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两天的录制都是照常进行的。
程糯有个坏毛病, 一沾酒就醉, 醉了管不住嘴,但醉酒时说了点什么, 醒酒之后又什么都不记得了, 并不知道她无意间泄了真相。
所以,所有人都不知道钟意已经知道了录制真相。
钟意佯装无意地经过摄影组, 跟拍她这边摄像是照常运作的, 许是顾忌到她演员身份,担心被她发现, 所以防备得很好,而另外一组都是圈外人,对镜头没那么敏感, 于是只有嘉宾身上的摄像是运作的, 其他摄像机并没有运作。
更加证实了那日程糯说的并不是胡话。
钟意什么也没说,就这样过了两天。
所有人都没有察觉钟意的不对劲,只有沈远肆发现了。
钟意这两天很奇怪。
她在镜头前是笑的, 但笑容多了几分淡淡的疏离和不亲近感, 一旦到了没有镜头的地方, 笑容也就消失了, 窝在角落里要不数蚂蚁要不睡觉。
问话也是懒懒回应几个单音节词,一副话不投机半句多的模样。
浑身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场。
这样的节奏一直到了烟火大会、
说起来也赶巧,录制时间恰好赶上了当地新年, 附近游乐园组织烟火大会, 上回玩烟花玩上瘾了, 大伙儿便暗戳戳说是一定要去参加。
钟意本想着不去,但看大家情绪这般高涨,便把不想去的话咽在了心里,以免扰了大家的性质。
正出神,额上被轻轻敲了下。
钟意抬眼看去,面前站的的人正是沈远肆。
他皱着眉看她,深邃的目光似是想把她看穿,语调微沉,问:“钟意,你这两天怎么了。”
顿了顿,试探性又问:“心情不好吗?”
钟意肩膀微塌,无所谓般勾起了唇,“你觉得是就是吧。”
“你什么意思?”沈远肆眉头皱得更紧。
“字面上的意思。”钟意回望他,眸光明晰。
“算了,”沈远肆垂眼,泄气般叹了口气,“喊集合了,要去看烟火大会了——你还想去吗?”
说话间,朝她伸出手。
这是他们这两天形成的习惯,镜头前,基本两个人的手都是牵着的。
“去吧。”钟意默默点头。
“好。”沈远肆颔首,极其自然地握着钟意的手,十指相扣,“那就走吧,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钟意无声点了点头。
时间点掐的刚刚好,刚到广场不久,烟火晚会就开始了。
钟意和沈远肆运气好,恰好寻了个人不多,而且观察角度还挺好的位置。
“嘭”的一声巨响,黑沉的天空骤然被点亮,烟花腾空而起,绽放七彩的光芒。
与之同时,钟意的耳朵也被俩温热的手掌捂住了,因为捂得紧,隐隐还能感觉到手心里不断沁出汗水。
巨响被隔断在手掌之外,钟意愣愣回头,看向沈远肆。
沈远肆也在看她。
喉结微微动了下,做了个无声的口型,“快看烟花。”
哦。
钟意敛眸,强迫自己把注意力放在烟火上。
直到烟花结束,沈远肆才松了手,沉声开口:“这玩意儿可真吵。”
“是啊。”钟意低声应和,淡淡瞥了沈远肆一眼,才说,“烟花看完了,那我们就回去吧……”
人刚往外走了两步,身后那人忽然使力,把她拽了过去。
猝不及防扑摔进了男人怀里。
钟意懵了下,反应过来后正要说话,手心忽然被掰开,塞进一个小小的东西。
许是放在袋子里捂很久了,似乎还残留着男人的体温。
钟意正要看手上的是什么,手又被轻轻覆住了,伴着男人低低的嗓音。
“总觉得你这两天心情不好。”沈远肆别过眼,微微收紧手,语气僵硬得很,“我问了程糯,她说你喜欢这种小玩意,我就买了。”
说完,刚收紧的手又松开了,沈远肆清咳了声,语气依旧别扭,“你看吧。”
钟意怔愣,反应过来之后摊开手心,低头看去。
是个小小的御守。
已经开好光了,用透明塑料卡片装着,里面纹路很是精致。
听闻当地有个寺庙,规模虽然小但是很灵验,钟意一直想去拜一拜求个符什么的,但寺庙并不在真人秀的行程规划里,钟意想去的话只能大早上爬起来去。
想了下还是觉得大冬天睡觉要紧,钟意就放弃了。
没想到沈远肆居然去了。
两人一直住在同一顶帐篷,她是知道他作息的。
每天起来沈远肆都是比她起的晚的那一个,甚至还爱赖床。
所以沈远肆想求符的话,那应该是三点多就出门了,寺庙四点开门,从这里走过去大概半小时的路程,求了符回来刚好躺一会儿。
怪不得起得晚还要赖床。
“喜欢吗?”沈远肆凝着钟意,语调里多了几分他也没察觉出来的期待。
“喜欢。”钟意声音低低的。
“喜欢就行。”沈远肆抬手忽然揉了下她的脑袋,正儿八经道,“这两天干嘛呢,心情不好吗?”
