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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正文卷 第八十九章 真香
    傅老先生对于外圆内方的孟清一,以及对心智非同一般孩童的孟卿颜,都很欣赏。甚至对于每日苦练功,没什么坏心眼性格爽朗的孟怀恩印象也不错。

    但他看不太上许淮书。

    虽然说吧,许淮书的相貌、气度都不是寻常百姓能比的,但是傅老先生平时为皇家做事,见得最多的就是各种天之骄子。其傲慢的、冷漠的、自以为是的,那可比比皆是。

    当然,对于他暗暗的评价,许淮书压根就没放在心上。实际上,他就当这位老先生不存在。

    天下只读书人,谁人不知傅老先生,他竟这般平静无波。

    所以,当某天晚膳之时,老先生无意间透露了自己的身份。却不料,只有孟清一夸张的起身说些久仰大名之类的话,其他的人毫无波澜。

    许淮书更没有因此抱着书本,去找他请教。许淮书平时除了吃睡,就是读书,说话只找孟清一说,但也很少说。

    孟清一有时候怕他闷坏了,会硬拉着他去砖窑和药田溜达一圈。

    傅老先生心里还是有落差的,他的身份,在这种乡野村民之家里,不说事神明一样的存在,也得是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仰望角色吧。

    可大伙还是各忙各的,完全没有什么突然变得毕恭毕敬诚惶诚恐。

    甚至连之前一直拍他马屁,想要凑近乎的孟清一都不往前凑了。

    孟清一心里倒是想凑,可是这傅老先生他沉不住气把自己的身份透露了,自己就不好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样自然而然的去套路他感动他了。

    这种情景下,傅老先生本应觉得庆幸,自己的身份起码不会暴露也不会招摇,可他这心里又难免酸了一酸。

    总之又有一天,傅老先生忍不住拦下许淮书,问:“你在看什么书?有没有不懂得,让老夫给你讲解一二?”

    老先生都说道这份上了,心想这小子还不借坡下驴!

    许淮书说:“不用。”

    “好,好。”傅老先生气的背着手,转身就走。路过他的书案,无意间瞥到他随手写的文章。

    忍不住问道:“你这手字倒是能看,练了多久了?”

    “不足一年。”许淮书淡然道,他还要读书,这老先生老在他旁边走来走去,打扰他清静。

    但孟清一嘱咐过他,一定要对老先生客气,必须有问必答。

    傅老先生一怔,停下了脚步。忍不住将他写的文章拿在手上,这篇文章是以上一次科考题目为题,写的一篇关于对朝廷举用有过失官吏的文章。

    文章用词大胆,又一针见血,针砭时弊,颇有见地,读起来让人不仅拍案叫绝。

    良久,傅老先生放下了文章。

    寻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看着闷头读书的许淮书,缓缓说道:“你可知历朝历代有多少才华出众之人,因为出身或者各种不利的因素,其才能不被重用,而被埋没荒野?”

    天下何其大,有天赋才能的寒门学子人又岂在少数,可他们之中又有多少最后能顺利步入朝堂为天下所用的?

    即便能通过科考,考取状元,没有靠山根基,最后也只能沦为朝中各方势力倾轧下的牺牲品。有运气好的,能做个小小的翰林,一辈子修书撰文,又有什么大用。

    许淮书抬起了头来,看向他,等着他把话说完。

    “那你可知,我的身份?”傅老先生只好又说。

    “当世大儒,唐王世子殿下的恩师。”许淮书道。

    傅老先生心道你还知道啊。

    “那你愿意拜我为师吗?”傅老先生悠悠问道。

    在京城都是那些达官贵人求着他,要拜他为师的好吗。

    更令他想不到的是,许淮书这小子还犹豫了半天。正当他想拿起孟清一给他做的拐杖敲碎这小子的脑壳看看里面是个锈住了时候。

    许淮书开口道:“我需要站在唐王世子的阵营吗?”

    “你说什么!”傅老先生猛地站了起来,一个踉跄差点跌倒,许淮书手疾眼快上前扶住了他。

    傅老先生狠狠甩开他,道:“你!知不知道说这话就是大逆不道!他是唐王世子,不是……”

    “当今圣上只有太子和五皇子两个子嗣,而五皇子年不过三岁。”许淮书道:“唐王是圣上的兄长,文韬武略天下世人皆称赞,当年原为继位的最佳人选,可他却突然罹患重疾,闭门不出,将皇位让给了自己的亲弟弟……”

    “别说了!”傅老先生淡声道,这件皇室密事虽然不至于天下皆知,但是当年有些饱学之士也经常背后议论。

    “听闻唐王世子才能见识不亚于当年的唐王,这定也是先生收他为徒的原因吧。”许淮书继续淡声道。

    这天下,那至高之位,谁不想要,他就不信唐王世子没有想法。况且如今朝堂上已经有不少的大臣公然拥戴唐王世子。

    而唐王世子只要有这个想法,他的恩师傅老先生就必定被世人视作站在他这一边,自己要是也摆傅老先生为师,自然也会被视作同党。

    傅老先生看着他,这少年才十五岁,却有如此的见识,脑筋也清醒,不是那种轻易被人所左右的人。正因为如此,他更想将他纳入自己的麾下。

    “既然到了这种地步,我也就实话跟你说了吧,”傅老先生道:“我已决定进太学,以后不光做世子的老师,也为太子和其他几位世子解惑。”

    只有这样,他才能明面上从夺嫡这件事上解脱出来,也算打消圣上的猜疑。

    “为避嫌,我与唐王世子也不再师徒相称,以后只为普通的先生和学生的关系。”傅老先生看着许淮书道:“你可否愿意作老朽唯一的徒弟。”

    “你可要想好,你做了我的徒弟,便不可能完全独善其身,但是你有选择,不管你选择哪一方,我都不会干涉,也不见得会帮你。”傅老先生把事情挑明了。

    “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许淮书恭恭敬敬跪下行礼。

    傅老先生松了口气,想要收个关门弟子,可真不容易啊。

    “磕个头就行了?”傅老先生觉着自己收这个徒耗损了不少的面子,不忿道:“既然你那娘子有的是银子,快去让她备厚礼来拜师。”

    许淮书出去,真的找了孟清一。

    孟清一问何事啊?他说要银子。

    “多少啊?”孟清一连什么事都没问,只问多少。

    这样的娇惯,让孟怀恩有些吃味。自己平时要点零花,姐姐都要盘问个好大一圈呢!

    “不知,傅老先生说拜师礼得厚重……”许淮书的话还没说完,孟清一嗷的一声:“你说什么,傅老先生答应收你为徒了?太好了!”

    许淮书摇摇头,认真道:“是他软磨硬泡我才答应当他徒弟的。”

    傅老先生隔着窗子,重重的咳嗽了两声,以示他的话有些多。

    “我这就去给你准备拜师礼,最隆重的那种!”孟清一喜不自胜,这心情活像是自家的娃娃考上了清华,要办谢师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