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停下!咳咳咳!碧落无大碍!”碧落抱紧修罗王的脖子,弥漫在水中的混沌泥沙已将自己呛着。当初在佛会自己发生了什么修罗王也应该模糊的猜到。她不懂,为何毗摩质会突然暴怒,毕竟他们才见过三日,这样的反映反而让自己害怕。
“王,咳咳咳!别为了我的私事杀了她,会脏了你的手!”
伴随着碧落的吼声,落玄铁的牢笼砰砰砰地滚向远处,它终于在一声巨响下停止了翻滚落定,水中因刚才的暴动而浮起的沙粒从两人头顶缓缓的向下沉去。
修罗王愣住了。“
她的私事?
自己这么气恼,只是庸人自扰。她不明白,不懂得。
碧落将自己隔绝在事情之外,充其量自己只是个陌生的熟人....
想到此处,毗摩质的胸膛猛然起伏,酸胀的在提醒自己,他不愿如此。
碧落身下的男人停止了动作,可她手中环抱的脖子上凸起的脉络极速的鼓动着,男人心脏的跳动也带着自己的身子也极速的起伏。碧落眯着眼睛看着上空黄色沙雨飘飘荡荡,如同她沉睡三日的梦境。难道,那种焦灼的噩梦也要实现?
朦胧之间碧落看到修罗王三面上,那懊悔、愤怒还有不知所措的悲伤眼神。
她不明白,她和修罗王见了三面,为何毗摩质像对她深埋了千年的情感?并且在今朝全数爆发。
第一面,佛会上,他威慑四方,对自己顶多是欣赏。
第二面,柳二城,他略显慌张,对自己却关怀怜悯。
第三面,招亲会,他眷恋温柔,对他人露嗔痴嫉妒。
而现在...
碧落迷惑了,她知道修罗王喜欢自己,却不知道为何这感情为何突然变得如此浓烈,浓烈到要为她杀生?不,是即将杀生!
既然她碧落的心早一步落到了和尚身上,这身下男子的情谊重如泰山,遗失了心的自己由如何能承受得起?!
“为什么?”不该问的话,碧落还是喃喃的问了,对上修罗王中间那古铜色脸面上满是慌张和悲悯的眼神,她止不住用颤抖的小手盖上,她不敢看,不敢看十目映着全是自己慌张神色的眼睛。
碧绿只有两只手,只能覆盖一张脸。她为自己不由自主的东西怔住,嘴巴却如同中了魔障一样,再次问了一遍:
为什么...
这一句,她变成土黄和尚,她变成藏缘,她替藏缘问出了这句话:
碧落,为什么你闪烁着满是情感的眼睛来到我的柳二城...
碧落,为什么你在佛会上跳入我的怀抱...
碧落,为什么你会抓着我的僧袍,问我多讨几次茶...
为什么?
明明不常见面的两个人,其中一人却突然像爱了万年?!
热泪顺着碧落紧紧闭着的眼睛流出,为什么,谁知道?问天问地问自己?为什么怎么会如此简单,就能喜欢一个不搭界的人?!
她和修罗王一样,大着胆子在对方面前透露了情感;
修罗王和自己一样,都是一副怕拒绝的慌张。
自己遮住修罗王的眼,藏缘松开了她的手。
她懂了。
她和藏缘一样,搞不懂对方突然执着的情感。
她懂了。
藏缘和她一样,都不敢承受情感之重!
这三个字,问的是自己,问的是藏缘;答得又是谁?是佛陀?还是尘世间的姻缘?
“别哭,别哭。吓着你了!乖,别哭,我不杀,我不杀。”憨憨愣愣的声音就这么传来。
修罗王恢复了身形,将昏迷的红毛鬼扔在地上。他一只大手轻轻地覆上了碧落颤抖的小手,终于按照心中所愿缓缓地将它们包在手心。源源不断的灵力再次传送给碧落。
毗摩质又伸出另一手,放在身侧的白袍上抹了抹,将手中的汗渍和泥沙抹去。而后伸出大大的拇指,轻轻按压碧落的眼角,怕自己手上的粗糙弄痛了小脸,又改成蜻蜓点水一般一点一点。
“我吓着你了…别哭了...”
