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盛宴变成了露天作乱的聚会,三十个师傅有的也被这场面迷乱了心魂,傻愣愣的呆看着周围白花花的肉身;有的直接跪在地上闭着眼睛默念六字真言,恨不得挖了自己的眼珠。有的和方小鱼一样抖着手不停的烤着牛羊。
“管事的..我的肉烤完了,不知...能否先行离去?”方小鱼跑回后院,对着倚门注视前方的干瘦管事请示着。
“就你伶俐!只可惜...”
咣当!方小鱼直接跪下,对着干瘦男人磕着响:“大人,我患得眼疾还没好,只认识牛羊和火光,天一黑,我是什么都看不见啊!”方小鱼眯着眼睛,将混沌的还在留着眼泪的墨色眼睛抬起,眼白被月光一照还一片通红。
“看不见?那你怎么能看到我?”尖细的声音很是玩味。
“大人...你不一样,你有菩萨心肠,所以我瞧得见您!我,我不瞒您说,我原是妓院的龟公,过得人不人鬼不鬼。这好不容易逃出来,开个铺子,前日天降火球,火星子刺入我的眼睛里,弄的我有光能看到没光瞎摸黑。这次要不是秦将军要我帮忙,我早就带着孩子躲避天灾了。我是苦命人,本就活的不利索,您让我回去,再看一眼孩子,搞不好天上一个火球就能又要了我的命。这流年要命我没得怨。但若是人祸...多一条冤魂多一道罪啊!”方小鱼泊泊眼泪,焦急的卑微的样子如热锅上的蚂蚁。
“龟公?”干瘦男人上上下下打量方小鱼的身板,对这身世他是信的。因为没有哪个男人会承认自己三种身份:太监、兔爷、龟公...而他便是比方小鱼还惨的第一种。也许是这个满脸泪水和自己一样悲惨的身世激起他同为天涯沦落人的悲凉;又或许是这个男人有个孩子,激起他的怜悯;更或许是这个男人一句杀人恶报的诅咒让自己后怕。他还是对着这个跪着的男人吐出了两个字:“走吧..”
方小鱼一愣,头也不敢抬连磕着三个头,转身跑向门外,驾着马车匆匆离去。
次日,天微亮。
前院的篝火有的还在烧着,一地凌乱的众人有的还没酒醒呼呼睡去。折腾一夜的女人们光着身子被军爷们各种姿势的披着一副席地而眠。前六桌的主客被安排至各处厢房,想来也是一夜安稳。
可就在这千百士兵齐聚的雪域王府,偏偏出了大事。
一声惊叫,引来了早起的别院小斯。当两个小斯拎着扫帚赶向声音传来之地,却瞧见乳娘已经昏倒在别院的门前。门敞开,血腥气味让两个小斯两腿直晃荡。他们冲过去,却瞧见他们的二夫人衣着凌乱,断了头颅,一层薄薄的皮连着身子和头,那血还呼呼地流着,像是刚刚才发生的事情。她一旁的摇篮里都是血水,一口碎肉吐在了周边,地上还散着灰色的狼毛。
“救!救!救命啊!”两个小斯连滚带爬的跑到主殿。正抱着美人沉沉入睡的雪域王被大喊声吵醒,得知二夫人已死,世子下落不明,他顾不得衣衫不整跌跌撞撞的让人带路去见他的老丈人!
“爹!朱将军!”
门吱呀被打开,可是房内却整整齐齐像是并未在此过夜的样子。
“朱将回军营了?”雪域王吩咐管事的去军营禀报说二夫人出事了,又连忙赶到王晴的闺房,看着一地的凌乱。
“是谁先发现这里出事的?”
被冷水泼醒的乳娘泣不成声的说,是她先发现的,只是看到满地的血便昏了过去。
雪域王走到王晴身前掩着鼻子摸着地上一滩血迹又看到女人手边的一撮赤红色的碎布,说道:“这里还来过其他人。”他皱着眉头,查看四周,他摸着床上散乱的被已经冰凉。忽然床边一抹朱红刺入他的眼睛。雪域王伸手将被子掀开,木然的看着落入眼里的朱红色外裤....
朱将军...他可是记得昨夜朱将军酒撒了一身,穿得就是这红色。并且...他说身体不适,比他先行半个时辰离去....他没回房!却跑到自己女儿这里?也对...父亲看女儿没什么不对,只是夜半三更是不是太不守礼数?而且...这红裤子为何落在朱晴的床上?
朱晴,是朱将军最小的女儿,一直养在中土。一直养到十七岁才舍得将她嫁给自己。他今年四十岁,为了权宜娶了朱晴。而自己的正房先后自己生了三个女儿,朱晴却四年没有动静,这次世子出生,他还打算让朱晴为大,修了正妻,哄朱老爷放心。
可现在,一件褂子让他心里泛着嘀咕,奇怪的想法蚕口中越吐越长丝线,缠着心脏越勒越紧,最后把胸口那巴掌大的肉束成茧,闷的他只想拿一把剪子将快让自己窒息的丝线剪开。
这一刻,在雪域王看来那世子的死活变得不那么重要。他屏退了所有人,狠狠地盯着躺在地上的名叫朱晴的女尸。一进门他只顾着瞧她的伤口,却没注意她一脚伸在床下,这只腿膝盖以上被上掀的纱裙盖着,脚腕以下被床围掩着,中间那一截白嫩小腿沾着血水尤为明显。雪域王走到床边,掀开掩着那脚腕的鹅黄床围。
“**!”
