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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0章 透彻
    “皇上的怀疑是应该的,毕竟皇上身边的那么多人,都已经在开始离开皇上。”

    “你还是像以前一样,无论什么时候都是那么的善解人意。”

    崇渊帝看着她,似乎是想要抬手去摸她的脸。

    这个时候却是无能为力,因为他的手动弹不得。

    凌妃明明看懂了他的想法,这一次却再也没有凑上去,而是笑得婉转的看着他。

    眉宇间夹杂着一丝崇渊帝看不清楚的情绪,不过现在也想不了那么多了。

    他都已经这个样子了,还能想什么呢?

    “朕这一生,活的很失败呀,竟然受到亲人的背叛,这实在是让朕有些无法接受。”

    “皇上不要这么想啊。”

    “那应该怎么想呢?”

    “皇上这一世英明,骁勇善战,现在只不过是年纪大了,所以才会有今天这一步,之前做过那么多事,不也都挺过来了吗?现在这人家的一点小小的背叛又算得了什么呢?”

    崇渊帝的眼神似乎有些迟疑,看起来像是听不懂凌妃在说什么。

    “爱妃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难道皇上不明白吗?皇上可是发动过兵变的人,手上沾着无数人的鲜血,梦里有那么多人的冤魂,提起那些这一点小小的背叛,不算什么吧?”

    “你怎么这么说?”

    崇渊帝的眉头轻轻的皱了起来,很明显的不太舒服。

    “这本来就是事实啊!皇上不是最喜欢听实话吗?臣妾讲实话也有错?”崇渊帝眸子里面的光,忽然就变得暗淡了下来。

    是啊,她说的确实是实话,真实的他无法反驳。

    毕竟这些事情,包括梦里的那些冤魂,确确实实只有凌妃一个人知道,因为他只对凌妃一个人讲过。

    “本来之前都觉得无所谓,怎么今天听你说忽然觉得还挺残酷的。”

    “残酷?皇上是指什么残酷?”

    现实的残酷啊,朕没想到现在会经历这一切……

    “不不不,比起皇上当年的所作所为,这根本算不了什么。”

    崇渊帝再次轻轻的皱起了眉头,认真地看着凌妃。

    这才发现,她脸上的笑容,似乎有些僵硬,带着那么一点点骇人的凉度。

    “你知道朕不喜欢听这些话的。”

    “那皇上可以聊一些别的,臣妾可以不说这些。”

    “朕知道,你是在责怪朕,这么多年来总是冤枉你。”

    “哦?臣妾不会责怪皇上冤枉臣妾的,这一点请皇上务必要相信。”

    凌妃说的无比的坚定。

    崇渊帝的眉头松了松,似乎开始在试着相信凌妃的话。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了一阵子,凌妃轻轻的和着汤碗里的药,汤药似乎看起来很烫。

    “朕实在是没有想到,就连朕的儿子也能背叛朕,发妻也能背叛朕,这些年,朕确实错看他们了。”

    “皇上也不能这么想,您要明白,万事有因必有果。”

    “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如果不是您三番两次的挑战人家的底线的话,他们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举动。”

    “你的意思是怪朕?”

    “难道皇上还不自知吗?九王爷为什么会那样对你?沐清又为何离你而去?皇上难道一直都觉得那是他们的错吗?”

    “难道不是吗?你今天怎么了?”

    “臣妾还是跟往常一样,实话实说啊。”

    “没有,你跟往常不一样了,难道你还在因为以前的那些事而埋怨朕吗?”

    这个时候的崇渊帝看起来真的是可笑又可怜。

    都已经到了这个时候,他还以为,仅仅是那些事,才可以让她恨他恨得如此透彻。

    凌妃嘴角勾的越来越深,明亮的眸子里尽是冷漠的温度。

    “以往的事情很多,不知道皇上说的是哪一件事?”

    “很多?你指的是什么?”

    “皇上难道不知道吗?我以为这么多年来,皇上心里都有些清楚的。”

    崇渊帝这个时候才感觉到,凌妃的语气越来越不对劲。

    危险的气息越来越浓厚,他下意识的艰难的转过脑袋,看了看周围。

    “叫下人过来,朕有些不舒服。”

    “臣妾不是在这里吗?皇上有什么不舒服的,就告诉臣妾,臣妾可以帮皇上的。”

    “你想干什么?”

    “我不想干什么?我只是想让皇上,能够做一个明白人,清楚所有的真相而已。”

    “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意思啊,这不是皇上之前说的吗?皇上问什么?我便答什么,答的都是心里话,可就只有今天这一次机会哟。”

    “你到底想干什么?”

