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江水四面八方灌入叶秦的耳朵、嘴巴，阵阵寒意像千把小刀刺入潜水服，像蚂蚁钻入血肉。

    抿着嘴，屏住呼吸，下肚的一瓶二锅头慢慢发挥作用，胃部灼热隐隐散发热量，全身对抗着冰冷交加的江水，幸亏是夏季。

    如果在冬季，零下好几度，打死他都不敢干。

    通过潜泳镜，望向苍蓝幽暗的江面，四周寂静无声。

    我一个主演，干嘛非玩这一出？

    万一出事呢？

    赵颖宝怎么办，二老怎么办？

    封杀我两年不在乎钱，非要潜自己的吴太，还怎么复仇？

    跳江前从未思考的问题，走马灯似的出现在脑海里，像江水一样流淌。

    有答案，又没有答案，模模糊糊，第一时间想到的，竟是龙叔。

    龙叔在香江那么成功，为什么还要玩命闯好莱坞？

    叶秦摆开一个大字，像无根的飘萍，在江水里飘飘荡荡，依托救生衣慢慢地浮出水面。

    咕咚咕咚。

    柴油发动机的声音隆隆作响，平静如镜的江面泛起波纹，一辆小型的捕鱼船缓缓行驶。

    ……………………

    “我宣布，曾哥杀青！”

    啪啪啪，掌声雷动。

    章一白提前准备一束鲜花。

    “谢谢章导，我那个契仔呢？”

    曾之伟接过鲜花，在簇拥的人群里寻找飞车跳江的年轻人。

    “曾哥，人来啦。”

    叶秦才换完衣服，立刻被章一白热情地揽住肩膀，推到前头。

    “我这个契仔好了不起。”

    曾之伟像初见时故技重施，慈眉善目地抬起手，五指摆动，意思再明显不过。

    叶秦挑挑眉，不得不弯下腰，奖门人，再忍你一手。

    就在此时，他的手腕被一只温润的手抓住，惊讶之余，瞟了眼，就见蒋文丽笑呵呵，又抓住曾之伟的手：

    “曾哥，叶秦都这么大，不要老像对小孩子一样摸脸。”

    我方西北圈蒋娘娘参战。

    叶秦借势硬气一把，面对尴尬的曾之伟，他倒毫不犹疑，痛快地握住他的手摇晃。

    “叻仔啊，我中意你丫，有空来香江，我请你吃茶，介绍你几部片子。”

    围成一圈的人群，顿时鸦雀无声，站在最前排的段伯文，更是呆若木鸡。

    这是邀请南下到香江发展，不会吧？

    迎着众人嫉妒炙热的目光，叶秦心中冷笑。

    羡慕个屁，香江电影他喵早走下坡路！

    八九十年代，香江黄金时期，港片年产量保持200部，在93年甚至300多部，将近日产一部。

    现在，呵呵，08年港片产量，包括大陆合拍，只有53部，13年又跌到43部。

    最能代表这个时候港片的，是王京。

    《只有僵尸暗恋你》、《我的老婆是赌圣》，又是僵尸片，又是赌片，一成不变的老题材，换汤不换药，炒冷饭，没创意，打港片旗号圈钱，刷高港片产量。

    想归想，骂归骂，叶秦伸手不打笑脸人，回道：“有机会一定请奖门人多提拔。”

    ………………

    转眼到了6月25日，横店影视城天澜酒店。

    飞车戏以后，叶秦在章一白心目中的地位水涨船高，批的假条从10天变成15天。

    叶秦穿过红毯铺地、布置隆重的会场大厅，在唐人工作人员的指引下，迈入金碧辉煌的小包厢。

    魔尊重楼的妆发特麻烦，起码折腾2个小时。

    刚巧与咱唐人一姐并肩而入，他客套地打声招呼。

    “哦。”刘师师冷淡到极致，脚步踩得飞快，似乎半刻不愿多呆。

    叶秦摊摊手，剧组里还叫我“小哥哥”，杀青完只喊我“哦喂喔”。

    “楼哥，这里！”

