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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章 紫金风雪
    我轻轻抚着他的一只胳膊,龙袍上的飞跃的金丝银线熠熠闪光,几乎迷乱我的眼睛,轻声道“陛下,您身为亲王数十年来连连北伐征战,臣妾一直焦心竭虑,日夜担忧前方战事。现在陛下已贵为一国之君,周边疆土尚且稳定,每年南北征战不止,兵民都已疲惫不堪,现在应当让他们休养生息。皇帝你也可以休息一下了。”

    朱棣的脸上不禁动容,他轻轻握住我的手道“皇后日夜为我担忧,朕哪有不知的。”

    我问道“恕臣妾多问不该问的一句话不知道陛下是用的哪样的人一起治理国家?”

    朱棣回答说“六卿管理政务,翰林的职责是研究问题、草拟文告。”

    我道“陛下,先皇自立大明江山以来,严惩贪官污吏,所立的酷法严厉程度远远超于前朝数千载,仍唯恐惩治不力。贪官仍层出不穷(朱棣沉重地点点头)臣妾有个不请之请,还望陛下应允。”

    朱棣停下脚步,望着我,点点头。

    我道“自古夫妻夫妻,夫唱妇随,妇虽是敲边鼓的,但也要敲好,不能敲歪,否则就象唱戏一样,带的整个戏也会歪的。”

    朱棣笑起来。

    他复又慢慢走着。

    我道“因此我想请求召见所有这些人的夫人,赐给她们冠服及钱币,并劝诫她们,女人侍奉丈夫,并不仅仅是关心丈夫的衣食起居,更应该对他们的前途事业也有所助益。特别是庙堂大臣之妇,更应劝丈夫惟以百姓生计为念,以社稷为重。虽然女子不得干政,但自古以来,枕头风吹的还有少的吗?朋友的劝告,不易被男人采纳,同样的话妻子来说,就容易入耳得多了。我与陛下朝夕相处,从不以私欲开口,所说的一切都以生民为念。希望他们也能以我们为勉,陛下您说是不是呢?”

    朱棣闻言笑起来。

    “国家兴亡,匹夫有责,也匹妇有责啊(后世有多少就是走夫人、情人路线导致贪污腐败的),陛下,若您的高官要臣每天有这样的枕头风吹着,是不是比你那御史、监察史要强多了吗?”

    朱棣迎风笑起来。

    我继续道“陛下,之所以增寿能为君死,而我兄长却愿为先朝而战,这都是他们心中各为其主,若想天下都臣服陛下,必须让天下百姓都知晓陛下的心中所想,就象先皇印制各种很律令昭于世人,而且明令人人必背之。陛下是位英明君主,那就更应该有统一思想认识的训诫颁行天下。父皇采用八股文章来作为科举考试的主要内容,科举考试是个选拨天下人才最直接的途径,也是让天下读书人知陛下苦心的途径。另外不仅要统一天下读书人的思想,还要统一天下人的思想,让天下人都。知道陛下的心,陛下勤

    政爱民的心,知道陛下并非是一位碌碌无为的君主,而是一位可比尧舜的圣君”

    朱棣慢慢站住,看着我,我轻轻抚住他的胳膊,复又慢慢往前走,道“因此,陛下,连日来,臣妾一直在想能为陛下做点什么?我在翻看母后遗留的佛经时,想到了为圣上编写一部《梦感佛说第一希有大功德经》广传于天下甚至后世子孙。倡导修德劝善,为陛下赢取民心。”

