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耳倾听,等着和尚敲门进来。
“你能自己站起身吗?”门外的声音踌躇,惹得屋内的人一脸无奈:“我要能站起来还要你救命?!冷死了!”
门又敲了三响,木门开,门口站着白布遮眼的和尚,他额上密集着汗珠,嘴巴抿得紧紧。他两臂展开两手将棉被抓得紧。
“你在哪里?”和尚走两步,踩了一脚的水迹。
她站在他身后,将打开的门掩上。
吧嗒,门肖落下。和尚猛然转身:“你…”
“我没骗你,我确实没衣服可换,一身水冷的慌。”她红着脸撅着嘴钻入和尚展开的白色棉被里。“和尚,你不裹着我,我的背后一片凉。”
她伸出藕臂缠上和尚的肩膀,稍稍一用力将蒙眼和尚的脸拉得更近。
“呼呼…和尚,这是我的梦,不要再拒绝我。”
“梦?”
她抚摸和尚被白布缠裹的眼睛,心疼的说:“别揭开,千万别揭开,揭开梦就醒了。”她话音刚落,自己的背脊一暖,她被紧紧的圈入白色棉被中,冰冷的身子暖了,也让她的心热了。
“碧落…我等你很久了,又等到你。是梦,真是梦。”
你在梦里,我亦在梦里,是我梦到了你,还是我入到你的梦中?自己是周公还是蝴蝶。
她是他怀中的白色蝴蝶,被他抱在怀里在小小的禅房转着圈。
她亲上和尚的脸颊,看着他的嘴角荡漾起温暖的莲花。
“你喜欢我吗?”她用鼻尖碰触和尚的鼻尖,换来对方温热的呼吸。情话永远不嫌多,只是从来未听过和尚认真回答过。这又是一场补偿自己前生遗憾的梦境,这样的机会自己怎么能错过。
和尚坐在床沿,她包着棉被坐在和尚腿上,她像孩子缠着长者说最美的情话。
他的唇峰轻轻摩擦她的,蜻蜓点水的一吻变成相贴的焦灼。接着他用双手捧起她的两颊,修长的指头描绘她的眉眼鼻唇。他们鼻尖相抵,唇离二寸,他用最动听的音调回答:“傻瓜,喜欢的比你更甚…”
“这梦真好,真好…要是真的…该多好!”
她的指头缠上脸侧的长指,带着它们描绘自己优雅的曲线。四只手都在颤抖,和尚低下头,蒙着的眼睛像是看的到怀中的风景,细细地吻着她的面颊。
“碧落…碧落…你又玩火…”
她身前一重,身子陷入了柳香的被子里。黄袍不知是被谁先扯下,湿的棉被盖上了两人纠缠的肢体。
“我在梦里,做你的妻子,好吗?”这次的情话她问得小心。
“你是我的妻,我是你的夫。”这次的回答他说得坚定。
太过幸福让她喜极而泣,她抱着他,四肢将高大的身子缠得紧紧,本就火热的身,听了焚心的话烫得吓人。
“夫…夫君..”她一声娇喘,他皱紧了眉汗湿了额头。
“吾妻…”
十指相握,掌心相贴,摇摆的银发张扬飞舞,粉白与古铜交错摇晃。清幽的禅房成了梦中新房。
咣当!床上二人拥着彼此,在梦境里争分夺秒心无旁骛,一个蒙着眼,一个声声唤,哪里会去在意供桌上如来造像倒下打散了檀香炉里的灰烬…
另一方空间里,阎王津津有味的看着燃灯镜里呈现的一对戏水鸳鸯,恐怖的全黑眼眸中尽是嘲笑。
“呵呵呵,梦越美,越容易上瘾。最后你们会品尝到何为梦醒的痛。”在旧木桌上有一方手掌大小的水幕镜,涛涛的流水里映出燃灯镜中的景象。阎王伸出一根手指,伸进水幕镜中轻轻一按,水幕落下,变成一颗指甲大小的立方体。
“该醒了…呵呵呵…”阎王笑得张狂,燃灯镜中女子抱着棉被呆愣的看着碎裂的墙壁。
燃灯镜画面又一转,潭边巨石篝火,藏緣猛然惊骇坐起,他喘着粗气,硕大的汗珠从额前滾落,湿了领口和背后的棉。篝火噼啪作响,他轻轻一叹,将好似呓语的黄点揽在怀里:吾妻…
火光闪烁,映射在藏緣的袖口里的一块四方石闪闪发光。
思念成痴,便是妄念。能满足妄念的只有水幕幻境。
轮回塔中阎王把玩着修罗西海的宝贝,又看着燃灯镜里一人一狗。
“如来佛,你最爱的弟子可是偏离佛道越来越远呢!”
自己当初给般若苦的水幕幻境一直被他放置在一边,可自从遇到黄点,他就放缓了前行的速度,一言一行早就透露出他对黄点的重视。般若苦,你用了水幕镜,也就是说你认定了黄点就是碧落!
