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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二十章 自辩
    奉天殿,早朝。

    当老太监声音尖细的喊出最后一声,“有事启奏,无事退朝”的声音之后。

    原本按照往常的惯例,就想要转身退出奉天殿的朝臣们,忽然被一个突凸的声音给绊住了脚步。

    “臣有本启奏。”

    突凸冒出来的声音,不仅绊住了百官的脚步,也让奉天殿内的众人将目光放到了此人的身上。

    见到是一位监察御史,也就是俗称的言官上奏,每个大臣心里都感到一丝凝重。

    言官和寻常官员不同,哪怕是七品的监察御史,他们也有资格站在奉天殿里。因为监察百官有没有在面君的时候失仪,也是他们的职责之一。当然,风闻奏事同样也是他们的职责。

    因为广开言路以显示君王开明之故,在不以言罪人的氛围下。言官弹劾一位官员,哪怕是弹劾错了,也不会有事。说白了就是,我弹劾你,弹劾对了我有功,弹劾错了我也无过。因此,有明一朝的都察院,虽然是一个清水衙门,里面的言官别看品级不高,但是一个个的都极为嚣张。说弹劾你,就弹劾你,都不用隔夜的。

    不过在洪武朝的言官,还没有中后期那么肆无忌惮。弹劾谁,显然还是要和老朱先通个气的。至于说为什么要先通个气,能够明白的人自然明白,不明白的说再多也是无用。

    但显然这次的弹劾,没有和老朱通过气。

    老朱眼里带着一丝冷意,转头看向站在下面的李善长。只见李善长双眼如同冒火一般,死死的盯着那言官。

    得,老朱瞬间就明白了,看来李善长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李善长自然有理由双眼冒火,这言官是他的属下,但是他对此却是一点异样都没有察觉,更没有提前请示过他。这种说轻点,是这个言官自作主张。说的重一点,岂不就是他这个都御史无能,连自己的属下都管教不住?

    “准奏。”老朱平静的说道。

    虽然李善长也不知道此人为什么要上奏,但是既然人家都站出来了,那么听听倒也无妨。

    “谢皇上,臣弹劾教坊司主事韩度,执掌教坊司以来浪费公帑,歌剧院里唱词尽是些男女情爱之言有伤风化。请陛下彻查教坊司,以正视听。”

    原本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韩度,正准备向往常一样站在一旁吃瓜看戏。毕竟这言官弹劾人,他以前也没有见过,正在想是哪个当官的要倒霉了呢。

    没有想到,竟然会落到自己头上。

    弹劾教坊司有伤风化?这人脑子有病吧,教坊司本来就是官府开设的青楼,青楼啊大兄弟,青楼做的事情,又何止是有伤风化?

    至于说歌剧院里面表演的唱词尽是些男女情爱之言,这就更好解释了,还不是为了吸引人吗?

    自古以来,人的繁衍本能就在控制人的思想,对男欢女爱极力的追捧。所谓饱暖思那啥,很多那些商人有钱又很闲,如此一来自然就会有人去寻求刺激。他们不追捧男欢女爱,他们追捧什么?

    难道以为这些人来青楼,真的只是为了和歌姬们谈论诗词歌赋的吗?

    而且自己那些唱词虽然略微露骨了一些,但是主旨还是不错的,算得上是宣扬爱情的正能量。爱情在每个人眼里,都有着不一样的定义。自己让人将其唱出来,有什么错?

    有人把爱情当游戏,有人把爱情当作生命。有人用厚颜无耻实现着无往不利,而有人选择付出性命的代价来守护自己的信仰。它甚至更加猛烈的叩打着我们的灵魂:你的选择是什么?是灯红酒绿中的狂欢后的宿醉,还是寒冷的夜里等你回家的一点灯火?

    顶多歌剧院的唱词涉及爱情的门类宽广了一些,角度复杂了一下罢了。自己要是不弄些情情爱爱的唱词出来,这歌剧院能够吸引得到人嘛?说白了,自己也不过是想要教坊司的生意能够好一点罢了。

    这难道也是错?说是有伤风化,言过其实了一点。

    老朱听到韩度和教坊司被弹劾的时候,脸色微微一沉。他倒不是在担心韩度,韩度没有什么好担心的,这样的弹劾根本不可能要了韩度的性命,顶多就是丢官去职罢了。

    但韩度若是丢官去职了,那么教坊司改怎么办?没有了韩度的教坊司,还能够赚到钱吗?还能够一年就送一百万贯给他吗?

    可是面对上奏,老朱也不能不管。

    略微沉吟一下,开口说道:“韩度在吗?你身为教坊司主事,有没有什么要自辩的?”

    老朱话里的维护之意,任谁都能够听的出来。若是寻常的情况,言官就该识趣的知难而退,说自己证据不足,给彼此一个台阶下,也就此作罢了。反正言官风闻奏事,又不会有罪。

    但是此言官却是梗着脖子站在原地,转头紧紧的盯着门口的韩度,好似韩度和他有着什么深仇大恨一般。

    韩度仔细看了这言官一眼,确定自己不认识这家伙,不知道他为什么要不依不饶的弹劾自己。站在大殿门口的韩度,听到老朱的话,立刻躬身回道:“臣在。”

    韩度混了这么久,总算是混上六品了。也不用站在奉天殿外的广场里,风吹日晒的上早朝,勉强能够站在奉天殿里面遮风避雨了。

    即便是进了奉天殿,韩度也只能排在最末的位置,也就是刚刚迈过门槛而已。

    “你有什么可说的?”老朱平静的问道。

    问完,还瞪了韩度一眼。那眼神里面包含着的意味,显然不是对韩度不满,而是要提醒韩度小心应对。

    韩度迈步出列,站在中间,一览无余的和那言官对视一眼。铿锵有力的回道:“臣有话说,请皇上恩准。”

    “准。”听到韩度还能够自辩,老朱心里略微松了口气。

    韩度笑着抬头,看向言官问道:“这位大人说下官浪费公帑,不知道可有证据?”

    言官愤然指着韩度,说道:“你教坊司花三万贯就修了那么一个歌剧院,不是浪费公帑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