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琳打完电话下楼的时候，沈繁繁已经在楼下等了有一会了。

    「啧，你俩这可真是……」

    沈繁繁跟两只小狗玩儿的正起劲，听见脚步声时抬头看了眼贝琳，接着又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一通电话讲半个多小时，这爱情的酸臭味，真是时时刻刻熏的人没脾气。」

    贝琳：「……」

    她都没注意时间，感觉也没说多少话，竟然半个多小时就过去了？

    贝琳有些不信，下意识低头把手机解锁，看了眼最近童话里刚刚跟林衍笙那通电话的通话时间。

    三十六分钟二十七秒……

    怪不得她感觉嘴巴有点干。

    不过贝琳还是理直气壮的怼回去，「才半小时而已，你以前跟徐司宸一通电话俩小时起步，我说什么了？」

    一听徐司宸三个字，沈繁繁就跟被霜打过一样，蔫的不行。

    而且贝琳也没说错，她以前跟徐司宸的通话时长确实夸张……

    怕贝琳继续和她翻旧账，沈繁繁立马做了个投降的手势，表示这个话题到此为止。

    贝琳也就没继续。

    姐妹俩一块出门，上医院去了。

    「贝小姐，是这样的，您外婆现在心脏各项功能都已经有了明显好转的迹象，等下我们会进行撤机、拔管及动脉缝合等手术。」这个和前一天预估的一样，但医生还是又和贝琳讲了一遍。

    只是老太太究竟何时会醒，医生的说法也和之前一样，依旧是个未知数。

    「外婆她老人家吉人自有天相，她肯定会醒的。」术中，姐妹俩在外面等待时，沈繁繁轻声安慰，「外婆只是累了，想好好休息一下，姐，你要对她有信心，再等一等她……」

    「希望吧。」贝琳神色茫然，她不是等不起，而是害怕等不到。

    本身外婆年纪就已经大了，如今又一直昏迷，这当中可能会产生的变数真的太多太多了……

    再有，医生也说了，昏迷这种事，时间越长，醒来的机会就越渺茫。

    体外肺膜氧合撤机手术结束后，姐妹俩都穿上防护服进了重症监护室。

    探视时间有限，贝琳抓着外婆的手，看着她越渐消瘦的脸，眼睛一下就红了，「外婆，您一定要醒过来……」

    「是啊，外婆。」

    听出贝琳声音里带着哭腔，沈繁繁站在病床另一边，拉着老太太另一只手故意逗她，「您都不知道异地恋有多辛苦，就算不心疼他俩，您也心疼心疼他俩的花费，您再这么睡下去，他俩那一个月话费都得超过我一个月的零花钱了。」

    贝琳：「……」

    她可真希望，老太太能被沈繁繁这通胡说八道给逗醒。

    沈繁繁大概也是这么希望的，继续加码，「外婆，您还不知道您有重外孙女了吧？就是四年前那个孩子，你说这林衍笙是不是忒有心机，他就是吃定了我姐心软，不可能不管孩子，这不，那孩子一出现，我姐就眼巴巴凑上去了……

    所以啊，您快醒醒吧，您吃过的盐比我姐吃过的饭还多，您看人准，只有您醒来给好好把关一下，看林衍笙这次是不是真心的，我才能放心把我姐交给他。」

    林贝贝情况特殊，所以她还活着的事情，老太太确实不知道。

    贝琳本来打算等林贝贝情况再稳定些，不那么害怕她的时候，再把林贝贝活着的事情告诉外婆。

    可现在……

    早知事情会发展成这样，她应该一早就告诉外婆的。

    或许那样老太太会为了看重外孙女去到北城，那T城这边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这世界上永远也不

    会有后悔药。

    最终沈繁繁到底还是没能创造出医学奇迹，哪怕她越说越离谱，到探视时间结束，老太太也还是那样昏睡着，一点要醒来的迹象也没有。

    从重症监护室出来，姐妹俩并没有立刻离开医院。

    「姐，外婆这个情况……」

    没有亲眼看到之前，沈繁繁心里总是抱有一丝侥幸，觉得只是自己从各路所得信息中把问题想的太严重了。

    直到刚刚亲眼看见老太太面无生气的模样。

    也是，如果不严重，林衍笙请来那样资历的专家团队，又怎么可能还让老太太昏睡至今？

    她之前在医院照顾沈合美的时候，见到了太多生死，深知生命有多脆弱。

    此刻，沈繁繁在心底反复斟酌用词，到最后也无法找到一个问出来能让贝琳不伤心的，所以那话最终还是没有说完。

    不过虽然她的话只说了一半，贝琳也明白她想问的是什么。

    贝琳叹一口气，才开口回答沈繁繁那个没有问完的问题，「如你所见，外婆状况确实不好，医生也叫我做好外婆可能再也无法醒来的心理准备。」

    「那就换批医生！」

    沈繁繁想不到更好的办法，就想着多做点事，「国内的不行就换国外的，我等下联系联系我国外的朋友，现在医疗技术这么发达，我就不信找不到能让外婆醒来的办法！」

    「已经试过了。」

    贝琳不忍打击她的积极性，但还是如实相告，「早在出事第一时间，黎禾就通过各种途径把外婆病历发给了她能想到的所有国内外这方面的顶尖专家，然而那些人说法几乎都差不多，没有一个敢肯定的说一句，外婆还能醒。」

    黎禾如今自己身体不好，难以长途跋涉从北城过来，可哪怕如此，为了外婆的病这些天她也没少操心。

    沈繁繁原本已经在翻通讯录了，听见这话动作渐渐停下来。

    黎禾自己就是医生，这种事她比她们都懂。

    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袭来，有那么一瞬间，沈繁繁感觉自己好似又回到了沈合美病床前……

    无法治愈的疾病最是磨人，磨的不只是患病者本身，磨的还有周围关心患病者的人。

    最绝望的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已经知道必然会有不好的结果，却还是只能被时间的洪流推着一步步迈向灭亡，直到死别。

    她那时候多希望沈合美能睁眼再看一看她啊……

    可惜，生死面前男女老少贫穷富有全都平等。

    「姐……」

    沈繁繁又想了一些安慰的话，只是话到嘴边，却又觉得过多的安慰未必就好。

    就像医生说的，这事儿需要做好心理准备……

    如若始终抱有希望，那等到最后最坏的那个结果真正到来的时候，又该如何承受？

    沈繁繁将那些安慰的话咽下，拉着贝琳离开医院。

    接下来一周，沈繁繁都待在T城陪着贝琳。

    姐妹俩每天结伴去医院，又结伴回家，只是无论她们如何跟病床上的老人说话，也无法唤醒深深沉睡的老人。

    这一周贝琳没有回北城，林衍笙也没有来T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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