抽丝剥茧不及快刀乱麻。
床围下,一只莲花小脚上挂着未扯下的亵裤。再往里看去,床下也是一大滩血水。
裸着下身的老丈人无鼻无嘴,脸面像被人活活揭去。血水就从那“脸”上、闪着窟窿的脖子上还有被咬断的四肢上滴答出来。朱将军“瞪”着脸上圆圆的眼球,看到了床边熟悉的身影,他张张白牙想对着“女婿”呼救。
“奸夫!”随着一声磨牙怒喝,朱将军被咬断脚筋的脚腕被一股外力拉扯出去。
救我!
话说不出口前后来不及解释,朱老将军又听咣咣声响,他的胸骨被雪域王狠狠地跺碎,透着风的喉咙冒出更多的鲜血。接下来下体一凉,痛麻一震便是大战心惊的钻心。驻守雪域近四十载的将军凸起着两颗硕大的眼球向下看了一眼,便直接断了气死得了当。
咣当咣当,雪域王狠狠地踩踏这个一身皱皮的老叟,直到他身上每一颗骨头都碎了,皮黏了才喘着粗气作罢。
下人们离着偏院远远的,恨不得雪域王一辈子都不要召见他们。两个个时辰后,雪域王穿着整洁,却一脸疲惫的站在主殿送走那些昨夜尽兴的士兵将领。而那些今早知道朱晴和小世子情况的小斯和乳娘正硬挺挺的睡在马车里。
三日后一处山崖下,雪域王府的人找到了为回中土娘家却跌下山崖罹难的二夫人、随从两人、乳娘一人、还有一个头发花白没有脸面的马夫的尸体,马夫和二夫人尤为惨烈,跌落山崖却让野狼撕咬的没了全尸。也许是小世子皮包肉嫩,遇到饿狼更是一点渣滓都没剩。
那边将军营乱成一锅粥,朱将军的嫡系部下踏平了雪域王府,直到第三日雪域王府挂着白帆办起了丧事,雪域王悲愤难当哭的几次昏厥,才让那些疑虑重重的军爷暂且作罢。
雪域王府出了祸事,雪域第吧桑葵也来到府邸替死去的亡魂做了法式,寒暄片刻又匆匆离去。雪域王家喜得贵子又成了老年丧子,这等坏事传到民众耳里唏嘘不已。
“我就说,流年不利,这年头天灾人祸都是佛祖给我们的警醒,定是咱们平日松懈了对佛祖的供奉,所以不管是咱们这些平民百姓还是那些王侯将相,对天不敬,对佛不供不会有好下场!”
围坐在巨大篝火旁的村民听着老人的训斥又转起传经筒,喃喃诵念。
依在帐篷外的方小鱼抱着小米儿笑得开心:“小米儿,希望你的阿爸阿妈能安息,恶人有恶报。恶人有恶报…”
“鱼爸,什么是恶人?”
“恶人…呵呵…勿害人,勿伤人,善恶怎么好一时区分?小孩子家家问这么深奥的问题做啥,我可答不出。明早有最大寺庙里的高僧为咱们祈福,快睡吧,错过了不好!”
方小鱼将小米儿抱回帐篷,替她掖好被角唱起窜调子的摇篮曲。直到小米儿睡着,他才起身来到黄点身边缓缓坐下。
“黄点,为何我心口像压了石头…”
呜呜呜…黄点坐起来,黑色的毛发迎着夜风张扬飞舞,黑色的眼睛对望着有些茫然的方小鱼。
因为,小鱼你是善良的人。
那日和秦某约定好时间后,方小鱼便坐在院子里霍霍磨着刀,他报仇的心太强烈,所以秦某一转身,小鱼一身的戾气毫不遮掩。黄点拽着他的衣袖来到牛棚。方小鱼立刻明白,挑了两头壮实的牛,拿出耗子药捣碎了搀和在水里。他的意图很明显,就用毒牛肉药了姓朱的还有姓秦的。黄点蹙眉踢翻了药水,冷冷的看着因仇恨而兴奋的小鱼。
小鱼瞧着一地的水渍,瘫了腿脚,毒杀的计划看来使不得,因为现场吃出了问题,自己就会被处死。原本他是想等小米儿十三岁再做打算,现在提前了计划,他怎么能放心小米儿。
“汪汪汪!”
方小鱼抬头一看,只见黄点跑进了牛棚,站在了一群个头和她差不多高的牦牛面前,她支起前爪站成一人多高然后轻轻一踹,将小牦牛按在地上。
“你让我选这只?个头太小了..黄点,你小心牦牛被惹急了穿破你的肚皮!”方小鱼牵出被黄点选中的小牛,拿起刀向着牛头几寸处戳去,小牦牛顿时像被点了穴一样昏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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