    朱棣惊讶的盯着我,象不认识我一样,而后他又紧紧捉住我的手,我们在无限灿烂的夕阳余晖里慢慢往前走着……

    自此,朱棣对就各地亲王更是加功进爵,甚至改变祖制给予宗室更高的品级。

    如按照洪武年间规定,镇国将军郡王之子为三品,辅国将军四品,奉国将军五品,镇国中尉六品,辅国中尉七品,奉国中尉八品。

    而朱棣时期遂加镇国将军从一品,辅国将军从二品,奉国将军从三品,镇国中尉从四品,辅国中尉从五品,奉国中尉从六品。

    追封小弟徐增寿武阳侯,封定国公,并其子孙世袭爵位。

    可实际上这让外戚享受到至高的荣耀却并非是我的本意,多次拦阻也无济于事。

    深冬的京都应天,漫天的鹅毛大雪簌簌飘落紫禁城内,一天一地的玉树琼装,银装素裹。

    大年三十的隆重的祖先祭礼之后,盛大的皇廷盛宴接着开席直至深夜,然后按照明朝历年的惯例御赐太子及其余诸皇子再次其他宗室大臣们,隆冬的寒雪铺天盖地的下,在紫禁城外守岁之夜的喧天炮竹和绚烂的腾空烟花里,被赐礼的皇子宗室、亲贵重臣纷纷在丹凤门外的雪地里跪领了恩赏坐轿纷纷离去。

    寒风呼啸里,侍卫已纷纷退避撤下。

    我们走出坤宁宫,他伸手扶着我走下早已被积雪覆盖的玉阶,一柄青绸大伞被他擎着在密密的飞雪里遮住我。

    他的深青色素袍和大氅在风里猎猎风响,我身披了一件暗青色底色翠纹织锦的羽缎大氅,刚刚换上的暗绿缎袍也在风雪里飘舞,几乎和他的素袍袂角织缠在一起狂舞。

    他一手擎着伞,一手拉开他的大氅将我罩在里面,那扯着大氅襟边的手又紧紧的护住我的肩头。

    我和他出了殿门,两人在风雪里顺沿着宫内的青石甬道慢慢往前走着。

    雪下得大了,风雪几乎扑人的眼,朱棣已命人撤去沿路的内禁侍卫,内监卫军总管忍了几忍终没敢作声,只得领旨而去。

    我们在风雪中慢慢踩着早已经厚厚的积雪往前走着,带着脚下踩雪的清越柔和的吱吱声,风雪中身边的他轻声道,“这么大的雪,朕把你喊出来,不知怎的,我总想和皇后你单独出来走走,只是走走,我心里怎么都是安定的

    。”

    厚厚的飞雪扑打着沿着宫墙伫立的昏黄绚目的宫制琉璃灯,各宫殿的明晃晃的大红灯笼也在风中摇曳。

    雪逾是大了,他逾是紧紧的拉住大氅围着我,他的脸庞似乎是一秒也不能离开的轻轻的挨着我的鬓发,雪花如棉絮般打着转飞在身边,似乎永远是飘之不尽。

    我抬头看到一坨雪花飞来直上他的如剑的眉梢,我伸手撸去那缕飞雪,笑道“即使陛下不喊臣妾,臣妾也想和陛下一起出来走走,难得在这紫禁城赏一下这隆冬大雪。”

    他不禁一笑,他的手又拉紧了我的肩头的大氅,我霎那间仿佛又回到了遥远的数十年前的那乌思藏的一夜,那么静谧,那么美好。仿佛那情那景好象就在昨天一样。

    此时好象漫天的风雪将我们置入了一个与世隔绝的境地,我和他才能好好感受一下那种只有彼此的发自内心的静美。

    我才突然发现我们竟已经很少这样两个人在一起静静的,没有任何人看见,也没有任何人知道,只有我和他,只有我和我最爱的人,不被一点打扰的静谧。

    渐渐漫天飘雪的夜空中那盛开的朵朵灿目的艳丽还有满城的炮竹鼎沸即将达到最高点,我们慢慢在风雪里往前走着。

    我们不觉走到宫城后苑,苑内积雪厚厚,松桧交翳其中,重重松枝树乱影交杂纷错,像无数珊瑚枝桠的乱影,零星点点红梅几乎被雪压得看不到,积雪在脚下发出声响。

    我想起如此的寒冬,白日里来朝拜的尼国的使臣来。

    我不禁道“尼泊尔国皇帝派的使臣今日再去云南,看来一到过年的时候蒙儿就思念父母。西平王妃也无日不牵挂着这儿远嫁的女儿。”

