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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阁 幽甲卫
    “啼嗒,啼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在城外由远及近。城楼上站岗兵卒极力远眺方才看到有个穿戴杂乱的士卒趴伏在马背上。

    “嗖”,一支羽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奔来的马蹄前,目测过去,依稀距离城门五百步。 驮着士卒的马儿好似灵性十足,就在羽箭钉立之地急急停下,来回渡步。

    “张三过去看看,好像是羽卒营的信使。”城楼上正当值的百长对身旁的护卫说道。

    不大会儿,张三返回,脸色竟惨白很多道:“百长!人已死去多时,身上有草草包扎的多数伤口,而胸口的信件保存完好。”说完把长条形状的信匣递向百夫长。

    百长原本有些轻松的脸色渐渐低沉下来,羽卒营是秦帝国北疆戍边的斥候营,除了战时外,死于非命的人数不在少数。但是看眼前这个信使明明是在秦帝国内,怎么会突遭暗算?

    别看一个小小的信使,只要是羽卒营出身,即使碰到王公贵族两相相遇,也可不闪不避,横冲直撞。而一旦有人阻拦羽卒营道路,轻则皮肉受刑,重则株连九族。这是秦帝国立国之时,第一代秦王四处征战而尤为注重情报立下的十条铁律中的一条。

    史书记,第十二代秦王的太子因出城游玩,乘坐马车与羽卒营的信使抢夺道路,而正值大秦与大齐争霸之时,太子不知轻重拦下本欲急行离去的信使,因在围观之人面前觉得丢失脸面,三言两语越说越怒,竟然拔剑刺杀了跪拜地上的信使。等他清醒过来,信使早已魂归幽冥。在太子太傅和母亲的串通下,太子犯律一事瞒着秦王数月。然而战场上羽卒营长传回的最新战报未提及任何战场之事,反而通篇说其中一位信使无故死亡,经查才知因冲撞太子车架,被太子当场刺杀,死有余辜。请责罚他纵容之罪。秦王看完之后,脸色铁青,怒不可遏。急令司礼房太监把太子押到长乐殿,当着百官之面下诏,免去太子之位,判死罪。太子母亲一族全部流放岭南,永不赦免。太子太傅株连九族,太子株连之罪因涉及秦王一族,故后世牵连五代秦王若不能令百姓安居乐业,大秦版图永固。则自我流放岭南,大秦王位传给有德之人。下诏之言刻于蓝玉之上,由寡人在祭台禀告天地。

    太子被行刑之日,秦阳城内,万人空巷,皆都默默看着本已手握大宝的人却因盛气之怒含恨而终。后面即位的四代秦王无不兢兢业业,即使手握大秦最大的权利,依旧不敢违背天地之誓。

    “到底是谁这么大胆子,竟敢杀害信使?”百夫长暗暗思虑之时,瞥在了信匣之上,不足一尺长的信匣通体黝黑。双眼不觉猛然睁大,失声道:“幽铁匣!”

    双手急忙狠狠抓住信匣,好像生怕它会长翅膀飞走似的。头也不回的向城楼下走去,急语说道:“我去禀告将军,你快去敲鼓。”

    张三一时转不过脑子,“敲鼓?百长,敲什么鼓?”

    “你个傻蛋,咱们永定城还有别的鼓吗!快去!再啰嗦老子事后剁了你。”百长边下楼边骂咧咧回了一句。

    “啊……你不会说是点将鼓吧?”张三不敢置信的问道。点将鼓虽然在城楼下不远的点将台上,好像谁都能随便去敲,但是没有将军的命令谁也没有那个胆子哪怕拿起鼓槌。自从自己来到这永定城当兵第一日就是站在点将场被告知一件事,没有命令绝对不能去点将鼓三丈之内,若不然脑袋必定搬家。

    张三狠狠甩了甩自己有点发懵的脑袋,再次瞅了一眼已经一骑绝尘的百长。“百长没理由害我的!即使他的职位不大,但是对我来说也算是命令了。”

    脚下的步子好像重于大山,挪动一下都艰难无比。待的好不容易走到点将鼓前,看到四周那异样的眼神,心中又有些害怕起来。再想到百长走时火急火燎的样子,狠心攥起鼓槌狠狠的击打在点将鼓上。

    “咚”一声沉闷却又坚实的声音传开,也不知鼓皮是什么东西制成的,不过半人高而已的鼓,声音竟犹如天崩地裂一般震耳。张三心想。

    永定城,秦帝国北疆戍边城池。不管永定城原居民还是别处来的走卒贩夫都清楚这个城虽然与秦帝国最南面的永镇城,最西面的永宁城,还有秦帝国立国之始靠近东海的永兴城同样是永字开头,然而这个城怕是给另三个城提鞋都遭人寒碜。本来立城之地是极北冰原和中原少有的几条祁连山路中最宽阔的一个峡谷。被秦帝国直接用一座永定城把峡谷堵死,两侧链接万仞绝壁,只保留通向秦帝国的城门。通往冰原的一侧则用三十丈城墙封死,除了驻守这里的军卒家属和在别处难以为继的商家来这里开店以外,很少有人喜欢来到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地方。

