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祭司摇了摇头,走到大少爷面前,伸手扬了几下,淡黄色的粉末在空中飞扬,钻进了大少爷的鼻孔里,他眼神变得迷离,像木头人一样。
“死的女人叫什么名字?”大祭司问。
“花姑。”大少爷乖乖回答,听话的很。
桑家人大惊失色,对大祭司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是真正的高人啊。
“你和花姑是什么关系?”大祭司又问。
“我们两情相悦,私定终身了。”大少爷面上有笑容,在药粉作用下,他说的都是心里话,显然是真的喜欢花姑。
可再喜欢也照样害了人家,这个男人太可怕了。
“花姑怎么死的?”
大少爷犹豫了,似是思想斗争,但最终还是没抵过药效,回答了:“被那些坏人害的,我们花钱买了船票,他们答应要送我们上岸的,可到了半路上就变卦,要扔我们到大海里。”
“我苦苦哀求他们,跪在地上求他们,可他们无动于衷,还说我们俩人只能留一个在船上,我……我还要找父亲的,不能死啊!”
大少爷声音越来越高,看起来很激动的样子。
“所以你选了自己,放弃了花姑?”大祭司气极了,好想下把毒药弄死这王八蛋,没种的怂货,身为男人不能保护喜欢的女人,还活着干什么?
这种窝囊废连小花大白都嫌肉臭。
“我没有,我和花姑说,让她和那些人周旋,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嫌弃她的,我依然会娶她,我说的都是真心话,可花姑她太倔了,还骂我,我们就吵了起来。”
大少爷激动大叫,说出了大家都没猜到的真相,江小暖强压下怒火,难怪花姑会发下那么毒的咒,换了她被爱人出卖,她也要诅咒对方生生世世断子绝孙。
大祭司忍不住了,跳起来抽了好几巴掌,边抽边骂:“你还有脸说不嫌弃,你怎么不自己去周旋,你知不知道我们花姑跟你出走,她要承受多大的压力?如果她被族人抓回去,就会被关押在山洞里一辈子,终生都不能出来,你个忘恩负义的狗东西,花姑那么相信你,你还出卖她,就得让你这畜生断子绝孙!”
几巴掌下去,大少爷也清醒了,神情恍惚,他下意识挡住了大祭司的巴掌,恼怒道:“你发什么神经,再打我要还手了!”
“你还手啊,老子一把毒药毒死你,替花姑报仇!”
大祭司更恼了,真想弄死这畜生,可惜花姑再不能复活了,可怜的姑娘,爱错了男人,落得个这样的下场。
难怪黑苗规定,族里女子不得和外人通婚,这规定是对的,好多爱上外族男人的黑苗女子,最终都没好下场。
大少爷感觉到了桑华失望痛心的眼神,还有两个弟弟鄙夷的目光,心沉到了底,刚刚他好像做梦一样,没一点记忆,他到底做了什么?
为什么这个尖嘴猴腮的老头会知道花姑的名字?
“老大,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怎么是这样的人?”桑华痛心疾首,如果他早知道事情真相是这样,就不会让大儿子娶琪琪。
琪琪现在变得人不人鬼不鬼,都是老大害的。
这畜生害了两个无辜的姑娘,畜生不如啊!
“爸,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有误会的,我真没害人,是那些坏人干的,我一个人打不过他们啊!”大少爷抱住桑华胳膊,还想再自圆其说。
桑华拽出了胳膊,失望道:“你别再狡辩了,你压根没想过救花姑,你从头到尾都只是利用这姑娘,老大,你害了两个好姑娘,你这辈子都赎不清罪孽!”
江小暖在大祭司耳边问:“那个说真话的药粉还有吗?再给这王八蛋来点,他肯定还没说真话。”
她怀疑花姑的死不简单,茫茫大海上,花姑为什么要下这么毒的盅?
大祭司说了,这种盅是以性命为代价的,花姑宁可付出性命,也要诅咒大少爷,可见她已经心如死灰,对大少爷恨之入骨。
她那么爱大少爷,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才让她由爱生恨?
一定发生了什么。
大祭司将药粉给了江小暖,“冲他面门洒就行,顶多五分钟,你抓紧时间!”
江小暖点了点头,捏着药粉朝大少爷走去,突然叫了声,大少爷下意识看过来,又是一道黄色药粉扑上了脸,随即大少爷就变成之前那样了。
“船上那些人对花姑做了什么?”江小暖直接切入主题。
大少爷纠结了几秒钟,才回答:“他们……他们欺负了花姑。”
江小暖怒火冲了上来,果然是她猜的那样,花姑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遇到一群畜生,怎么可能保得住清白?
“是你主动提出用花姑交换留在船上的名额的?”江小暖又问。
大少爷咬了咬牙,悲愤道:“我没利用她,我只是让她和那些人周旋,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就算我不提出来,那些人也不会放过花姑,我也会被扔进海里,还不如主动些。”
桑华咬紧了牙,脸色苍白,一旁的桑夫人忙拿出了急救药,让他服下,心里却暗暗欢喜,天无绝人之路,这个野种老大再无出头之日了。
桑夫人也很同情花姑,遇人不淑,碰到野种老大这个畜生,死都保不住清白,所以女孩子一定要擦亮眼睛,别找人面兽心的畜生。
“花姑她当时是不是怀孕了?”
江小暖这个问题一问出来,桑家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桑华,用力捂住心口,站都站不稳了。
大少爷脸色大变,额头流下豆大的汗珠,眼神时而清明,时而混沌,脑海里呈现出一幅画面。
花姑全身都是血,奄奄一息地躺在甲板上,恨绝地看着他,一字一句说道:“以我之血,以我儿之命,我花姑诅咒你桑华生生世世断子绝孙!”
