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城门的千户姓酆,乃是酆将军麾下的人。
他瞅瞅秦规,道:“口说无凭,你得拿出证据来。”
又解释道:“陇山府这边靠近戎贼,必须严防细作,像你们这样零散而来的外地人,得在城外住上三天,查明身份后才能进城,没有一来就能进城的,除非有紧急军务,或者是秦侯召见,又或者有城内身份贵重的人物做担保,方可进城。”
说得很在理。
可秦规逃命的时候用的是假户籍,而为了赶上冬至大祭,他们是在圣旨没下、秦家还属于逃犯的时候,靠着宁霁帮忙赶来的。
如今让他拿出证据,他还真拿不出自己是秦规的证据来。
靠宁霁?
宁霁现在的身份都要找熟人来核查,根本帮不了他!
酆千户再次看向秦规,道:“你当真没有可证明身份的东西?要是没有,为防止你是细作,按照军法,你会被抓起来。”
“宁兄,现在该怎么办?!”秦规怕了,赶忙去扯宁霁。
宁霁内心恼怒,我们皆是有头有脸的人,你这样拉扯像什么话?
不过他面上淡然的道:“秦兄不必着急,某已经派人去告知曹伯爷,他与某认识,得到消息后会很快赶来接我们,等着就是。”
宁大公子倒是能证明宁霁的身份,可宁霁不想连累宁家,早就让人拦着宁大公子,不让他出现在城门口。
毕竟现在大业未成,要是秦卫两家围攻京城的时候,景元帝一发疯,把宁家给屠了怎么办?
至于让宁家逃出京城的事儿,还不是时候,得再等等。
可曹伯爷还没到,邬长方却出现了,手中长鞭故意朝着秦规跟宁霁打去,啪啪啪,抽了他们的后背好几下,怒道:“哪里的乞丐,敢堵爷儿的路,滚开!”
“啊!”秦规被抽得倒在地上,朝他喊道:“大胆狂徒,某是秦规,是新任秦侯的亲叔父,你竟敢毒打于我!”
打你怎么了?
像你这种大难临头自己逃的怕死鬼,打你都是便宜你的。
邬长方心里很是不屑,不过面上却震惊无比,赶忙下马,去拽秦规,端详着他的脸一会儿后,猛拍着他被抽的后背,高兴的道:“诶哟,秦二叔,真的是你,老了这么多,长方都快认不出你了。”
又故意大声道:“秦家被抄家,秦家人被斩杀的时候,你不是带着巨额家财逃去东庆了吗?那日子应该过得很滋润啊,怎么成了现在这副模样?家财被东庆的土匪给劫了?!”
得了,这话一出,凭着大家伙对八卦的喜爱,不用天黑,最多下午就能传遍整个府城内外:秦规大难时抛下全家,带着家财独自逃命,结果落魄了,得知秦家起来后,又巴巴的回来认亲,啊呸,不要脸的老东西!
秦规被背上的疼痛吸引,一时间是没有发现邬长方的歹心,还因为遇见故人而高兴,握住他的手,道:“长方,你是邬家的长方?”
邬长方欢喜点头:“正是小侄。”
又埋怨秦规:“秦二叔,你怎么现在才来?冬至大祭都过两天了,诶,您要是早点赶来,祭拜祭拜战死的英灵们,老秦侯泉下有知,也会感叹一句,您老终于长进了!”
秦规听到这里,终于觉得不对劲了,是道:“邬家侄儿误会了,我也想早点来,可是……”
“您不用说了,小侄明白您的艰难,没事,明年还有大祭,您老明年再祭拜也成。”邬长方打断秦规的话,不给他解释的机会,说完就看向宁霁,喜道:“宁小叔,你也来了,这陇山府真是个风水宝地,故人们都往这里来了。”
哼,都他娘的是一群唯利是图的东西,看见陇山府有利益,全都来了。
宁霁被暗讽,并不生气……呵,邬长方,你就得意吧,等你邬家被屠光的时候、等新朝建立,开始著书写史的时候,我一定让你们邬家遗臭万年!
邬长方又道:“你们可是要进城?那我带你们进去。”
又看向酆千户,道:“都是故人,快放行,我带他们去见秦侯。”
“成。”酆千户应着,可做戏做全套,他还是让秦规、宁霁他们登记,用过诱虫药,检查一遍身上可有利器或毒药后,才让他们进城,恭恭敬敬的道:“秦二老爷、宁先生,慢走。”
回应他的是秦规的一声冷哼:“哼!”
酆千户丝毫不在意,收回目光,继续带兵守卫城门,不过他早就已经派人把这边的消息告诉秦侯。
半路上,秦规他们遇见了曹伯爷:“秦兄、宁兄,你们进来了,我正要去接你们呢。”
曹伯爷最近过得越发滋润了,许尤死了,他跟秦家的关系更好了,也没有因为偏向秦家而得罪景元帝,因着木薯推广为粮的事儿,景元帝还褒奖过曹家。
“曹兄!”秦规看见曹伯爷,激动又心酸的,当年他们这一批年纪相仿的人,曹伯爷算是过得最好的,都继承曹家当伯爷了,他却彻底错过了秦侯之位。
不过,要是卫家登上大位,没准他自己能凭借功劳得个国公之位。
开国公之位,你以为是路边的野菜,你随便搂一把就有吗?没点可比肩新皇家的功绩,你是休想成为开国公侯!
“秦兄莫难过了,你们秦家是否极泰来了。”曹伯爷安慰秦规几句后,带着他们去了内城的秦府。
这回倒是没有被拦着,很快就被请进去,见到秦三郎。
秦三郎经过这几年的大战,身上积威极重,秦规看见他的时候,被吓得后退几步:“穆,穆哥儿……”
秦三郎微微点头:“二叔,坐吧。”
这么轻易就认他了,秦规更加吃惊了,是不敢动。
还是宁霁推了推他:“秦兄,进去坐吧,跟秦侯好好叙话。”
又朝秦三郎道:“恭喜秦侯,大愿得成。”
秦三郎笑了笑,道:“宁先生一路辛苦,请坐。”
虽然笑了,却喊他宁先生,而不是宁叔,宁霁很失望,想着这一定是顾锦里给三爷吹的枕头风,让三爷渐渐疏远他,且接待他们的地方不是书房,而是前院的暖阁!
书房重地,能进者,皆是主家信任的人,如今没能进书房,让宁霁心里沉重起来。
“诶。”宁霁笑着,跟秦规进了暖阁,而邬长方跟曹伯爷没在,两人在前院客堂里等着,方便秦三郎他们说话。
秦规一坐下来就哭,哭自己这一路上的辛苦,秦三郎被他哭得有点不耐烦,打断他的哭声,道:“二叔大可给我送信,告知我,你要来陇山府的事儿,我定会给沿途的关卡送信,让他们给你放行。”
自己瞒着不说,能怪谁?
又直接问道:“二叔此来有何打算?”
赶紧说。
秦规:“自然是来助你统领西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