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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阁 高阳果儿
    偏僻酒馆,整洁厅堂,寥寥数人,而门口却是人满为患。

    掌柜的看了看厅堂中间位置,一张桌子,四面,四人,却只有一碟下酒用的水煮花生。四个人互相看着,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觑却没有一个开口说话。

    一柱香之前,自己正在整理账目,就看到男子和小姐急匆匆跑回来。两人不仅气喘吁吁,还一脸慌乱。不大一会儿,莽汉领着另外一个有些猥琐的老头走进。也不知那个壮汉说了什么,四个人坐在桌子上已经干瞅了半天,实在看不过眼自己送上去一碟花生。

    再次看了一眼门口明显站成两边,互相盯视的两帮人,心里七上八下,这些爷可千万别在这里打起来。

    就在这时,一个男身女相的人在两伙人相隔的过道慢慢走进。一身白衣,虽男子打扮,却面容清秀,倒瓜子的脸上一双杏核眼清澈如水,吹弹可破的脸蛋白里透着微红,翘挺的鼻子下两片薄厚恰好的红唇。

    突兀出现的白衣人让两伙互相注视的人明显一愣,可看到里面没有任何动静,只能看着他一步步安然的走入。

    并没有在意所有明的暗的眼神,走到四人桌前,清脆却没有一丝情感的声音道:“高阳果儿。”

    秦长安明显没料到高阳氏竟然如此快就派人来了,刚才听到荥骨说这个老头是幽甲卫的千户正暗自思虑,如果高阳氏再来寻找麻烦,可就真烦心了。

    坐在一侧的铁三瞥了一眼,不再注意,紧了紧身上残破犹如叫花子的衣衫伸手抓起一把花生,一颗一颗扔进嘴里。

    清灵偷偷打量着高阳果儿,只不过眼神之中有点异样,似乎并不是考虑高阳氏的事情,而是为了确定他真是男儿身,可长的怎么比女子还要俊美三分?

    秦长安可没有清灵这样的心思,他知道高阳果儿,因为秦宫对高阳氏很多族人都有详尽的记录。他的的记录写着:庶出,年方弱冠;幼时不闻,冠礼之后高阳族长亲点高阳卫领一责。

    高阳卫领,高阳氏私家组建的护卫头领。护卫人数不详,只知全由高阳氏后人挑选,各个不是武者就是术士。而卫领历来由高阳族长担任,一个庶出的人能让如今的高阳族长亲点为卫领,实在让外人难以琢磨。大秦很多名门望族对高阳氏护卫更是忌惮几分,虽然知道只是家族的护卫,但是这样一股难以掌控的力量任谁都放心不下。

    秦长安心思电闪之间明白这是高阳氏对身为太子的自己一种警告,更是对幽甲卫的提防。既然人家都表明身份,如果自己再装作若无其事就有些不知进退了。

    对着一旁的荥骨说道:“荥骨兄,你是不是让个位子给高阳公子。”

    荥骨听到,愣神道:“为啥?”

    秦长安无语,道:“你家小姐的意思。”

    荥骨看了一眼萨满,看到自己询问的眼神,先是带有疑惑,而后认真的点了点头,急忙起身却没有离开。站在萨满身后五尺距离,他并不放心桌上其他人,虽然和铁三相比不足,可如果拼死而为,谁想伤害萨满也是不可能的。更让他有点难安的就是这个看着妖里妖气的高阳公子,细皮人肉的比女子还女子,一看就不是好人。

    等高阳果儿坐下,没有说话答谢,也没有点头致礼。

    秦长安明白其余三人皆都等自己,这个蛮族小姐虽然受族人敬爱,却太过年少,即使天天装作一副宁静淡然的样子,却又无时不透着稚嫩。

    荥骨领来的这个老头,自称幽甲卫千户铁三。一身破衣烂衫不说,坐下之后更是形象全无,时而挠挠头顶,时而盘腿横放,完全市井乞丐的样子,可看过他实力的人可没有任何小瞧的想法,而刚刚落座的高阳果儿更是一副生人勿近。

    “既然坐在一起,大家开诚布公。高阳公子前来所为何事?”秦长安算是对清灵和铁三介绍了高阳果儿的身份。

    高阳果儿依旧冷冷道:“我来这里只是为了索要杂货街的赔付。”

    秦长安一滞,他想了无数个理由,却实在没想到这样一件小事上面,高阳卫领会为了几间铺子亲自讨要赔付!高阳族长随便派个人来索要,谅任何人也不敢在这安南城内拒绝,高阳卫领无所事事到这种地步了吗?

