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安仙得到消息急慌慌赶来,踏进祠堂,就见小妹呼吸绵长的爬在阮双行膝头睡觉了。
阮双行正挺直背脊跪在供桌牌位前,听着脚步声连着头都未曾动半分,“安玉睡着了,姐姐让丫鬟来将她抱走吧。”
娃娃睡得酣甜,许是痒痒了,还拿着手挠挠下巴,而后团成小猫儿弧度,抓着二哥的衣摆继续沉沉睡下去。
“你也不必跪着了。”阮安仙开口,“今日的来龙去脉我已知晓,多谢你拦着父亲那巴掌。”
阮双行抖了抖衣袖,到不把这谢放在心头,“弟弟不过自保,倘若父亲这巴掌落下去,想来姐姐就不是站在这里感激。”
话音落下,就听站在侧面如同青莲的人缓缓开口,“二弟,安玉今日是为了你才和安涟的动手的。”
话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为了我?”阮双行把睡死的小妹抱着站了起来,低声说:“安玉如今缠着我,难道不是姐姐示意?我到是真不知我这弟弟是做了什么,能让姐姐托孤了。”
“那日我把话说的足够明白了。”阮安涟目光灼灼盯着她,“安玉,始终都是你的妹妹,我可以向她曾经对你的捉弄致歉赔罪。”
她看阮双行眸光讥讽,语气急促两份,“我若远嫁京城,府邸上下谁又会真心对安玉呢?祖母一贯宠溺骄纵她,迟早会把她养废,母亲与她安玉皆是软语教导,安玉眼下七岁都能装乖糊弄……”
只有阮双行会好好养安玉,只有他才不会把安玉养废,而且他愿意的话,是能把安玉收拾的服服帖帖的,哪里有七岁的娃娃真能欺负个十多岁的少年郎,不过是让着小娃娃罢了。
阮双行淡漠的看阮安仙一眼,正欲启唇,趴着他肩头的娃娃动了动,一手抱着他的脖颈,一手捂着耳朵,似乎在用行动告诉姐姐和二哥——你们吵着我瞌睡了。
姐弟二人对视片刻,阮安仙吐了口气,率先挺直腰板朝外走,又回头说:“父亲说了晚些房里一道用膳,你陪着我将安玉抱回去,我抱她小会儿还成,若是走回去,估计手得断。”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先把这二弟骗回院子在说。
阮双行感觉抱着她的小丫头十分依赖他,抬手颠了两下把胖娃娃抱高了些,才迈步出去。
无法否认,他很喜欢小丫头的主动亲近,这几日娃娃总是冷不丁蹦到他面前,只是,只要想着小丫头曾经对她的捉弄欺辱,他再无法放下对她忌惮。
两个人是兄妹,他也曾经何时是愿意当个好兄长护着这个娇憨小妹的,可他所有的信任,都被这个妹妹亲手摧残不剩。
他却是也没料到,小丫头会因为他同阮安涟大打出手。
那龇牙咧嘴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
小丫头是真的在替他鸣不平。
当然,大约也有可能是他看错了。
到了院子,阮安玉就吩咐橘白将小妹抱走,她要和阮双行说话,结果小妹的手死活拽着阮双行的衣领。
到最后,直接被弄醒了。
小安玉有起床气,是打娘胎出来就有的,阮安玉虽知道这不好会被嫌弃,奈何还无法彻底掌控这具身体在某些时候的自助能力,更别说旁边还有个半姐半母的,任凭她随意撒娇的阮安仙。
她下意思呀呀呀呀几嗓子叫了出来,紧跟着人还想睡。偏偏闭上眼又睡不着了,脑子浑浑噩噩,把她难受的,扬起脑袋哇就哭了起来。
“我要睡觉,我要睡觉……”
阮安玉使劲把橘白和阮安仙伸过来要抱她的手打开,脑袋朝着阮双行怀里藏。
两手捂着耳朵,可是怎么都睡不着了,气鼓鼓的开始把眼睑打开,怨恨的望着把她弄醒的橘白。
橘白被小娃娃幽怨的眼神弄得哭笑不得,点她小鼻尖,“姐儿,回院子了,二少爷抱了您一路,你这小肉肉挺多了,可别把二少爷胳膊压出个好歹了,快些下来了。”
阮安仙也笑着哄她,“和你五姐打了一场,又和父亲哭闹,还跪了祠堂,小肚子都不饿的,快些去换身衣裳洗个脸,咱们吃饭。”
橘白见给她伸手的阮安玉,将人接过来,抱着回去了。
阮安玉打着哈欠给阮双行挥手,“二哥我马上就来。”
回到屋子,阮安玉站在罗汉床上一个劲朝外看,生怕阮双行呲溜就跑了,阮安仙这姐姐现在可是珍惜一切能和阮双行说话的机会,就是要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服她。
这简直是痴人说梦,阮二哥日后可是刑部尚书,刑部那是给你讲道理的地径?她这几日接触下来,也深深感觉到了阮双行是个油盐不进的老神仙。
你能做的就是用行动来感化他,其他的就交给老天爷即可。
“橘白,随便来一身就好了。”阮安玉催促给她选衣裳的人。
“六姑娘慌什么呢,炉子上的饭菜又不会长翅膀跑了。”橘白觉得不满意,从旁边衣柜翻了两下,“今日二房要一道吃饭,姐儿下午犯浑,晚间可得漂漂亮亮的给老爷认错才是。”
阮安玉急的蹦,“哎呀,晚点回来在换也行,快快,就你手上那身!”
端着铜盆走进来,见在罗汉床蹦跶的管桂也是好笑,“姑娘风风火火作什么,大姑娘可说了,不许让你偷嘴先吃的,奴婢们想伺候你洗漱换衣裳。”
经历了半刻钟的皇帝不急太监急,阮安玉可算是迈着小腿急急朝着正堂去。
就见姐姐和阮二哥正各喝各的茶,不过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还是浓的让阮安玉深深蹙眉。
这两个高手有必要为了她的抚养权争的怎么不可开交,即便阮双行不要她,她也打定要使劲粘着他,迟早让这阮二哥把她当掌上明珠,也不知阮安仙这姐姐着急什么。
到时候把阮双行这狠辣手腕的弟弟惹急眼了,把她给宰了就好玩了。
须知啊,这有些事,那是急不来的,就一步一个脚印,即便现在阮双行对她冷脸,也都是她应得的啊。
她是在赎罪,为曾经小安玉对这位哥哥惨无人道的欺负,付出应该的代价。
“二哥。”阮安玉笑嘻嘻走到她面前。
阮安玉放下手中茶盏,然后看着小妹,“以后不必在不遗余力的巴结我了,我知你厌恶我,没必要——”
“你凭什么说我厌恶你?”阮安玉扬起脖子咬牙,“我哪里是在不遗余力的巴结你,寻常人家的哥哥妹妹亲近些难道有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