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这种女人绝对不能嫁进我们陆家,有她没我,有我没她。”徐婉宁端不住贵妇风范,暴怒的声音从她脑海里钻出。
陆老爷子的叹息,陆爵风的坚持好像一幕话剧。
白芷是话剧的主题,那一张张嘴脸浮现,总归都是在不欢迎她,揣度着她。
她并不下贱,凭本事赚钱,不比任何人差,为什么要到陆家去遭受白眼?
欣姐说陆爵风喜欢她,喜欢的是她的身体吧!
这份喜欢能持续几个月?或者说以他多变的性情,能喜欢几天?
白芷在这一瞬间周身的热度降了下来,任陆爵风的手指在她周身点火。
她像是一个旁观者,抽离出来,看着陆爵风投入的神情。
陆爵风感觉到怀里的人有了异样,抬眸,撞进那双清澈杏眼。
她很冷静。
而他唇角的笑意也透着嘲弄。这个女人时时刻刻都在给他泼冷水。
陆爵风放开白芷,他没有强迫女人的必要。
感觉到陆爵风冷下来,白芷顺势推开他的,站到浴缸外。
她拿起备用浴巾围住自己,从容镇定,临走之前还告诉他,“陆总,为了您的伤腿着想,别泡太久了。”
她的冷漠疏离,强壮镇定,让陆爵风不爽到了极点。
他抑制住自己动怒的冲动。
在这一刻,陆爵风敏锐地意识到一个问题,白芷在抗拒他!以往,他也能感觉到她的挣扎,可这次不同。
她的身心都在抗拒。
他能感觉到她的热情在一瞬间退却,将他的索取衬托得极为可笑。
她在一瞬间冷下来,那个时候,她想到了什么?
陆爵风修长的手指拂过浴缸里渐渐冷却的水,带起一丝漩涡,他幽深的眼眸里也有漩涡腾起。
白芷把自己锁在客房里,换好衣服。
她拿起旁边的日记本,静下心来,一页一页地翻看母亲的日记。
良久,她将日记合上。
她眼圈泛红,似有泪光……
“他”,“那个人”这样的代称在她脑海里盘桓不休。
和那位仲卿不同,这个“他”才是白舒琳真心爱过的人。
“他”是她的生父。
日记里,白舒琳连用词都是小心翼翼,生怕一个不慎,就破坏了那份旖旎。
“他”在白舒琳的笔下,并非庸俗的帅气二字便能概括。
他应该是二十四桥明月夜中的玉人,是城北徐公的雅人深致。好一个温润如玉的公子!
白芷摩挲着自己的脸,在拍摄《天机》的时候,有人夸赞她有古典美。
她知道,自己身上流淌着白舒琳的文采,现在发现,或许还有那个“他”的古典气质。
白芷臆想着。
当年,白舒琳和“他”曾经陷入热恋,才子佳人,女貌郎才,本应该是一段浪漫传奇。
可惜,“他”最终还是跟白舒琳分开了。
还是白舒琳主动提的分手。
“齐大非偶,门高莫对”,这是白舒琳给出的分手原因。
她忽然理解为什么白舒琳小心翼翼,甚至在日记里都不敢写出那个男人的名字。
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但是她爱惨了那个男人。
白舒琳对待“他”不像之前的仲卿,她完全可以一笑而过,甚至是戏谑的口吻描述那些过往。
白舒琳写到“他”时卑微又欢喜,那是一个陷入爱情的女人最痴狂的状态。
那个男人很优秀,无论是出身,长相,还是学识。
他是人中龙凤。
白舒琳认为单亲,无权无势的家庭背景注定配不上他。
她小心翼翼呵护的感情最终还是被发现,他们遭到男方家长的强烈反对。
她舍不得爱人前途尽毁,她不想将那个人从云端拽向凡尘。所以她和他分手。
她留着肚子里的孩子,嫁给别的男人。
付出青春,也倾覆一生,但是她甘之如饴。
甚至到最后都是维护那个男人。
好天真,好傻!
日记最后附着一封信。
白芷注意到最后的信件,字迹有些凌乱。
那个时候叶振华出轨,何丽秀来到家里耀武扬威,白舒琳的精神状态已经出了问题。
她悲伤,并不是因为叶振华,而是为了那个“他”。
白舒琳渴望“他”来拯救她,大概知道自己和“他”回去不了年轻的时候,“桑之落矣,其黄而陨”,青春不再,又嫁做人妇,空抱一份深情,终究抵不过现实。
如果那个“他”心里还有白舒琳,真的山盟海誓,总该回来找找她吧?
信中,白舒琳告诉白芷,玉佩是她亲生父亲留下来的,是他们当初的定情信物。
白舒琳不希望她恨她的父亲,因为那个男人从来都不知道她的存在。
白芷有一丝悲怆。
她不知生父,生父也不知她。
就算要恨,都是没有理由的。
白舒琳最后说,如果她想,她可以认回自己的父亲。
但是她不希望她为了攀附父亲才去相认。
白芷忽然想笑,攀附?
白舒琳在和那个男人之间,真是卑微到了极点。
无怨无悔生子,不让她恨他,就连相认,也不准攀附。
就算她想要相认,也得有线索才行,光凭着一块玉佩,上哪找人?
母亲从始至终没有提及那个男人的名字,那个男人到底是谁,竟然让一个少女,在那个年代带着一腔孤勇去怀孕生子。
到底是谁?
“妈妈,那个人到底是谁呢?你这辈子值得吗?”
白芷摩挲着日记本的函套,轻声呢喃着。
日记本外细麻布做底,上面有不规则的麻纹。就好像小时候,摩挲母亲身上的衣料。
白舒琳喜爱棉麻这种材质的料子。小时候,她喜欢听白舒琳用温柔的声音给自己讲故事,每当这个时候,她会捏着母亲的衣角。
略显粗糙的触感擦过指纹,缱绻温柔中透着母爱的温度。
灯光之下,她的眼睛红了。
忽然,白芷感觉一处纹路格外粗重,她忙把日记本反过来,对着灯光查看。
她心里咯噔一声!
在粗麻纹路中间,白芷用指腹仔细辨别书两个字“越寒”。
这是……那个男人的名字?
她忽然想起来什么,快速翻回日记本里,有好几处勾抹,她以为是母亲写错字。
不是的,她对着灯光努力想象原来的字迹,就是越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