毗摩质两手地将她从地上抱在怀里,臂膀的颤抖都在证明自己心中的激动不亚于留着眼泪的碧落。
他一直遥遥渴求的温暖烛火如今就在面前,他的胸口又亮起来。刹那间,自己心中的孤寂在一点点的被烛光填满。此刻,他只想这样,抱着娇柔的女子,时间再长一点,再长一点。
没有止水,没有孤独…
“女娃娃,你怎么又哭了,你不明白,所以你问为什么。我回答你为何我会这样。”
压得很低的声音让让碧落猛然睁朦胧的眼睛。
"我心里有止水,她是我一时间淡忘不了的人,快万年了,我时时刻刻都在想着她
但是,你却也闯了进来,我承认,见了你,偶尔会想起你;再见你,我经常会想起你;现在,我心里有了你。我不想将让我活过来的希望给推出去。
请你,给我保护你,疼爱你,关心你的机会。
你在比武大会上问,你是谁。
我来答:你是碧落,银发也好,黑发也好,毁了容貌也好,你是外表骄傲内心脆弱女子,在我心里,你是个可爱的,让人值得爱的女娃娃。
我不会认错人,女娃娃,给我个机会,我不伤你。给我个机会,我想再活过来。给我个机会...."
那眼泪啊,那眼泪啊!就这么不争气的从碧落的眼底争先恐后的涌出来,再次润湿了毗摩质胸口的白袍。她看不见修罗王的脸,她只能听到修罗王加速的心跳,砰砰砰,砰砰砰。
真诚而急切,如同毗摩质的感情没有一丝疑虑和踌躇,扑面而来,没给自己推拒的机会便火辣辣的包围自己。
不能承受之重!就如山一样这么压下来。这情感真挚的温暖的,又让她不忍心推开。
“…王,我有些吓着了....”
碧落只能这样回答,耳畔印上的心跳鼓动跳的更快,急切的要跳出耳边的胸膛!
而自己又被修罗王抱得更加用力。
“女娃娃,别怕,别怕。我...我笨拙,我不会说话...”
笨拙....笨拙的却最让人感动和心疼....
碧落嘴角没有力气再上扬,只能低低的垂下。
如果,她笨拙一点...没有用那些一眼就能看穿的小手段,是不是又不一样?!
藏缘,若我当时说,给我个机会,我只想让你活过来,我想让你快乐起来,我只想要个机会,让你渐渐忘了止水,你是不是也会不一样,或者如我现在一般想停留下来?!
“别直接拒绝...娃娃,别直接拒绝我...我说这么多,只想让你知道,我是一个男子,不是王。别害怕,你只要将我看成和菱纱与垢顿一样的男子就好。”
“有些情感是求不得,努力不得的。若我不拒绝您,让您白白付出的情感,不是害了您?”
“傻娃娃,感情啊,不是想收便收得回,更何况是我们修罗道的男子。”
是啊,感情啊,不是想收便收得回,更何况是我们修罗道的女子。
罢了,罢了,早就乱了,她阻止不了自己,拒绝不了毗摩质。罢了,罢了,乱下去吧。
“随缘吧。”这是碧落的回答,却是之后所有孽缘的开端。
碧落的双手从粗糙的大手里抽了出,微微扭动身体挣脱了修罗王的怀抱。
“王,随缘,意味着纠缠。到最后也许两败俱伤。您是堂堂正正的男子,您喜爱我,碧落很感激。也许红果说得没错,我是妖女,一时玩闹,纠缠了太多孽缘。机缘巧合救了鬼柔,才有了后面的麻烦。也许,我就是个麻烦罢了!”
碧落不再看毗摩质的表情,缓缓走向趴在地上的红果。
饿鬼不怕水,但在海中泡的时间太长,再美的罗刹脸也会浮肿不堪。她手腕脚腕上的皮毛因为镣铐上钢钉的撕扯早变成肉条,黑褐色的骨头清晰可见。这样一个饿鬼,如何会与帝释天纠缠在一起?
当初大婚红果原形毕露,不是被打回鬼道吗?帝释天何时知道斑羽在自己身上?红果的斑羽对帝释天有何用处?他为何要帮一个修为全废挂着人面小小饿鬼?
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有什么地方让自己遗漏了。是什么,是什么?!
碧落有些晕眩,她揉着酸胀的额头。
今天发生太多事情,先是划脸试探;再是听到毗摩质的告白,哪一样都让她耗费心神,脑袋已不能快速的转动。
“叫我毗摩质。别再叫我王,你说随缘,那就日久见人心,你可以将我当朋友,就像,就像你头发里藏着的小章鱼。”毗摩质急切的声音将沉思的碧落拉了回来。
碧落捏着隐着身形的小章放在手心,微微一笑将它介绍给毗摩质。
“它是小章,是我的朋友,会陪伴我身边。”
小章软着身子,从比武大会上碧落毁容开始,自己就知道碧落铁了心要和和尚好上,再看眼前这丑的不能再丑的毗摩质,自己只能叹息。
“小章,我是毗摩质,喜欢碧落,日后我也会陪在她的身边。”修罗王毫不掩饰心中对小章鱼的羡慕,认真地回答碧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