    铁三听见,点了点头,“在理。”

    清灵思虑片刻也应道:“理应如此。”

    铁三不觉再次打量了对面一眼,然后对着秦长安懒懒说道:“我这次来奉了统领大人之令,带少主去往永镇城。因为误会才和这个小姐的护卫损坏了店铺,请少主替我赔了吧。”

    秦长安终于明白铁三的来意,可幽甲卫统领虽然算做自己王母,可从未听说幽甲卫统领和秦王子孙私下相见的事情,这次派人找自己前去又是为了何事?

    荥骨看到清灵的暗示,也瓮声瓮气说道:“秦公子,你这一路上可不厚道。你是幽甲卫的少主,为啥欺骗我们这么多日子,我的那份你一块出了吧。”

    秦长安听到这里,心头暗付’恐怕你们瞒着的事情也不少!’,只好对着高阳果儿询问道:“不知赔付多少?”

    “彻底损毁店铺三间,另有损坏十八间,物品无数,共需银两十八万。”高阳果儿冷冰冰的表情无关紧要的说着数字。

    秦长安的脸色顿起难堪了起来,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离开后,这个糟老头子和荥骨莽汉竟然如此不计后果的破坏。别说十八万,就是八百他都拿不出来。讪讪的笑问:“高阳公子,你没有记错吧?”

    高阳果儿未在意他脸上丰富的表情,“没有。”

    秦长安这下彻底死心,本来还以为赔付不多没有反驳铁三和荥骨,这下双手按在桌面上认真道:“谁打坏的谁赔,我没钱。”

    铁三懒散的样子立马急眼了起来,“少主,你这可就开小的玩笑了,我虽然是个千户,可没有余钱。”

    清灵也是一脸为难,“秦公子,荥骨还不是为了你好,当时这个……这个老者可是盯着你去的,不明所以情况下荥骨保护你打了起来,你可不能如此耍奸。”其间看了铁三一眼,说完不忘身后对着荥骨抬了抬手指。

    荥骨急忙道:“俺家小姐说的对,要不是为了保护你,怎么会打怪那么多东西。秦公子厚道人可不能做不厚道的事。”

    秦长安紧紧咬着牙齿,自己暗恨。“厚道就要卖身?十八万啊!哪怕我一辈子给高阳氏出力,恐怕连零头也还不上。”

    他从未想过私下用太子身份压下,别说高阳氏不惧自己这个太子的身份,而且自己也不可能让王族为自己赔付上这些。

    “我没钱。”

    高阳果儿冷冷的看到秦长安很是气馁却又无能为力的神态,“耍无赖?”

    秦长安指了指铁三和荥骨说道:“东西是他俩打坏的,你找他俩索要。”

    高阳果儿并没有被说动,依旧盯着他道:“耍无赖?”

    秦长安不知他为何非要针对自己,心头也是有了一丝怒意道:“谁打坏的谁赔,反正我没钱。”

    “懂了。”高阳果儿轻声道,纤细白皙的右手轻轻按向桌面。

    铁三右脚瞬间踢出,秦长安连带坐着的凳子侧飞出一丈。

    “原来是雾隐宗的门徒。”铁三盯着眨眼间就对少主暗下杀手的高阳果儿脸色骤冷。

    犹在惊诧的秦长安这才注意到不对劲,看到刹那被荥骨抓住肩膀轻放身后的清灵看向自己胸口,后知后觉的低头看到外边的衣衫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个巴掌大小的孔洞,而内衬的白衣上有个淡淡的手印。心底后怕之余,怒火而生。

    “高阳卫领,好大的脾气。”秦长安低沉而道。

    高阳果儿淡淡说道:“没什么。”

    话音刚落,坐着的身子淡化消失。而一旁的铁三大喝一声,右手出拳击向秦长安身前。

    空无一物的空中,高阳果儿的身形显化,左手向后挥动,一团白雾突兀生于左手半尺之前,右手闪电击向秦长安胸口。

    “砰。”的一声,铁三拳罡和白雾相击竟爆出一声闷响。拳罡稍停,继续向前。

    高阳果儿似乎未料到这个老头竟然能一拳击碎雾盾,伸出的右手急忙回撤,转身的工夫两手交叉轻轻点动。

    一团更大的雾气凭空而生,翻滚之际竖向成型一个半丈大小的雾墙,激射而来的拳罡瞬间击于正中,竖向一线的雾墙被拳罡击出一个凸起,慢慢拉长。而高阳果儿双手掐诀之处更是极快点向雾墙,虽然雾墙越发凝厚,使得前进的拳罡好似被缓了不少,可依旧不曾停下。