    朱棣点点头,抬头望见满天的飞雪还有开始连天冲放的焰火道“是呀,每逢佳节倍思亲,自蒙儿嫁过去,明朝和尼泊尔两国一直交好,每逢过年便要派使臣来明朝一趟。朕考虑日后也将派使臣出使尼国,也多带些故国的乡土过去,更作为蒙儿娘家人去看望她。”

    我心中一喜,抬头看了一下他,没想到他竟然有这样细腻的心思,一想到蒙儿虽已贵为一国皇后,但女儿远嫁,总归思乡是一种心病,甚至可以说是一种心底深处不可触及的心痛。

    风雪迷眼中我突的又想起自己的后世的妈妈,不禁眼中湿润。

    我一低头间,没想到身边人道“皇后,你是不是也在想你的母亲他们?”

    我一低头,泪水竟不自觉应声掉下,他默默抚摸着我的肩头,我突然直感到他在无人处总有的那种仿佛遥远的悲哀又飘起来,我抬头看着他,他的眼睛直直的,在无边无际的风雪拍打中,他的目光空洞缥缈,投到无尽的远处,悲凉中又泛出一种茫茫无

    依的凄苦感。

    我不由心生爱怜,紧紧依偎着他,道“陛下,陛下是不是觉得自己孤苦无依?”

    他的脸上怔怔的,仿佛并没有听到我的话。我轻声道“陛下,臣妾虽自小与父母失散,但最后有幸遇到陛下竟然能和亲生父母团聚,并享受到父母半世的疼爱。”

    天上突然冲起巨大的烟花,如流云飞瀑在夜穹里绽放,绚烂缤纷的光彩照过重重赤红宫墙,映到我们眼前的飞雪上,我道“陛下,今日的祭祖大典,臣妾不仅心中祭祀先皇先后,更祭祀另一位我虽从未谋面却想起总心怀感念的碽氏母后。”

    风雪拍打上我的脸,我看到他的眼睛慕地从远处移到我的身上,眼眸中充满了震惊,可他又仿佛是在梦中,仿佛在努力的打破梦境去听清我的声音,又好象不可置信的听到了我的声音。

    我慢慢道“陛下从小便离了亲生母亲,在高皇后膝下长大,虽母后仁慈和蔼,待陛下如亲子,但身为人子,夜夜渴望亲母宠溺之心又何曾少过?”

    此时千片雪花飞舞中最后的焰光千转百回的照耀到他的脸上,他的脸竟充满凄苦而忧伤,双眼竟饱含无限的迷茫,在这雪花灿烂的大明朝紫禁城里有谁会想到这一言九鼎、万乘之君的一代帝王竟在守岁之夜的寒风烈雪中显得是如此的怆惶而忧伤。

    在风啸雪舞间,我拿出出殿时带的一个青布,选在一处疏稀的松枝低垂的开阔处,在风雪中跪下,将小包解开,是把长香和一个香炉,我将香炉面向西北置于雪地之上,用莹石将长香点燃,轻轻将长香插于香炉之中,回身将还怔在风雪里的皇帝,拉着他一起跪下。

    风更大了,雪更紧了,我迎着北方道“母后,儿媳给您请安了,今日您的亲生儿子已成一国之君,他日夜不在思念于您,儿媳也感念母后生了这么好的一个儿子能让儿媳遇到……”

    漫天的隆冬飞雪夹着狂风里几怆入我的咽喉,身边人已经泪水滚滚而下,一道更长的烟花突地在黑幕中划过一道焰痕直窜入雪夜色深处攸地爆裂开来化为一幅炫亮绚丽的流光溢彩后,最后拖出很长很长的影子,这影子慢慢消失进了那深邃幽深的夜里,只剩下无边无尽的飘雪……此时的无边无尽的铺天盖地的飞雪竟给人一种静谧的感觉,就连狂风的怒卷、天上的烟花也显得缥缈起来。

    身边的身影长长的深深跪伏在厚厚的雪地里久久没有起来,他膝下的雪积在冰冷的守岁之夜里冻成一地的冰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