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将在!”
从士兵群中走出一个人来,同样是个非常年轻的将领。他的声音、样貌却让范希源有种熟悉的感觉。
“公孙敖将军,替天行道吧?”
“喏!”公孙敖双手一拱,转身走到庆父面前。
“公孙敖,不孝子,我是你父亲!你当真要在季友和一干贱民面前杀我?”庆父又开始咆哮,他不仅面对的是自己的叔叔的起兵,如今亲手要将他赐死的居然还是自己的亲生骨肉,他怒吼着:“今日你要杀了我,我做鬼都不会放过你的,我诅咒你,我诅咒你们所有背叛我的人,我死后我将成为你们所有人的梦魇,让尔等永世不得轮回!”
公孙敖眉目间突然闪过一丝悲伤,但很快又恢复了神色,却不再说话。
周围的士兵再次发出呐喊:“替天行道!替天行道!”渐渐湮没了庆父恶毒的诅咒与咆哮。
只见公孙敖口中念念有词,最后对着庆父沉吟了一句:“愿灭世之门超度你的灵魂!”随着话音一落,手中的利剑已经将庆父的头颅砍下,诅咒也嘎然而止。
庆父的头颅滚出去很远,双目圆睁,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身首异处居然没有流一滴血液。
公孙敖有些吃惊,脸上涌现出一种难以言语的不安。
此时,身后却是一片震天的欢呼声。
公孙敖猛地回过身来,对季友说急道:“相国大人,你们必须尽快离开这里,事情恐怕有变!”
季友怔了一下:”公孙将军,这是为何?”
公孙敖咬着嘴唇道:“我本以为我父……庆父还未曾彻底入魔,不曾想还是来晚了一步……”。
天空中突然炸起一声惊雷,整个深谷都开始在摇晃,无数的碎石从悬崖上掉落,刚才还在欢呼胜利的士兵们,对突如其来的变故来不及做出反应,乱成了一团。
“相国,这里要发生很大的变故,还是请尽快离开这里,再不走就来不及了!”公孙敖似乎已经预测到了即将要发生的事情。
季友显然从公孙敖的脸上读到了某种可怕的事情就要发生了,可他依然没有畏惧退缩的意思:“公孙将军,我们所做的一切都是替天行道,神灵是护佑着我们的,我不会离开这里!”
“相国大人,你身上还肩负着国家的重担,为了鲁国的子民,你必须要离开,否则我们所做的一切都将毫无意义”,公孙敖眉目间流露出浓厚的担忧,说道:“况且,这里将要发生的事情,不是军队就能阻止得了的,还是恳请相国大人尽快带领军队离开这里吧!”
季友沉吟了许久,说道:“好,我答应你就是,我给你留下一半的人马供你调遣。”
“这里我一个人就够了,无论留下多少人都难逃厄运”,公孙敖摇了摇头,说:“我只希望相国大人能够答应我两件事情!”
“你说,我答应你!”
“如果我没有回去,请王将此山设为禁地,任何人不得擅自进入,再就是恳请相国大人准许我世代子孙镇守此山,此劫因我族而起,也应有我族而终,为王也为天下苍生赎罪!”
季友脸上浮现出复杂的神色,良久说道:“好,我答应你,难得你深明大义,也从即日起,抹去你公孙之姓,我就替王赐予你孟姓,世代为国尽忠!”
公孙敖双手作揖,转过身不再回头:“孟敖在此恭送相国大人,祝我鲁国国运昌盛!”
季友也转过身,大喊一声:“鸣金,收兵!”
所有的士兵在主帅的命令下开始重整旗鼓,列队迅速撤离了深谷!
顷刻间,深谷里便剩下了公孙敖一人。
范希源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他看到是战国时期季友造反的事情,只是在他有限的历史知识里对这一段基本上一无所知,但无论如何,季友这一出借公孙敖亲手弑父让他觉得此人甚是绝情。
深谷里,大地摇晃着,激荡着雷声和狂风的呼啸,公孙敖像樽神一样矗立在父亲庆父的尸首旁,只见他利剑触地,双目紧闭,等待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突然——
他的周围像着了火一样,升起一股浓烈的烟雾,刺鼻难闻,像烈火焚烧腐肉的味道,又有点像尘封千年的尸棺被打开的腐朽之气,公孙敖依然不为所动。
“你也还是快走吧,再不走,也会死在这里。”
公孙敖的声音不大,却让范希源听的清清楚楚,这里除了我就已经没有第二个人了,莫非他看得见我?
