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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漫长路 第七章 铸剑浑脱
    (39)

    看似“无垢”的道长司马荼,摆着一如往常的忠良面孔前去向那三位旧识问好,并声称自己业已从身旁的鄂炳还口中了解到事情的全貌。

    换言之,司马荼欣然接受了那套说辞——即白凤“兄妹”二人作为落魄的世家子弟,拜入到另一位权贵的手下之事。

    见白凤三人适才望着那些个漂浮在天水池上的“红莲”花灯言笑晏晏,似是也想参与其中。司马荼自是极尽待客之谊,主动邀请白凤等人前去领取属于自己的花灯。

    白凤与鄂霏英闻后,皆默然首肯,爽快地答应了此事。唯独慕容嫣一人态度模棱两可,说话也不着边际。她颤巍巍地躲在他人身后,一副生人莫近的模样,只轻轻道了声:“我跟在你们后面……”而后便撩起衣袖,装作擦拭面额上的汗滴,一直掩埋着自己的模样。

    是以,在开始跟随司马荼去往道观里的第三个楼阁时,白凤也不忘出言为“妹妹”的失敬表示抱歉,并解释道:“舍妹生来多愁善感,素来不常与人往来,故此失态,望道长莫要记挂在心里。”

    一旁的鄂五小姐亦是和道:“慕容妹妹确实有些怯生,等以后大家都熟络了,也就无需如此介怀了。”

    “贫道自然没有放在心上。”司马荼拖着裙裾,优雅地走着,说道:“倒是白少侠同鄂五小姐,不过相识数日,便已经开始一唱一和了?哈哈哈……真是不枉贫道同鄂大人的一番苦心。还记得那夜白少侠自告奋勇,前去应战,想必就是在那时候,阁下便已对鄂五小姐一见倾心,适才故意败下阵来?即使知道日后要为鄂家做牛做马也在所不辞,如此真情实意,着实令人感慨。”

    “额……”鄂霏英不禁哭笑不得地看向一旁的慕容嫣,惊叹道:“白公子他……果真是这样想?”

    “无垢道长,这样的话当着鄂姑娘的面前说……在下实在是羞愧难耐,难以回答。”白凤顺势而行,出言回道。

    “哈哈哈……不必如此。鄂大人同我是至交,他的朋友,也即是我的朋友。当年贫道身无分文,一穷二白,全倚仗鄂大人的接济,才侥幸让朝廷相中。所以,鄂大人才同我如此要好。”这位束着纶巾,脚踏布履,有着一头白得发亮的须发,并且身型并不高大的老人如此感慨着:“既然白少侠不愿承认,不妨,便讲讲身上那串铃铛的故事,如何?”

    白凤听罢,霎时间止了脚步,同时侧目睹向慕容嫣之方向,与她那对充满畏惧的双眼相觑须臾,随后回道:“为何……要问如此怪异的问题?”

    前方领路的司马荼听闻一路尾随而至的铜铃声倏地戛然而止,也顿时转过身来,问道:“如果白少侠不愿意回答,贫道也不会强求。只是曾在典籍上略有耳闻——有一种神奇的‘巫术’借用特制的铃铛作为媒介,所以那些‘巫师’们,通常都会随身携带铃铛。曾经,贫道也碰到过懂得使用如此妖法之人。”

    “哈哈哈……”白凤做出以为听见何种笑话的表情,回道:“无垢道长着实是多虑了,在下身上的只是普通的‘马铃’。曾经有一匹特别钟爱的骏马因故死去,为了纪念它,便把‘马铃’扯了下来,随身携带而已。”

    司马荼冷冷地回敬着,就好像他早就料到会得到如此回答一样,说道:“呵,原来如此,请原谅贫道的妄言。”说罢,便继续领着诸位行路了。

    他们行走在满是“红莲”花灯点缀的池水之上,慢慢地移步到另一个遍地是红莲的所在。据说红莲花是太平道之标记,寓意坚定修行,生生不息。所以在每个太平道分舵里都有一处专门供养莲花的地方,名字唤作“莲花阁”。

    莲花阁的结构与那莲花相似,中通外直。跨过门槛,便能看见阁子中央蓄了一池子莲叶同莲花,其上未封顶,可借阳光滋润;四周则包围着仅一层的楼房,设计简易,可谓“无蔓无枝”。那些年轻的少年少女们便在这阁子里进进出出,好生热闹。

    此时莲花池边上等候着一个仆妇,白凤与慕容嫣将她认了出来,是先前在鄂炳还的房间里见过的。这仆妇正在将采摘得来的红莲制成“花船”,再添上油蜡火种,随后赠予前来的善男信女。

    她脸上尽是慈祥和蔼的微笑,像是看待自己的孩子一样看着那些人,包括白凤等三人。

    “你们来啦?”那仆妇望向白凤几人,说道:“还有无垢道长?见过无垢道长……”

    众人接连问过好,然后司马荼才讲道:“请给这三位有缘人,挑三朵红莲。”

    仆妇听罢,便将三个做好的红莲花灯分别递了过去,然后笑嘻嘻地送走了几位有缘人。

    那司马荼继续走在最前面,引领着后面的三人。所有经过他的道众百姓,无不恭敬行礼,问候二三句。这便导致一路上步履缓慢非常,明明只是咫尺之间,却好似走过了千山万水。

    “白少侠,你是否觉得所谓的‘祭天’,只是无济于事?”司马荼倏然问道。

    “额……信则有,不信则无。在下虽然不是道众僧侣,但却从未丧失过对鬼神的敬畏之心。”白凤如此回答,说道。

    “那张一大夫的所为,你可认同?”

    “张大夫?治病救人,尽了医者的本职。”

    “那救的了一时,可否能救一世?”

    白凤在这刹那间,好像明白了对方要说何事——这是赤裸裸的拉拢。

    “先前由于旱灾缺水缺粮而饥饿无助的人们,即使助他们把瘟疫驱散,也不过仍旧是如此尔尔——他们是恶是善,是尊是卑,都不会因此改变。所以,太平道便有了存在的意义。”司马荼一番论道过后,他们不知不觉间业已到达天水阁前。

    “张一大夫只是一届愚人,他并不能参透这个道理,自然便不能理解太平道之所为。”司马荼摊着手向那片紫红色天空下的灯海,红色的莲花花瓣让那中间的烛火照得透亮,讲道:“希望,才是人们渴望拥有的东西。”

    话毕,司马荼便拱手告辞,往天水阁里面走去。

    白凤、慕容嫣、鄂霏英三人不知怎的,在将手中的莲花灯放到天水池上后,便驻足在池水边上,你不言我不语,看着眼前这副的光景,慢慢呆滞了眼神。

    回过神后,天已然是漆黑了,适才慢慢地走回到待客之地进食歇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