骨,她心虚就又放回去,“妈,我……确实认识周太,怎么了嘛?我不能认识她么?”
“你们怎么认识的?”莫柔不是好打发的人,“你们之间应该没有共同的朋友圈。”
言外之意就是不可能会认识。
顾云抒舔了舔有点干涩的唇,“我就是……”
“小柔。”顾父看不下去了,出声道:“你别这样,看把小抒吓得。她又没做违法乱纪的事,不就是认识周太么?”
违法乱纪!
顾云抒顿时觉得喉咙口像被什么堵住一般,即便满桌都是她喜欢的菜肴也没了胃口,只是犹如枯木般坐在那,手不断攥紧筷子。
莫柔只是关心则乱,见孩子似乎真被她吓到的表情就不忍心再问下去,“行了行了,吃你的吧,我不问了。”
现在顾云抒哪里吃得下?但她没离席,还是坐在那勉强吃着,只是感觉吞下去的并非是食物,而是刀片。
这一夜,顾云抒再次睡得不安稳,跟之前差不多的噩梦,只是不同的是、不再是鬼脸,梦里的那个人变成了云姨,她说是她害了她,就是她,是她将她推下去,她死的冤!死不瞑目!
直接被吓醒,从床上吓得突然坐起来,之后就再也睡不着,只能抱着双腿坐等到天亮。
第二天,她神色不太好的出了门,昨天她在群里说话后,并没有完全没人理她,至少之前那个送她去医院的陈前是吱声的。
他说他还没找到工作,问她工作室还要不要办?
顾云抒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行,加上能力也一般,是有点想打退堂鼓,可是如果不做点其他事情转移注意力,她感觉自己会陷入怪圈走不出来。
所以她决定还是要办,就跟陈前约在外面咖啡厅见面。
见到后,她发现才短短几天之前那个满身流里流气的年轻男人变得有点不一样了,至少看着是个正常的上班族。
她对他说:“你变化不小,我的意思是……变英俊了。”
陈前呵呵一笑,有点傻气,“谢谢姐,姐、你找到开工作室的地方了吗?”
顾云抒并不差钱,她在顾氏有股份,每年都可以拿到分红,但顾琛都是按月给她,只要她愿意、工作室在哪都可以找到,可是能省还是要省一些,“还没,便宜的地段感觉不行,太贵的又觉得不划算。”
“哦,是这样。”陈前吱吱呜呜,“那还是要慢慢找,谨慎点。”
顾云抒感觉到他的异样,“怎么了,你有话可以直说。”
陈前突然脸红,“我找到一个地方倒是感觉挺合适,就怕你不喜欢。”
顾云抒也算半个行动派,当即便跟他去看了地方,不得不承认、她在榕城待这么长时间,从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段。
幽静但又不偏离主城区,就是房子有点老。
“嗯,还不错,到时候再装修一下应该就可以。”
顾云抒当即就拍板下来,“那就这里吧,房东在哪,我想去说一下价钱。”
陈前又开始欲言又止,“姐,你确定么?可是这里有问题。”
“什么问题?”顾云抒不懂,“这,不是你带我来的么?”
“是,但我是不害怕,不知道你……”
“这里经常会有一个疯女人出没,她整天疯疯癫癫的,嘴里一直说自己没杀人,但很多人都说就是她做的,至于为什么没被抓起来,就是因为证据不足。听说她开始还是正常的,先是每夜每夜的做噩梦,后来得了失眠症,最后直接疯了。”
顾云抒突然想到了自己,她现在就是一直做噩梦。
失眠症有多可怕不用多说,她以后会不会也……
不行,云姨的事不能就这样不清不楚,她必须还自己一个公道,不然她会永远活在这件事的阴影里。
“姐,你在想什么?是不是害怕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喜欢这里……”
顾云抒回神过来,“不,我挺喜欢这里的,就这吧,再耽搁下去工作室都快开不成了。”
陈前想到自己的工作,便点了点头。
一周后,工作室便开了起来,而这一周、顾云抒发现自己的睡眠质量逐渐下降,她去看了心理医生,但并没有得到任何改善,她知道还是云姨那件事……
就在她准备着手调查的时候,网上爆出惊天新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