大少爷激灵灵地打了个寒战,大声叫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怀孕了,她没和我说,孩子没了,全都是血,花姑,我不是故意的,我没想害你,是那些坏人,是他们的错,你找他们去,别找我……”
江小暖叹了口气,果然是这样,花姑下的是生生世世断子绝孙的血盅,她为什么这么恨桑华?
除了被背叛外,还有一个可能,就是花姑当时怀孕了,被一群恶人欺负后,她的孩子很可能保不住,同时遭受爱人背叛,又失去了孩子,花姑当时的心情无法想象,她一定恨极了大少爷,所以才会下那么阴毒的血盅。
宁可不活,她也要惩罚大少爷,可见恨之深。
大少爷情绪太激动,药粉失去了效力,他清醒过来,面对一双双愤怒的眼睛,他感觉到了不妙,刚才他一定又说了些不好的话,一定是那老头搞的鬼。
“你对我做了什么?”
大少爷铁青着脸,冲大祭司扑了过去,那模样像要杀人一般。
江小暖一脚踢了过去,将大少爷踹倒在地,大祭司冷哼了声,冲桑华说道:“这件事恕我帮不上忙,我说句不中听的,你这人很不错,但你这儿子,却不行!”
桑华满脸羞愧,痛心道:“对不起,是我没教育好他!”
他要是知道真相是这样,绝对不会四处请高人,他会让大儿媳和这畜生离婚,还大儿媳自由。
“你当然有责任,当年是你的疏忽,导致他们母子四处飘零,一切都有因果,你儿子犯下的罪孽,你应当化解,否则这仇结大了。”大祭司提醒。
如果不是大少爷在港城,黑苗没准老早找到了,现在没找到,不代表永远找不到,一旦让黑苗的人找上门,后果不堪设想。
桑夫人急了,忙恭敬问道:“老先生,这仇要怎么化解?还请老先生帮忙,我们一定重谢!”
她和儿子可不想陪野种老大死,桑家也将会是她儿子的,这野种哪来就滚回哪去。
大祭司摇头,“这事麻烦,黑苗人脾气大,性子还倔,这样吧,你们先请高僧给花姑超渡,她下了血盅,魂魄受损,可能现在还没转世投胎。”
桑华冲大少爷厉声喝问:“花姑的墓在哪儿?”
大少爷失魂落魄摇头,苦涩道:“没有墓,她被扔进海里了。”
花姑死了后,那些人就将尸体扔进了海里,哪来的墓?
“畜生!”
桑华再控制不住怒火,狠狠抽了一巴掌,活着护不住女人,死了连尸体都守不住,他怎么会有这么个畜生儿子?
大少爷连声冷笑,并没有一点惭愧,他并不觉得自己做错了,当时的形势紧迫,不管他怎么做,花姑都逃不掉魔掌,那个孩子也一定保不住,他就算拼命护着花姑,结果就是他死,花姑也活不了。
与其两个都死,还不如主动求全,好死不如赖活着,他都和花姑说清楚了,不管怎么样,他都不会嫌弃花姑的,也一定会娶她,可这女人却死脑筋,说不通,还骂他是窝囊废,是没骨头的怂蛋。
哼,敌强我弱,硬抗就是愚蠢,他这叫忍辱负重,勾践连屎都敢尝,最后成了一代霸王,大男人能屈能伸,他的抱负岂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连他父亲都理解不了,这些人都是鼠目寸光,都是蠢货,桑家只有在他的带领下,才能走向辉煌。
没人理大少爷,当务之急是给花姑超渡,让她能安心转世投胎,可连尸体都找不到,要如何超度?
“花姑有没有贴身的东西?”大祭司问。
这回大少爷倒没犹豫,从脖颈上取下一串红丝线,上面系了两个银耳环。
“这是花姑的耳环,她一直戴着,死前也戴着。”大少爷黯然道。
他是真的喜欢花姑,是他这辈子都喜欢的女人,他们一起私奔,没钱买船票,花姑就卖了她身上的银首饰,只留下了这对耳环,死的时候,这银耳环上都是血,他取下来贴身藏着,想花姑时,就取出来看看。
大祭司面露喜色,接过了耳环,对桑华吩咐道:“给我找个清净的地方,我要给花姑超渡。”
虽然是黑苗,可也是苗人,一个老祖宗的后代,大祭司很同情花姑,希望她能安心去投胎,别在这世间游荡了。
为了大少爷这种畜生不值得啊。
桑华满口答应,给大祭司安排了清净的宅子,所有东西都准备齐全,挑好时辰后,大祭司便开始了,他先跳了一段奇形怪状的舞,嘴里念念有词,然后双手朝上,脸朝天,一直念着。
那两枚耳环则摆在桌上,月光下闪闪发光,时间慢慢过去,耳环上的光越来越亮,还一闪一闪的,大祭司冲耳环说了几句,他说的苗语,又快又急。
耳环又闪了几下,大祭司继续游说,一人一耳环,就这样沟通着,旁边的江小暖和桑华大气都不敢出,怕打扰大祭司。
过去了足足半小时,大祭司才长叹了口气,又跳起了舞,最后耳环上的光慢慢消失,变成了普通耳环。
大祭司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尖声道:“累死老子了,这女娃娃太固执,浪费老子口水。”
“叔公,花姑去投胎了?”江小暖问。
“那当然,她死活不肯,我骂了她一顿,她就同意了。”大祭司得意洋洋,他堂堂大祭司出手,就没有搞不定的。
桑华感激道:“多谢老先生出手!”
“别急着感谢,我只是让花姑投胎,你儿子那血盅没解,照样要断子绝孙,还有黑苗那边,你们也要作好被他们寻仇的准备,这些人蛮不讲理,不好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