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上一次见面是什么情形，贝琳其实已经不记得了。

    但时隔五个多月，眼前的人变得很陌生。

    她在医院住了那么久，他没有出现。

    她昨晚在家等到深夜，他也没出现。

    却在此刻……

    在她来到警局，指控奚瓷的时候，他出现了。

    说是有证据。

    看样子，是不忍那个人受一点伤。

    贝琳眼底不争气的浮上一层水汽，视线模糊开去，神情却倔强，「什么证据？」

    林衍笙上前几步，停在桌边。

    他视线低垂，落在桌上散落的纸张上，手指随意的在上头扣了扣，才又抬眼，重新看向贝琳。

    「奚瓷跟我一趟飞机去的T城，你车祸时她和我在一起。」林衍笙面无表情的说。

    贝琳懵了一瞬，想说什么，他又补充，「如果你觉得这还不够，那我这里还有别的人证物证。」

    奚瓷和他在一起……

    上一次她被绑架，后来也是他找来的证据，证明奚瓷不在北城。

    次次都是他。

    一瞬间，贝琳觉得无力极了。

    人证物证，她拿什么和他抗衡？

    「你一定要保她是么？」贝琳深吸口气，将眼底水汽压下。

    林衍笙依旧面无表情，嗓音也是格外寡淡，「车祸与她无关，事实如此。」

    「狗屁事实！」贝琳忍不住低吼，呼吸跟着乱成一片。

    胸腔间怒火充斥，她想声嘶力竭的和他吵一架，可视线一旦撞上他眼底的冷，那些爆裂的情绪瞬间就会被无力感给吞噬。

    只有她一个人愤怒有什么用？

    贝琳自嘲的笑笑，再开口，整个人反而平静了很多，「与其颠倒黑白，你倒不如直接承认，就是私心想保她，林衍笙，你什么时候这么敢做不敢当了？」

    扯什么事实如此。

    扯什么人证物证。

    说的好像没有人证物证，事实不是如此，他想保奚瓷就保不下来一样。

    或许，也不一样。

    「哪怕是我们宝宝的一条命，还有我差点死了，也不能在她身上留下任何污点是么？」贝琳一语说破其中的区别。

    他毫不犹豫的点头，「是。」

    猜测和他承认是有区别的。

    前者心底或许还有一丝幻想，想他否认。

    后者，幻想破灭。

    或许绝望，但再多绝望，也抵不过五个多月前车子撞来的那一刻。

    体会过那种滋味，眼前的又算什么？

    「好……」

    这一刻贝琳更想知道，是时间将一切变得面目全非，还是结婚开始她就活在了他编织的谎言里。

    有点语无伦次的连着说了几个「好」字，贝琳问他，「既然这样，我们的婚姻算什么？既然你那么在意她，又为什么要在我面前演？」

    他演的她都已经快要信了。

    也或许是已经信了，不然心口不会这样疼。

    「我和你的婚姻么……」

    林衍笙嗓音嘲弄，充满不屑，「为什么结婚，用我帮你回忆一遍？」

    「我没有失忆。」

    贝琳自然记得当初为什么结婚。

    因为一夜荒唐，而她在那之后意外怀孕。

    可如今这并不足以说服她，「我不觉得你是会被孩子捆住手脚的人，何况当时如果我们没有结婚，我也不会决定生下ta。」

    失去腹中胎儿的这五个多月，她其实不止一次的想过。

    或许正是当初动过要打掉ta的念头，才会遭到报应，在最爱ta的时候失去了ta。

    「你也说了，如果没有结婚，你不会决定生下这个孩子。」林衍笙等于是把她的话重复了一遍。

    贝琳还是不解，「为什么？」

    事情到了这一步，林衍笙似乎无意再隐瞒什么，「我妈一直不喜欢奚瓷，你以为是为什么？」

    贝琳心底疑团还没解开，他就又抛来一个。

    但隐约中，她又有种预感，似乎这两个问题的答案有所关联。

    见她一时想不明白，林衍笙也不浪费时间，干脆自己说了答案，「我妈也不是一直不喜欢她，至少在她能正常怀孕生子之前，是喜欢的。」

    「你是说……」贝琳脑子本来就有些混乱，因此反应也有些慢，「奚瓷她现在不能正常怀孕生子了？」

    「是，几年前因为一场意外，她被摘掉了子宫。」提起过去，林衍笙微微皱了皱眉，眼底冰冷似跟着破裂了些。

    从他们说话开始，那个民警就出去了，并且贴心关掉了房间里的监控，现在这个十平米左右的空间里，就只有他们两个。

    哪怕说的是奚瓷不能正常怀孕生子这样的秘辛，也不用担心有人外传。

    至此，贝琳心里那一个两个的谜团总算解了，「你的家族不能接受一个不能正常生育的女人当你妻子，而我那时恰好怀孕，你需要一个孩子去说服你家里人接受她，对么？」

    「是。」他半点没犹豫的应声。

    「所以我们的婚姻原本也不长久？」贝琳又问。

    「是。」他依旧没犹豫。

    贝琳想到五个多月前，他们的七日之约……

    现在看来，一切是那样可笑。

    他早有打算，而她认真思考变更决定，也不过是庸人自扰。

    不过她的答案是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原本也不重要。

    「好了，现在宝宝已经没有了。」

    那种穿透她全身每一个细胞的无力感，突然就变成了解脱的松快，「你说我何德何能，让日进斗金的林总免费给我演了这么久的戏？」

    他这演技要是奚瓷教的，那她改天再见到奚瓷，一定要建议她开班收徒，多培养几个影帝影后为演艺圈输送人才。

    「不过林总怕是头一次做这种亏本生意吧？」贝琳崩着笑，努力不让眼底水汽扩散掉落。

    「是，所以现在要及时止损。」

    他脸上眼底的冷又恢复成刚进门时的模样，「陈靖和律师现在应该已经拿着离婚协议在盛锦等你了，你回去尽快签字。」

    说完这句，他视线从贝琳脸上抽离，转过身直接往外走。

    而他身后，贝琳视线一点点模糊开去，忍了又忍，眼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

    其实不怪任何人，怪只怪她太容易入戏，又轻易出不了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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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89章 及时止损免费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