    一旦雾墙被击破,高阳果儿知道就凭这种实力的拳罡绝对让自己受伤严重。一成不变的神色终于有了一丝焦急,眼看到雾墙和自己的身子只有一丝丝的距离,心头暗下决心。身子轻颤之间,嘴角流出一抹鲜红。而雾墙顿时一凝,凸起的地方瞬间停止。借此高阳果儿身子再次消失不见,而身后的秦长安好似被巨力裹挟,倒飞撞破酒馆墙壁而出。

    “留下少主。”铁三心底大狠,如果不是因为他是高阳公子手下留情,反而被他当面掳走了少主。又想到他刚才痛下杀意的样子,少主一旦有个好歹,统领大人绝难原谅自己。邋遢的身形犹如疾风,酒馆厅堂的桌椅更是被劲力冲击横移乱飞,不知损坏了多少。

    原本在门口和蛮人眼望眼的幽甲卫刹那间各自飞身而动,四下包抄破碎墙壁处。

    二楼一道苍老的声音急声道:“小姐,快快离开安南。”

    清灵听到艾兰达的话语醒悟了几分,对着荥骨点了点头,快步向着楼上而去。

    早已被吓傻的掌柜才清醒过来,’哎呀’一声哀嚎瘫坐地上。

    片刻时间,蛮人收拾妥当,准备离开。而酒馆老板看着下楼的小姐,壮起胆子拦住道:“这位小姐,小店本就利薄,眼下更是担不起这样的损失啊。你看……”

    荥骨怒目欲把他拎开,清灵开口说道:“给他一百银两。”立即有一个蛮人在包裹中掏出一百两银子放下。

    掌柜的看着明晃晃的银子顿时眉开眼笑,边收边道谢,“多谢小姐,多谢小姐。”

    等他收入怀中再看去,那还有一个人影。

    秦长安倒飞的身子,只觉得劲风绕面,更有一股股阵痛在头顶传来,而身子两旁一个个楼阁犹如走马观花一般后退。急忙想暗聚灵力,可没有一点反应。他虽然自小就在秦宫内跟随几个武者习过一些功法,更是跟一个洞虚观道长修的不少方术,只不过世间能真正登堂入室的武者和随意控制灵力的术士不是人人都可以。自己这点半吊子方术在真正的术士手中只能任由宰割,不用想都知道眼前这位就是真正的术士,而且修为应该很强,若不然自己在他手中拿捏之下一点的灵力都聚拢不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感觉到脚踏实地的时候一阵头晕目眩袭来。仰头之间,一股难以控制的暖流在胸腹间飞速涌出,急忙抬起的右手只是把那股暖流细分成了三股。

    “哇……”只能看到激射的三条线喷在正巧回头的人胸前。

    终于呕吐一净,稍微晃动了一下脑袋清醒几分。抬眼看到一张黑脸直直的盯着自己,眼中透出的寒意更是冷若冰霜,方才注意到自己刚才一点不剩全喷在他身上了,眼下依旧有一点一点的粘连在他身上缓缓而下。更能感觉出高阳果儿因为内心的恶心,而不敢乱动。

    “抱歉,抱歉。”秦长安急忙用手去给他擦拭,却忘了自己手掌上也有许多,结果越摸越多,越摸越多,最后一袭白衣整成了’花’衣。

    “够了。”清脆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感情,可明白人就能听的出来这是恨急了。

    “你的手还没摸够?”再次传出的话语更是让秦长安心底一震。

    刚才他就觉得有些不对,手中的感觉好像有些不同,具体是那里不同又说不上来。边擦拭边琢磨的时候听到这里,心海立马清醒过来,高阳果儿的胸前比自己高挺了许多。

    ’她是个女的!’双手一抖,急忙抽回。可刚才肆无忌惮的摸索,早已经彻底把高阳果儿惹得真心怒了。

    在酒馆的出手她只是想给个警告,何况他是大秦的太子,自己并不好真的伤了他,若不然对高阳氏来说还是很麻烦的。没想到他的护卫比自己强了太多,不得不让自己用方术带他出来,准备略施警戒。可现在自己只想剁了他的双手,然后把他丢进明水。