“呵呵呵,碧落,今生成了狗,脑袋也变得愚钝许多,他早知你身份!帮方小鱼疗伤是假,赤身游水戏弄你是真…哈哈哈哈哈哈…你还真当他看不出?真傻!”。
大笑过后,两行清泪从阎王细长的眼角滑落。
“周公梦蝶…我是周公子…入了你的梦…为何我会爱上你,子无…这周公梦蝶的把戏会上瘾,可我不怕,只想再来一次…见到你,梦到你…我羡慕般若苦他们,还能梦中相见。判你入地狱的是我…我恨自己是阎王…为何我是…阎王…子无…你再等等!等我成佛,什么因果律都不作数!判果由我来改!我救你出地狱,送你去天道长生享福乐…子无…再等我…”
最后一句喊得瑟声嘶力竭,阎王抓着自己的脑袋狠狠撞向燃灯镜子。
剧烈撞击让镜面轰隆隆作响,镜框镶嵌的永世不灭烛火虚晃两下又恢复如常。
镜子里是小桥流水亭台楼阁,名叫子无的女子身穿红妆,一身凌乱不堪。她站在水榭木椅上目光疯狂,身后站了一群愤怒的人,他们拿着刀剑冲过来就对着子无的后背戳去。
“不要…子无…不要跳!不要跳!”镜子里的女人听不到他的声音,她的眼神也疯狂,只见她展开满是鲜血的手对着河面说:“我已嫁给周德公子!他是我的夫!我是他的人!谁都不能让我二嫁!”
她像枫叶飘下了楼台跌入湖水,身后的人骂她是该进猪笼淹死,乱棍打死的杀人犯…说她跳湖自尽也会下地狱…
修长的指头顺着镜子里那一抹红光垂下。
“子无…周公梦蝶…在梦里,我是你夫,你是我妻。是我错了…这把戏害了你…可我真爱你…”
阎王德纳睿哭得泣不成声…他醒了知道自己是阎王,她醒了还觉得自己是周德的妻…
燃灯镜,能看千万人的前生过往,今生发生实况…却唯独看不到无间地狱…
青色衣衫顺着燃灯镜缓缓滑下,悠悠的烛火将青色映衬得更加惨淡孤独。
黄点嗷呜一声抽动后腿,她猛然展开眼睛,看到眼前的黄布棉袍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藏緣…没错…自己一身绒毛…没错!这次自己是真醒了?!
梦中自己和藏緣禅房缠绵,他的白布条未曾拿下,他们在翻云覆雨,恍惚间她瞧见斑驳的墙上墙皮脱落,土屑如雨点落下。
她知道梦要醒,所以紧紧得抱住身上的男人。
“我不要醒…我不要醒…”她狠狠的吻着薄唇,感受云霄一样轻飘飘的感受…
“别怕…我在这里…”他埋守在她的颈间,深深叹息…
她抖着身子…再回神怀中的温热成了厚厚的棉被,小禅房轰然倒塌,她就坐在一片废墟中。没了房,没了床,没有他。前方的乱石堆中一片金光:“和尚!”
她跌跌撞撞的跑过去扒开瓦砾,看到的却是一尊佛像…她记得禅房里有供奉如来,她气得拿起佛像就要摔下,却被金色造像的面目惊得呆若木鸡。
那脸面太熟悉…是…般若苦!
手中的造像样貌和第一次梦里的那尊石像样貌重合。金色造像犹如烫手山芋她想扔出去却沉重千金,莫名的恐慌也如这般重量压得自己不能呼吸。
“这是梦…是梦…”她闭着眼睛告诉自己,张开眼睛…
她又在禅房僧床上,哪里有刚才的坍塌,一切如常…只是床上没有柳香,枕头里没有她绣的柳叶手帕。她披着被子打开门。禅院里石桌柏树,灶房里案台干柴。
院门吱呀打开,她一脸惊喜的冲回院落,走进来的却是另一个陌生和尚。
“你是谁!藏緣在哪里?!”
那和尚放下肩膀的柴火,看也不看自己便入了房间。
“和尚…般若苦在哪里?…”她不顾一身凌乱伸手去抓那人肩膀,却只抓到空气。
“他在那里?!”她焦急万分转身踏出禅房。
“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
她顿住脚步愕然的转向后方禅房,那个陌生和尚双手合十一脸虔诚诵念久违的佛语。
“别念了!别念了!如来佛!你是在告诉我,般若苦摆脱不了你?!我告诉你!他色戒已破!心中有我!他不听你的说辞就来我的梦境扰我?!我不会放弃!这一世只要我和他相守一生。”
禅院里的陌生和尚继续诵念,成了她这场梦最后的梦魇…
黄点眼神还是恍惚不已,她如何醒来的自己都记不清…为何自己做了梦中梦,美梦到最后都要变成噩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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