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先前也就罢了,可赐婚之事出来后,明眼人都能看出安和楼和南皇之间汹涌的暗潮。
南皇委实不必在这种时候还伏低做小至此!
再看他身边的那位林公公,分明也是见过世面经过风雨地,可竟然早就白了脸,额上更是冷汗直冒。
艾九游刃有余的和南皇说了几句客套话,才饮了杯中酒,重新端详起大殿中的人物。
再看这大殿之中,个别上了年龄的老臣表情凄惨,一个个跟见了鬼似得,端着酒杯的手更是抖个不停。
这些人在目光和艾九相触后皆低下头,一副做贼心虚遇正主的倒霉模样。
若非要说有什么相同之处,大抵便是这些人都在偷偷瞧着琼荧的方向吧?
这里的异样自然也没逃过灼华的眼睛,她悄悄看向从容自若的琼荧,不禁挑眉——你又干嘛了?
灼华摇摇头,忽而想到了一个曾经被自己忽略的问题。
——苏家为何轻而易举就答应造反了呢?
原本她只当是南皇刺杀在先赐婚在后,惹恼了苏家,逼得苏元帅不得不造反。
再加上安和楼势可敌国,苏家反乱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可在这个‘君要臣死,臣就去洗干净脖子’的王权至上的社会里,苏家怎么会一点犹豫都没有呢?
琼荧慢慢嚼着开水白菜,漆黑如墨的眸子里唯余安然,好似她只是来吃饭看戏的一般。
短暂的安宁与试探之后,‘苏玥’手捧文书自殿外走来,神情肃然庄重。
逍遥王已经半醉,玩着酒杯说:“苏家的姑娘啊!这是要献舞吗?”
‘苏玥’垂眸:“臣女苏玥,状告当今圣上,为夺权力残害长公主!谋害忠良!其证如下……”
平夕殿中落针可闻,在短暂的寂静之后,滚滚议论声接踵而来,雷鸣般嘈杂的议论声充斥整座大殿。
林公公下意识将目光投向琼荧,却见她正在剔鱼刺,似乎未受到半点干扰。
注意到他的目光,艾九微微皱眉,不禁再度偏头看向琼荧。
琼荧面上坦然,不见半分慌乱。
艾白同样皱了眉,不解的看向灼华。
——这和他们提前商量好的不一样啊……
大皇子尚幼,就算南皇杀害臣子,最多也不过是被逼的写下罪己诏、而后替那些大臣正名而已。
若想要逼的南皇退位,最好的法子便是坐实南皇杀害长公主的罪过!
他们已经集齐了罪证,为何灼华却在此时改了口?
南皇拍案而起:“简直是一派胡言!”
殿中顿时又是一静,众大臣哑口无声不敢发一言。
苏元帅下意识看向安和楼的席位,眼神里尚带着一丝问询。
在短暂的沉吟后,艾白呵的笑了一声:“倒是我等来的不巧,竟正好撞见此种事。”
“艾白。”艾九不咸不淡地喝止了艾白的话,而后才对着南皇一拱手。
“此事是南离国的国事,我安和楼不敢插手,却也愿在此做个见证。”艾九轻描淡写地说:“毕竟苏小姐所言之人中,也有我艾某人的老友,当年是非总要有个了断才好。”
“南皇觉着呢?”艾九温声笑问。
南皇神色复杂地看了这边一眼,艰难地吐出两个字来。
“当然。”
灼华有条不紊的控诉着,她越是发言,殿中也越是安静。
坐在琼荧身边的艾白攥紧了拳头,身子稍稍前倾,紧张地盯住了灼华。
将他的表情收在眼底,艾九微微摇头,在心中评价:果然还是太嫩。
少年人,竟这般沉不住气。
终于,在灼华说出‘残害长公主,致使长公主受难多年’时,艾白差点就站起身来。
艾九眼疾手快,在他失态前按住他的小臂,不露声色的将人按回座位上。
艾白回眸,朝着艾九投去问询的眼神。
艾九微微摇头,示意他接着听下去。
此时此刻,艾白心中满是懊恼。
早知如此,这个至关重要的、金殿首告的人,还是应该从自己人中挑选!
哪怕效果差一点也没关系!总比现在失控了好!
没了长公主死亡之罪,南皇只怕难以退位,他们这一计怕是失败了一半了。
灼华一口气说完后才停下来,她定定地看着南皇,义正言辞地说:“南皇若是问心无愧,只管请出长公主与我等对峙!”
南皇抓紧了桌沿,额上血管暴突,面上更是涨的一片通红。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从大殿中扫过,却发现无一人在此时为自己出声。
“皇上。”忠烈侯抖了抖衣袖站起身,他迎着南皇的目光伏跪在地:“请皇上请出长公主!”
“你!”南皇几乎被气笑:“皇姐病重,已是多年不见外人!你这是要逼她吗?”
“臣不敢。”忠烈侯只说:“只请长公主出面,平息此言!”
南皇看着忠烈侯,良久未动,亦未出言。
“皇上,既然忠烈侯有此疑问,何不请出长公主,以平息谣言!”又是一人站出来,义正言辞地对着南皇觐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