    第一声鼓响过之后,本来就没多少人的永定城出现了片刻的宁静,随即而来许多嘈杂的声音。

    “第一次听到鼓响啊,来永定快十年了,不管过年过节,一律不准响起鼓声。没想到,今天竟然听到了。”一个卖布匹的妇人自语的走出店铺。看着那个拿着鼓槌不知所措的军卒,大声说道:“小娃子,再敲几声听听。”

    有些清冷的街上不觉多了许多人影,很多人好奇,也有许多人则是暗暗嘲笑那个傻子,在永定的人那个不知道谁乱敲鼓谁死。这是个新来的吧?

    看着慢慢围拢过来的人,张三心里发苦,“唉,这下完了。”而后发狠道:“反正已经敲了就不管了。”

    “咚咚咚……”连续的鼓声响起以后,反而觉得心里轻松了不少。

    正在有的人四下张望看啥时候过来人把这个傻家伙拿下的时候,却感觉到一丝不正常。

    “唉,地怎么晃起来了。”有人惊恐的喊道。

    “地动了,地动了。大家快跑。”

    正在人们惊慌时,有个人高声说道:“大家快看城墙!”

    “城墙怎么了?不是好好的吗?”等这人看到许多人看向另一处时,回头才发现自从秦帝国横扫中原各国而从此地建立永定城,用来封死连接冰原高三十丈的城墙竟然自正中有一道起自地面的裂缝正在缓缓向两侧裂开。

    “哗哗”一阵阵整齐的铁甲声传来,裂缝越来越大,等到裂缝最终停下扩张之时,只见一列列黝黑铠甲,黝黑头盔,绑腿皮鞋,手持长弓,背有箭囊,腰挎一尺短小利刃的军卒疾步而出。然而整齐的动作,一致的步幅,即使都是在急行军,然而却让人看不出一丝一毫的杂乱无章,反而就像是一个人在行走一样。

    永定城建好之后,很多来过的人都会吐槽。城内其余巷道不谈,正中有一条大道宽有二十丈,本来是最适合通往冰原的道路,反而被一堵高三十丈的城墙堵死了。这下反而显得这条大道显得多余,却又不让商贩摆摊,明显的是败笔之极。

    还未等甲士近身百步,本来想看敲鼓军卒被砍头的人却感到好像有洪水猛兽直扑过来。不知是谁“啊”的一声尖叫,把早已魂魄离身的众人惊醒过来之后,全都作鸟兽散。

    一列列的军卒从高墙内走进,又极快的向另一侧城门外走出。

    “这些都是哪里来的军卒?装束从未见过不说,而且竟让人望而生畏,好像这些人全是尸山血海中走出来的一样!”张三直愣愣的看着第一列军卒从封墙已经快走到城门,而城墙内依旧一列列军卒走出,好像没有尽头。心中早已震惊无比,再看到本来当值的同伴不仅没有一人出来阻拦,全都一股脑缩在城门两旁不敢露头,想起自己跟随百夫长这些年,很多条例背的早已滚瓜烂熟,知道如果真是敌袭,就凭纵敌一条全家人就不会剩下一个。壮了壮胆子,好像用自己才能听到的声音询问道:“你们是干什么的?”

    弓手的阵容中有一人与别人有一丝不同,他虽然和其余人同样的装束,然而手中却不是长弓,反倒持有一柄三尺长的利剑。竟然听到了张三的低语,看到这个竟有胆量询问的兵卒略有惊异,笑了笑朗声道:“我们是幽甲卫。”

    就在那人说完,本来躲起来的百姓和军卒努力再努力的看了片刻,而后慢慢站了出来。然后恭敬的跪下,虔诚的样子竟不弱跪拜神灵。’扑通,扑通’跪地的声音渐次响起,终于记起了见到幽甲卫该如何做。

