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知府方百成质问,杨奂仁答得期期艾艾:
“正……正是……若如卑职所料,连那几家被洗劫的商铺,果然也是他们刘家的产业,或者说,与之相关……大人,这件事他们刘家,就不可能脱得了干系!”
“那也只能证明,刘家的人可能存在关联,但绝不是,他们就是凶手!
奂仁,你在本官身边也待了不少时间了,知道本官的脾性,本官不关心你过程如何,只要一个结果!没有把握的时候,话,不要说得那么满!”
“可是大人……”
“别跟本官可是,刘家的人,轻易动不得!还是说,你不想入京参加大理寺少卿选拔了?”
听到提及大理寺少卿选拔,杨奂仁眼瞳一缩,“大人,您这是何意?”
“你应该知道,刘家的后台都有哪些人,不说太子爷,太子妃,单单是光禄寺卿卢毅,在朝中的脉络,也是宽到你难以想象!
不管这几起案子是不是证据确凿,果若断他们一只臂膀,你觉得,他们还能让你有命入京?
即便不杀你,只要他们互相之间通个气,一句话,便能让你永世不得翻身!”
经方百成提醒,杨奂仁这才明白过来其中的厉害,脸色一瞬变得苍白如纸。
此前,他只想着如何做出更多的成绩,然后从众多的参选之人中脱颖而出,现在看来……
正想着如何扭转局面之时,方百成罢了茶盅,突然说道:“不过奂仁,你此次办案的速度,相交之前,快了不少啊!”
冷不丁被问及此事,杨奂仁心中咯噔一惊,赶紧又埋低脑袋,惶恐答说“是大人您平素指导有方,我们才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获取到足够多的线索!”
“哈哈哈!奔波辛苦的是你们,最后竟都变成了本官的功劳了?”
看方百成捋着胡须眉眼一弯,杨奂仁方才松口气,但他提着的心还没放下,方百成忽又沉了脸色,佯怒喝道:“本官的马屁,你拍得是越来越溜了,可你别想就这样糊弄过去,是因为昨天夜里那个来报案说邹府遭洗劫的人吧?就你这点小九九,还想瞒本官?”
说及此处,看杨奂仁仍旧没有明讲的打算,方百成停下捋须的手,“还不快从实招来!你的能力本官最是清楚,先不说别的,单就上工时间这一点,就很不符合你的作风!怎么,以为本官当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随随便便就能糊弄过去?”
“大人明鉴呐!卑职岂敢糊弄大人……”杨奂仁突然得知自己的所作所为全被知府看在眼中,不由两腿一软,直接跪了下去,拉着抱着方百成的腿连连解释求饶。
但方百成没有要听他狡辩的意思,“行了行了,你赶紧给本官起来,这般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本官若真要治你的罪,还能留你到今天?!”
“那……那大人您……”杨奂仁不敢置信地止了嚎,但还抱着方百成的腿不撒手。
方百成将自己的官袍从他怀里扯了出来,“来年你不是要入京参选?你走了,本官这府衙里的差役,还是得有人帮忙管治不是!若能在你走前找好接班的人,本官也可高枕无忧!”
杨奂仁深知方百成说得在理,但他总觉着有些不是滋味,不过想到等待着自己的大好前程,他又很快变得释然,将高也那封字迹微微化开的举荐信从怀中拿了出来。
“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大人您,此次的确有人从旁协助,其人姓高名也,来自宜兰城,曾是衙门里的捕头……”杨奂仁的话未说完,方百成一听到“宜兰城”三个字,脸色骤然一变,后赶紧接过举荐信确认。
看他神情异常,杨奂仁一时没敢再说话,只不断地咽着口水,怔怔地将方百成望着。
又过了将近一盏茶的功夫,当方百成将举荐信反复读了十数遍,确认没有看漏看差任何一个字,方才定定地看着杨欢仁,一字一顿说道:“你让他,明日晚间,去一趟天景楼!”
杨奂仁不解,“大人,去天景楼作甚?”
方百成一笑:“如此人物来我东临低就,本官自然是要亲自为他接风洗尘!”
……
……
杨奂仁从方百成那处出来,心里没滋没味,看谁都气不打一处来,回到班房休息也仍旧一脸怒容。
尤其当听得说前去打探消息的阿毛老谭他们还没回来,他心中的不悦就更加重几分,对着来送饭的衙役一通斥责,或怨他们送得太晚,或嫌米饭太硬,菜太咸,茶太烫换一杯又太凉之类。
吼得人胆战心惊,做起事来更加毛手毛脚,然后被骂得更加摸不着头脑,畏畏缩缩全然不敢靠近。
于令处理好背上的烧伤穿了一件不用束身的便袍走过来,“头儿,你何故这般大的火气?”杨奂仁看到是于令,眉间的怒色稍微缓和一点,但话应得仍旧没有好多少好气,“他们几个,查那么点事,竟用了足足半日多的时间,现在还不回来,指不定在哪儿偷闲快活呢,让人怎么能不生气!”
于令看杨奂仁说话时,眼神有些不对,便示意其他人先去休息,有阿毛他们的消息了再来禀报,这里有他守着就行。
待别的人都离开,于令径直走到杨奂仁身边坐下,“头儿,是不是大人知道了些什么?”
杨奂仁听于令一语中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反驳。
“那叫做高也的,是不太好对付,不过头儿,他的举荐信不是都给了你,只要……”“大人已经知道了,还说明日晚间,要在天景楼设宴为他接风洗尘!”
“这……”于令意外地怔了怔,“你还没走呢,大人怎么就急着找下家了!”
“这便算了,问题是,本捕头在这东临当差几载下来,也不曾有过那等待遇!大人这不是故意膈应人吗?让本捕头走也走得不顺意!”
于令摇摇头,没有应和:“咱们大人应该不是会耍那等无聊心思的人,头儿你也别太在意,眼下最要紧的,不是赶紧破案,做出更好的成绩,来年好入京吗?!”
闻言,杨奂仁本就不悦的一张脸,皱得几乎可以拧出水来,他没有看于令,对着窗外越来越浓黑的天色,长叹一声后道:“这几起案子,可不能让它真有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