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碎碎的声音传了过来。
林金莲回神,忙不迭的爬起来往前面跑,一边跑一边叫,“杀人了,杀人了,林湾杀人了!”
苏幕遮想追,旁边的丫鬟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了,正死死的抱着她的腿。
苏幕遮垂眸,冰冷的眸子对上红果惊慌的神色。
“松开。”
短短两个字,没有什么威慑力,然而红果却听出了不一样的情绪。
她的手下意识的松开。
苏幕遮松了拿伞的手,伞在身侧落下,双腿却依然无力,基本撑不住全身的重量。
她朝林金莲离开的方向走去。
未行几步,一群人撑着伞跑过来,挡在她前面,灯火通明。
林溪看着最前面仪态万千的人,忽然笑了。
林清!
居然又让她见到了林清!
不管是为什么,今天晚上,谁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
触及到苏幕遮冰冷的眼神,林金莲浑身都在颤抖,顾不得头发还在滴着水,她伸手指向苏幕遮。
“大姐,就是林湾,就是她,她刚刚要杀了我,大姐,你快帮我。”
林金莲没想过这么巧,赶着林清从皇宫回府。
不过,既然林清回来了,不管林湾到底死没死,是活人还是死人,她都不会放过林湾。
“林湾,你在做什么。”
林清不着痕迹的退了一步,避免林金莲身上的雨水落在她身上,目光却是一直停在苏幕遮身上。
入宫两年,林清依然记得林湾当时送她时,怯怯如小鹿的眼神,和今夜判若两人。
面前这个人,可一点也不像她那个胆小怕事的七妹妹。
林湾?
为什么都叫她林湾。
苏幕遮微愣,而后,她垂下眼眸。
她身上的衣服格外破烂,只能勉强蔽体的衣服。
她的手……苏幕遮瞳孔微缩。
这不是她的手。
她虽然出生于武将世家,可却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才女。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京城无人能及。
她的手能弹琴,能绣花,能握剑杀敌,也能写尽天下苍生福祉。
怎么可能是这个骨瘦嶙峋的手?
她是谁?林湾吗?
电光火石之间,苏幕遮想起来了。
两年前,林清入宫那日,马车后跟着一个瘦弱的小姑娘。
那时她以为是小丫头不懂事走错路了,叫身边的丫鬟领出宫去,免得冲撞了人。
后来才知道,那是相府最小的小姐,排行第七,唤林湾。
林湾身子弱,不能见风,也不受宠。是以,不论是皇家的宴会,还是京城小姐间的聚会,林湾从没有出席过。
她也只见过林湾一面。
难不成……她现在是林湾?
“贵妃娘娘问你话呢,你发什么呆?”
见苏幕遮一直不语,林清身边丫头水儿不由斥骂。
苏幕遮寻声看过去,唇角勾起一抹清浅冷淡的笑。
很好,屠了苏家满门的,除了陆廷,基本上都在这里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她明明被水儿勒死了,醒来却在林相府的院子里。
老天既然给了她一次重来的机会,面前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她统统不会放过。
今夜不行,林清已经带人来了。
她会慢慢准备,等她羽翼丰满,她必然要把陆廷踢下皇位,要陆廷林清,尝尝家破人亡之苦,胎死腹中之恨!
“你看什么看,就是你。”
林清来了,林金莲的底气多了不少,全然忘了刚刚被林湾吓得花容失色的样子。
“呵,林金莲,我为什么在这里,你不清楚吗?”
苏幕遮反问,而后淡声道,“要不然,去把大理寺少卿请过来破破案子。”
她是在湖里醒过来的,那时候几乎已经没了力气。
岸上当时小厮众多,却没有一个来帮忙的,总不可能是林金莲大晚上叫人来听雨看月亮吧?
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是被林金莲丢下去的。
而且,在迷糊之际,她听见林金莲说,撞破了她和沈公子的好事。
沈公子,朝野上下,只有大理寺少卿姓沈,家中独子沈鉴,正值少年。
这世上女儿家的好事,无非就是同心上人花前月下。
苏幕遮不信,林金莲能把这事给圆下来。
“你……”林金莲被气的一噎,想起之前的事,又可怜兮兮的同林清哭诉。
“大姐,你看林湾那个贱丫头,根本就是魔怔了,她刚刚真的想杀我。”
“林金莲,你这是做什么呢?大姐姐是宫里的祺贵妃,不说已经出阁了,不得干预娘家之事,就说世上谁人不知祺贵妃温婉大方,你这是要给大姐姐安个欺负妹妹的恶名吗?”
少女嗓音清脆,在雨夜里传的极远。
在后宫几年,苏幕遮不仅握着后宫每个妃子的喜好,就连前朝的权臣,她也有不少的接触。
同时,也知道不少的秘辛。
知道这些,还得益于陆廷。
陆廷并非太子,登基的时候,朝中不少大臣反对抵制。
为此,她几夜不眠不休,为陆廷出谋划策。
或是拉拢,或是威逼,或是徐徐诱之,终于使得陆廷顺利登基。
前朝权臣她尚且能拿捏,何况一个一心只想取代她,成为后宫之主的林清。
打蛇打七寸,对付林清,她有的是办法。
林清眯着眼,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苏幕遮,过了好久,才传来她温和的笑声。
“金莲,林湾是你妹妹,她怎么可能杀你呢,本宫要去同母亲叙话,来人,把四小姐,七小姐送回各自院子,今夜不许外出。”
末了,林清又朝水儿道,“水儿,替本宫记着,明日给七妹妹请个太医。”
“诺。”水儿会心应下。
林清要让人散了,林金莲虽然不甘心,却也只能应下来,含恨的瞪了一眼苏幕遮,转身离开。
一群人浩浩荡荡的来,又浩浩荡荡的离开。
送苏幕遮的,正是林清的贴身侍女,水儿。
雨一直在落,苏幕遮捡起林金莲撑过来的伞,伞骨结实,没有半分损坏。
她没有撑伞,跟在水儿身后。
“走快点。”许久没听见身后的脚步声,水儿不耐烦的回头催促,见着苏幕遮手里拿了伞却不挡,不由一嗤,“果真是个魔怔了的。”
“是吗?”苏幕遮轻轻摸着伞骨,话里凉了不少。
四下无人,雨声不断,雷声虽停了,但闪电依然长亮。
水儿没听清苏幕遮的话,扬眉回头,就感觉头上一阵痛感。
油纸伞掉在了地上。
鲜血和雨水混在一起,沿着她脸颊滑落。
她伸手,想捂住头止血,苏幕遮已经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
水儿往后退着,瞳孔里映着少女惨白的脸。
“你……”水儿想说什么,满天的雨落下来,她话彻底咽进了喉咙里。
苏幕遮看着慢慢失去生机的水儿,眼里神情冰冷。
“这是你欠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