“有点吧。”钟意耸肩,嘴唇动了动。
第二轮烟花随之炸响,沈远肆下意识捂着钟意的耳朵,直到烟花结束才松了手。
他看着钟意,小女人垂着头,长睫乖巧的覆在下眼睑上,像是两排浓密的小扇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见。”
“我说,”钟意忽然就笑了起来,笑容灿烂,“沈远肆,你真的很犯规。”
“嗯?”这回轮到沈远肆没听懂了。
“为什么对我这么好?”钟意攥紧了抬起眼看着男人。
“不是在拍真人秀吗,该做的还是要做的。”沈远肆面上飞快闪过几分不自在,别开眼。
“噢,对喔,真人秀。”钟意咬咬唇,幽幽重复。
他“嗯”了一身,牵着钟意的手躲开人流往外走:“走吧,烟花应该放完了。”
“不走。”钟意反而是拽着他的手,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沈远肆,“礼尚往来啊,我也有件礼物要送你。”
她上半身微倾,人稍稍靠了过来,神色认真。
沈远肆挪开视线,没由来的紧张:“不了吧。”
恍若情景再现,想起民政局那日,面前小女人也是这样娇憨的神态,这样似是玩笑的话语,以及那个轻的不得再轻的吻。
喉间骤然发紧。
“嘁。”钟意撇撇嘴,不太满意这个答案。
须臾间又勾起了唇角,眼角微弯,“那我换个说法,你能亲我一下吗?”
语调绵长轻软,环境嘈杂,偏偏沈远肆听清了。
沈远肆没说话,也没动作,只深深看着她。
半晌,他不动声色往外挪了两步,似是嫌弃,“这里没镜头,不需要做戏。”
“所以,适可而止吧。”他别过眼,敛着心间的狂躁,下意识冷下声。
“……噢。”
良久,沈远肆正想着是不是自己说太过时,钟意歪了下脑袋,黑眸亮晶晶的,勾出抹慵懒的笑,“你的意思是,所有都是做戏吗?”
“真人秀,不做戏你还想有什么?”沈远肆低淡回答。
“嗯,也对。”钟意顺着沈远肆的话点了点头,眼神几分飘,停了一会儿又道,“我告诉你一个小秘密,其实,录制是假的,一直都没有做戏。”
沈远肆眯起眼来。
“前天糯糯喝醉酒了,不小心说漏嘴了。”钟意停了停,很是善解人意的补充道,“不小心还听到了你和裴影帝的对话,我们回去就离婚吧。”
说完钟意挣开沈远肆的手,手往背后避了避。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烟花过后四周的路灯亮起,钟意正仰着脑袋看他,恰巧能看清他瞳仁里盈着她的影子。
小小的,模糊一片。
钟意唇角上扬的弧度更甚,吐字愈发的轻缓,“自作多情了。”
沈远肆虚眸,嘴唇动了动。
“听我说完,”钟意笑容愈发灿烂,沉吟半晌,才说,“那个赌约也是我输了,趁着还能抽身,我就先跑了,等离婚那天,赌注一并奉上哈。”
说完就迈着步子走了。
小小身形融入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见。
沈远肆想追都追不得。
他按了下眉角,泄了气般,对准空气说,“这种事不该让男人主动的吗,你抢什么呢。”
懊恼忙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