    凌妃轻轻的将崇渊帝的肩膀扳回来原处,脸上的表情淡然得让人无法识清。

    “耀儿去哪里呢?”

    “太子殿下现在正在外面处理别的事情呢,忙得很,只能把皇上托付给我来照顾了,皇上,你不要害怕,这不是臣妾第一次照顾你。”

    “你……你到底怎么了?为什么朕总感觉,你跟以前不太一样。”

    “一直都一样啊!你……你是真心待朕的吗?”

    凌妃迟疑了片刻,忽然哈哈笑了起来,抬袖掩了掩自己的嘴。

    “皇上真会说笑,怎么到今天才问这个问题呢?我怎么可能会对你真心呢?我又不是疯子。”

    “你居然敢这样说?”

    “那有什么不敢说的?你我心里都清楚,你的时日不多了,甚至可以说,就决定在我的手上。”

    “你……你骗了我这么多年?你到底是谁?现在可以说实话了吧?”

    崇渊帝的眼珠子都红了起来,如果他这个时候能动弹的话,这个女人早就已经死在了他的刀下。

    “你可别乱说,我从来都不曾骗过你,你以为我是你吗?”

    凌妃一边说一边开始拔下头上的发簪。

    崇渊帝看着她的一举一动,眼神中露出了惶恐,不知道她到底想干什么?

    “你……看来你今天是想杀了我了?”

    “哦?不,我怎么会这么轻易放过你呢?杀了你实在是太便宜你了,首先我得自我介绍一下,皇上不是一直都想知道我是谁吗?”

    凌妃弯起唇角。

    “你还记得,十几年前,你在西域的那一场杀戮吗?”

    “那一场战乱死了那么多人,而那一场战争也是因你而起,是你主动挑唆的,攻占了西域的土地,是你吗?夜闻天?我没有记错吧?”

    “那又如何?扩大疆土必须得有战争。有战争就一定会有死亡,强者生,弱者死,他们既然身为弱者,那么就应该被我们杀死。”

    “是吗?我居然想不到你夜闻天到了这个时候。居然还这么嘴硬?那你知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现在就是你付出代价的时候了。”

    崇渊帝冷冷的笑了起来,虽然笑得还是无比的难看。

    “我这一生坦坦荡荡,从来不会在背后做手脚,如果就这么被你杀了的话,那倒确实,有些不太划算,但是我这一辈子也值了,没有我就没有如今的天下!”

    “哈哈哈哈哈……”

    凌妃放声大笑起来,笑的有些凄厉。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梦,你忘了吗?这些年来,你忘了你在午夜梦回那一次又一次的哭喊了吗?是谁跪在那里求饶?是谁吓的夜夜不眠?这叫坦坦荡荡?不是!这叫愚蠢!这叫残暴!这叫罪该万死!”

    “放肆!我就算是杀再多的人,也没有你那么卑劣,慕容的部下!都是该死的!他们都在背地里面做手脚!而你只不过是他的一个棋子而已,我劝你赶紧收手,这样我或许可以饶你不死!”

    凌妃脸上的表情没有丝毫的波动。

    她慢慢的取下的耳环,一件一件的退去华丽的装饰,表情平静的就好像,是在做一件最平常不过的事。

    “我来纠正一下,第一,我不是慕容景辞的部下,我的确是凤纸安的人。”“但是凤纸安,不是慕容景辞的旧部,所以这就是你们朝廷中的人找死,自以为是, 所以才会现在让他们两帮联合起来对付你。”

    “第二,我也不是一个棋子,虽然我是凤纸安的人,但是,我跟你之间,有些私人恩怨的,你应该小心一点的,应该把你杀过的每一个人都仔细的记着。”

    “这样你或许就不会忘记,十几年前那场战役中,你杀了凌家一家老小,甚至妇女儿童都不放过!”

    崇渊帝的眼神有那么片刻的凝滞,脑海中开始努力的回忆起十几年前,对于凌家的那一场屠杀。

    记得当时,在西域的领土中,凌家是一个很有地位的家庭,就如同现在的谢霍一家。

    但是当时他们抵死不从,他一气之下,他亲自带领的士兵屠了凌家满门,当时并没有留下一个活口。

    难道他漏掉了些什么?

    “想起来了吗?我的君王?”

    凌妃轻声的问着他,崇渊帝只感觉心里头有些发麻。

    他记得当时,他是没有留下活口的!

    “我现在告诉你吧,我当时就躲在桌子下面,只不过你杀红了眼,并没有看到我。”

    “而我,却看到了你的所有所作所为,从从那一刻开始,我就觉得我们之间,后面一定会有很长一段故事要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