就在范希源错愕的时候,那些烟雾已经变成了燃烧的火焰,开始是一点点,然后就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紫色的焰烽妖艳而诡异,映得整个深谷都变成了紫红色,像一个张开了嘴的恶魔,不时向外吐着骇人的火舌。
“父亲大人,你不要一错再错了,再继续下去,你将永远回不了头了!”
公孙敖的眼神充满了痛苦的表情,亲手弑父已经让他在心里划上了一道永远难以磨灭的伤痕。
“我已经回不了头了!”一个声音从火焰的最中心传来,一团紫的发黑的火焰出现在了公孙敖的的身后。几乎是悄无声息的,如果不是它发出的声音,根本无从判断。
范希源心里不禁捏了一把汗,公孙敖凡胎肉体还有胜算吗?
“逆子,你为何伙同他人背叛你的父亲,为何还要亲手斩下我的头颅!”
那团火焰竟慢慢的幻化成一个人形,正是之前被斩首的庆父,只是周身都被紫色的火焰所包裹,漂浮在半空中,透着一股强烈的邪恶妖异之气,匍匐于地的肉身瞬间便已变为灰烬。
“父亲,你已入魔道太深,抛弃天理伦常于不顾,人人得而诛之啊!”公孙敖眉目间的痛苦之色变得更为浓重,却没有转过身来,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父亲成魔的模样。
“笑话,可你亲手弑父又岂非有违天理伦常?”
公孙敖沉默了半许,转过身来说:“孩儿的肉身是父亲给的,我一定会还给父亲,给父亲一个交待,不过在这之前……”
“就凭你!”庆父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声,打断了公孙敖的话,说:“就凭你的那点修为恐怕还不够,此刻的我有岂是你一个凡体肉身能够阻止得了的!”
此时,公孙敖的眼神中已经被一种视死如归的气势所替代,全身已经绷紧。
“父亲说的没错,如今想要将你打的魂飞魄散恐怕已经完全没有可能,但是要将你镇压还是有一定的把握,父亲莫要忘了,你虽已完全入魔,但是我身上流的血却是一脉相承,我的血就是禁锢你的最好枷锁,只要我锁住了你的魔障,我就有十分的把握将你镇压!”
话音未落,公孙敖的剑已经划破了自己的左手,手一扬,鲜血像泉涌一般喷了出去。
庆父显然还没有从刚刚化身为魔的骄狂中脱离出来,对公孙敖的行动没有任何防备,那些鲜血就像一个个细小的符咒,瞬间就他包围起来,他尝试着想要冲出血的法阵,那些血液就跟到哪里,根本无法脱离公孙敖十丈之内。
“没用的,父亲,都说是亲人之情血浓与水,我对你的爱却从未变过,此刻我的血阵是最好的见证,如果我对你的爱是有恨意和私心的,我的血根本就无法束缚你!”公孙敖虽然努力保持着镇定,声音中却带着悲凉之意。
“逆子,就凭你的那点血想要将我镇压,岂非太天真了!”
庆父狂啸着,周身燃烧起紫色的火焰,妄图冲破血阵的束缚,时间一长,他强大的魔障开始让血阵的法力开始松动,些许血液已经被蒸发消失。
公孙敖并不答话,口中念念有词,眼睛的瞳孔突然没了眼球,变成了银色的眼白,手起剑落,左手的手掌已经飞了出去,大吼一声:“血锁!”
一股血流自断掌处喷了出去,不,准确地说是一根由血液踌成的血链自断掌处飞了出去,霎时将狂暴的庆父牢牢地锁住了。只见那血锁越收越紧,与庆父的火焰相交触,升腾起红黑色的浓烟,庆父凄厉的叫声也越来越高亢。
“收!”
公孙敖再次大吼,只见血锁以飞快的速度将庆父拉了过来。
“逆子,你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