    看了一眼来时的路,她知道虽然自己施展密法使得自己术法大增,更有自己精通遁术原因稍快了那个老者。可一旦在这里折磨这个狗贼,定然被片刻就到的老者救下。暗恨而起,再次拖拽着秦长安倒飞而起。

    一路之上,行人只能看到一个男子离地三尺倒飞而行,速度之疾,快若奔雷。不过眨眼的工夫就消失不见,而安南城南门城墙的兵卒远远就看到一道烟尘由远及近。正欲传令下边戒备,就听到一声清喝,“滚开。”虽然声音不大,却震人心魄。

    守卫的兵卒立即轰散进出的行人,齐刷刷站于两边,刚好一路未停的烟尘倒拖一人转瞬而出。离得远了,两边的兵卒才敢悄悄转头看去,估计已经远去,终于松垮下身子,轻呼一口浊气。

    “不知道谁又惹卫领如此大怒,第二次见他要把人扔进明水了。”其中站着一个什长叹声说道。

    “什长,第一次你见到过?”身旁的一个略显机灵的军卒好奇问道。

    已过中年的什长,一抬头傲然道:“那可不!就是前年,卫领大人行冠礼的时候,有个高阳氏族人暗地嗤笑卫领是庶出,更说卫领大人母亲的不是。被听到言语的卫领大人一路在高阳祖宅拖行到这里。那天也是我在当值,远远一掌就把不明所以拦了去路的什长拍了个半死,也是一句滚开,当时吓得我们十多人没有一个再敢动。”

    “后来怎么了?”机灵军卒急忙问道。

    “唉,还能怎么。什长虽然被高阳族内的医者治好了身子,却依然留下了隐疾,下雨阴天全身骨头就阵阵疼痛难忍,最后跳进明水自戗了。也幸亏高阳族长命人给什长家补偿了大笔的银两,若不然可就难以过活了。”说道这里,中年什长还不忙遥遥再看了一眼城门外,好像生怕卫领突然回来听了去。

    “那,那个高阳氏族人怎样了?什长可知道。”机灵军卒更加好奇。

    “听说……”什长四下看了一眼周围,并没有其他人靠近。“听说卫领最后把那个高阳氏族人在明水河畔只用普通手劲一掌一掌拍碎了满嘴的牙齿,然后扔进了明水,等彻底沉入水底之后才离开。”边说边悄悄拍着胸口,知晓卫领是雾隐宗弟子的人对卫领的惧怕深入骨髓,真怕就站在身边自己又不知情惹恼了他。

    “那高阳族长没有责罚他吗?”机灵军卒真是打破沙锅问到底了。

    “孙候,你这个混小子不问到底不死心是不?就不怕有一天这个毛病给你惹来祸事?”什长喝声骂了一句,却继续答道:“高阳族长当然责罚了!只不过听说对着满堂的族人面前罚他吃晚饭的时候少吃一碗米饭,然后就把卫领的职位交给了他。还把那些给沉河族人喊冤的所有人一律让下人用手劲打碎牙齿,全部沉入明水。第二天,下游就看到一片的尸体漂浮在明水水面,岸边还有数百卫士跟着,不让任何人打捞上岸。”

    机灵军卒顿时目瞪口呆,年少的面容上满是惧怕。

    什长看到他这样,笑呵呵道:“怕了吧,吓唬你的,哪有这种事。”可是他心底却颤抖不已,没见过当时情景的人实在难以想象那样的惨状。几句话,反而让数百人牵连沉尸明水。豪门望族,其实有时候还不如普通老百姓活的自在。

    孙候有些发白的脸上恢复了一丝血色,“什长,你不知道人吓人,吓死人啊!想想你说的惨状,差点吓尿裤子。”

    ’你个兔崽子才吓尿裤子,老子当初远远看到水面的场景,都踏马吓得一天没回神,要不是阎王爷不收,怕是真就被吓死了。’

    什长心底暗暗嘀咕,又看了一眼南面。

    ’唉,不知道又是那个短命鬼去招惹卫领,这不是寿星公上吊,自找死路吗!’

    就在两人说话的工夫,并没有注意到一股更加迅疾都难以看到身影的武者已经过了南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