    就见印象深刻的夕瑶女神，仿佛从电视走出，圣洁的白裙，头上戴着透明的水晶，脸上贴着水晶钻戒。

    杨小蜜水灵灵的脸蛋，水汪汪的大眼睛，任谁乍眼一瞅，哦吼，女神。

    就是跟胡哥呆在一块，十足的别扭，有种男神被糟蹋的感觉。

    叶秦已经在琢磨，该怎么帮胡哥走出这段情伤。

    “我去，秦子，你怎么瘦成这样，发生什么事啦？”

    胡哥看到自己脸颊内凹，眼窝深陷，咋舌不已。

    “是啊，楼哥，你不会是失恋吧？”杨小蜜惊呼道。

    叶秦撇撇嘴道：“接了一个电影本子，角色需要。”

    杨小蜜一惊一乍道：“楼哥，你居然还拍电影，多大制作？”

    叶秦轻描淡写道：“小成本。”

    胡哥吃惊道：“那不是连上映都有问题？”

    叶秦耸耸肩，并不否认。

    虽然《秘岸》卡司阵容不差，可架不住没一个扛票房的，况且是文艺片。

    哪个院线愿意当冤大头？

    中影韩三爷在位时，主导的华语电影发展方向，主推商业片。

    影院、资本、制片、导演，乃至演员，全都是逐利，要掐钱的。

    大环境如此，六代们墙内不香墙外香，能另辟蹊径，跑到海外卖片。

    小作坊的小众文艺片想要发行，举步维艰，就算上映，也改变不了扑街的命运。

    如果是美利坚、欧罗巴，电影院会在淡季时段放映这类片子，可国内影院，宁愿放送购买的批片。

    杨小蜜的热乎劲立刻消退，“那不是扑定了？”

    叶秦挑挑眉，杨臭脚，黑山羊怎么只舔你的脚，不舔你的嘴。

    “不见得，宁导的《疯狂的石头》，也是小成本，不是拿下当年国产电影第十。”

    胡哥天生乐观，鼓励道：“秦子不要泄气。诶，导演是谁，演员有谁？”

    报出章一白，胡哥、杨小蜜一脸迷惑。

    很正常，09年的电影市场还迷信大导名导一说，冯裤子、陈皑鸽、章国师，内地三大山，多少明星削尖脑袋挤破头，想挤入他们的电影。

    章一白，谁啊？

    但当叶秦挨个报出主演阵容，立刻惊艳他们一脸。

    等报出曾之伟，杨小蜜失声道：“楼哥，这是港圈投的电影？”

    “准备说，港资投拍，港星加盟，合拍片！”

    叶秦勾勾嘴唇，这时候的杨小蜜对港圈憧憬得很，不然不会被曾加忽悠去亚美。

    港圈大佬莫非对大幂幂不感兴趣，不会吧？

    “主演是蒋文丽老师。”

    “蒋老师？！”

    胡哥两眼瞪大：“就这套卡司，这电影还小成本啊？”

    叶秦不抱任何的希望，“文艺片，都是友情价，我才2万块。”

    “2万？友情出演我都愿意，怎么没人找我啊！”

    杨小蜜酸到恰柠檬，“楼哥，你在电影里演什么，男三，还是配角？”

    “呵呵，男一。”

    叶秦不禁扬起得意的笑，如同一个惊雷在他们耳边炸响，处于半痴半呆的状态。

    一个电视剧男三，竟然能在这套卡司阵容里，当主演？

    胡哥惊呼道：“男一，那不是跟蒋老师、曾大佬演对手戏！”

    叶秦克制住上扬的笑容，点点头。

    杨小蜜咋舌：“楼哥，你真不是矿二代？”

    我要是二代，我就代大金毛收了你这妖孽！

    “咳咳，其实，那个章一白，章导，他是宁昊宁导的朋友，第六代导演之一。”

    叶秦弱弱地补上一刀，胡哥、杨小蜜瞬间瞳孔地震，不能呼吸。

    什么叫低调奢华的凡尔赛？

    国际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