    幽甲卫,秦帝国最精锐的军队。从第一代秦王谋划成立一支无敌的军队开始,到第五代秦王才积攒下部分家底实施。到第十二代秦王成型一个万人阵营。幽甲卫成型之难,可见一斑。幽甲卫所有重甲,轻甲,重盔,轻盔,全都是幽铁打造而成,而要打造一件重甲就需要技艺上好工匠十人合力半月才能粗略成型。而后的精细研磨又要耗费数人月余时间,轻甲虽耗费时少,却也不易。弓手箭簇也掺杂少许幽铁以增加强度,箭杆,箭羽则按照统一制式制作,即使不是同一个工匠,然最终重量,长短,粗细不能出现丝毫偏差,检测工序繁多而又苛刻。一旦发放到军卒手中的成品出现偏差,会根据箭杆上刻下的工匠名和检测官员名予以责罚,如若同一个人出现三次偏差,则立即斩首示众。幽甲卫的弓手操练更是严苛之极,射程规定多少便是多少,不能少一尺,不能多一尺。即使你力大无比也不可超过规定之数。且刮风时,下雨时,或拉满弓保持多长时间后,等听到报出的射程时,必须立即完成。不合格者会被踢出弓兵营,即使你再有权势也不会留一丝情面。

    这时,离得封墙近的人们发现再次出来的人不一样了。虽然同样的装束,同样的阵容,而手中的长弓换成了长矛,而腰挎的利刃长了一倍。许久,长矛又变成大刀,后面又变成劲弩。劲弩之后竟然出来的是驾战车的军士,五人一车,三马拉乘。一人驾车,一人长弓,一人长矛,一人劲弩,每个战车上都有一个看着就孔武有力之人两个手臂上都各有半人高的盾牌。两个盾牌合在一起怕是能把整个战车一面遮挡的严丝合缝。终于等到再没有战车走出,一阵啼嗒啼嗒的马蹄声响起,一匹匹排列整齐的骏马走出,马背上并没有骑乘之人,而所有骏马却通灵如人,没有一匹乱了阵型,没有一匹散了步子。

    长弓, 长矛,大刀,劲弩,战车,战马。幽甲卫,让所有与秦帝国为敌甚至秦帝国自己的人望而生畏,却又发自内心的敬重无比的军队。自第十二代秦王成型万人阵营开始,历经三百多年,方才足足培养出十万之数。比幽甲卫更早成立的羽卒营只能算是幽甲卫的附庸,因为被幽甲卫剔除的人才有资格成为羽卒营的斥候。而这些人不仅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因为有过幽甲卫的经历成了小部分知情人羡慕的资本。

    与之相匹配的则是幽甲卫的辉煌战绩,横扫富庶无比齐国,幽甲卫万余人突袭齐国高阳城,拦腰把齐国一分为南北二齐,用一万人生生托住南齐十五万欲赶往北齐的援军,十五万人马轮番攻城一年之久。等到灭了北齐的秦军赶到之时,一万幽甲卫只剩下百余人,除了统帅和三个什长外,其余官员尽皆战死。

    灭号称兵甲百万的大隋,洛河一战幽甲卫刚刚补足五万的兵员再次打的只留一千而已。若不是秦王实在不忍幽甲卫彻底打没了,连发十八道王诏语气一次比一次急促,一次比一次恳切。才让幽甲卫统帅下令后撤休整,怕是幽甲卫会成为史书的一篇事实记录了。幽甲卫只剩千余人的后撤,竟让大隋整个国家送了一口大气。

    等到大隋灭亡的那一刻,末代隋王大怮,道:“为何我大隋没有幽甲卫?哪怕只有秦国一半也能保我大隋千年万年啊!”

    等幽甲卫足足十万之众之时,跟大隋争夺土地三百年不落下风的后唐竟被独独幽甲卫灭了国。

    一次次的大战,硬战皆有幽甲卫冲在最前。中原大小不一十五国,幽甲卫亲自灭国就有九国。而因为幽甲卫消灭大量战力从而灭国有三国,因幽甲卫托住战机而获胜有一个。

    富庶无比的齐国,带甲百万的大隋,诗篇无数的后唐,易守难攻的苗疆,适宜水战的东吴,幽甲卫一次次在除名的边缘徘徊,一次次又挺了过来。等秦帝国横扫十五国后,十万幽甲卫悄悄驻扎永定城外,每年都有兵员死于和蛮族的战斗,而每年又都有整个大秦帝国提供的最好兵员补充进去。除了幽甲卫自己知道,已经一统中原三百年的大秦之人,除了在史书上能看到幽甲卫辉煌的战绩外,再也没有听闻幽甲卫的丝毫信息。即使是羽卒营的兵士也只是在知情人的内部互相攀比在幽甲卫的经过,不敢泄露出半句。

    民见幽甲卫,必须恭敬跪拜;有官职在身,职低则躬,职高则揖;反之,幽甲卫无论统帅或军卒,可面王不跪。这是横扫中原各国之后,秦王亲自补充大秦铁律中的一条。幽甲卫营所之外,除了想跪之人,其余任何人即使秦王也不能要求一个在职的幽甲卫跪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