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林湾话音落下,一直沉寂的场面突然有了一些波动。
宋夫人开口道:“不说旁的,但这份心性和勇气,林湾都能甩林家其他小姐几条街了。”
林昌卫已经开口把林湾逐出林家,林七小姐的称呼便已经没了,宋夫人叫一声林湾,也无伤大雅。
“她在北文堂便十分出色,娘亲,其实女儿觉得,林三公子的事,未必是林湾所为。”
宋南南开口道。
虽然同林湾只见了两三次,相处的时间更是少之又少,但是,宋南南总觉得林湾并非林金莲嘴里不学无术的人。
林湾聪敏,心细,胆大。
这些都不是她有的。
陆廷没有说话,黑色的眸子直盯着林湾,仿佛希望从少女的表情变化里,猜度林湾在想什么。
宁忆煊见状,开口道:“林丞相,林湾说得不错,林三公子的事,本就没有定论。大理寺还没有定案,你就要把林湾赶出相府,未免太不近人情了吧?”
听得宁忆煊的话,林昌卫顿了一下,精瘦的脸上,双眼微眯片刻后,他开口道:“宁皇子,这是老夫的家事,而且,皇上也在这里,宁皇子是要喧宾夺主吗?”
林昌卫的话,像一个风向标一样。
陆廷就在高位,听到这一番话却没反应,不是他不想说什么,而是他内心也在猜度。
若是林湾真的害了林启,那陆廷就有借口罚林昌卫。
林昌卫这么快就弃车保帅,想必心里也是清楚这件事的后果。
那皇上的意思……
一群人猜度完毕,即可便有人开口道。
“宁皇子,你虽然也是皇子,却是明国的质子,今天之事,事关丞相,宁皇子出来说话,似乎不太妥当吧?”
“妥当,什么叫妥当,本宫向来不做无端揣测之事。”
宁忆煊摇着羽扇,悠哉悠哉道,“林丞相,你这般迫不及待的赶林湾出府,才是不妥当吧?”
林昌卫微微眯眼,刚欲说话,就听见光禄大夫开口道:
“古言道,君为臣纲,父为子纲,如今林湾犯了错,林丞相身为父亲,有教养不当之责,但最重要的,还是惩罚林湾,让她不敢再有这样的想法!”
“笑话啊笑话。”
“光禄大夫说的不错,依老夫看,就应该重重的惩罚林湾,免得她以后再生这般邪祟的心思。”
“我看,不仅要驱赶离府,去了族谱上的名字,还应在寺庙里祈福,才能端正她邪恶的心思。”
一群人说来说去,林昌卫见时机到了,跪下开口道:“皇上,臣自知家教不严,林湾才做出这等祸事,臣愿自罚俸禄三年,驱林湾离府并在成阳寺祈福十年,以洗清她身上的冤孽!”
听得林昌卫的话,纵使是一直告诫自己不要出头的许文杰都忍不住了。
“林丞相,你既然已经把林湾驱赶离府,还要守寺十年,你的罪就是你的罪,为什么要林七来还?”
许文杰冷笑,“别的看的下去,小爷我可看不下去,林丞相,你要是这般算,那我也不妨来算算林四小姐的。”
“凭什么算我?你父亲不过是左都御史,更何况,你以为,你的名声在上京很好吗?”
高台上,林金莲抓着手里的画笔起身。
林昌卫说的慷慨激昂,台下一群人纷纷附和,这种时候,谁还能静下心画画?
而且,她一直都希望林湾立马被赶出相府,许文杰想要保林湾,那就是她的敌人。
“小爷我自己清楚自己的名声,反倒是林四小姐有些不知好歹吧?当日在绮罗阁,林四小姐羞辱的可不止林湾吧,我没记错的话,四小姐是连带着景王府都跟着羞辱了一圈,要我说,林丞相若是想正家风,不如先正一正林金莲再说?”
许文杰狭促的长眸微挑,里面的斑驳笑意在最后一个字落下的时候,成了无穷无尽的冷然。
绮罗阁发生的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碍于他的官职,没有说出来,如今被许文杰大咧咧说出来,还是当着陆廷的面……
如果是平时也就算了,现在陆廷正有打压林家的心思,许文杰这话,不是给林家落了话柄?
既然如此,那也别怪他狠毒了。
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林昌卫眼里掠过一抹狠厉,当下开口道:“许公子所言甚是,小女疏于管教,生性放肆,老夫已经定好了日子送金莲去佛寺,直到她改掉一身乖戾再接回来。”
陆廷不是想林金莲嫁进景王府去找那一份圣旨吗?
他偏要把林金莲送出去,等陆子晋娶了妻,再把人接回来。
林金莲是他捧在手心里长大的,放眼京城,哪家的公子哥配不上?凭什么要成为陆廷的棋子,嫁给残忍暴虐的陆子晋!
“爹……”
听得林昌卫的话,第一个慌神的就是林金莲。
最初听云以寒说要送她去佛寺修生养息,她以为只是云以寒气急败坏时说的,没想到……林昌卫真的有这个打算。
“许公子,你才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林丞相做事光明磊落,四小姐都去了佛寺,我看呐,林湾也应该去佛寺为林三公子祈福才是。”
又一个大臣开口道,说完,他跪下,抱拳道:“皇上,林湾如今已非林相府七小姐,还是应该请她离开花会才是。”
“呵——”
林湾不由冷笑。
这一群人,明明心里什么都不在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也不想参与,可是为了吹捧林昌卫,却恨不得把她逼入地狱。
果然,都是一群见风使舵的人。
听见那一声冷笑,正跪在地上请命的大臣,抬头开口道:“林湾,你这是什么意思?莫非是看不起本官。”
“第一,林三公子林启遇害一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各位苦苦相逼,若是查出了不是我所为,你们能跪着像我道歉,自己离家家族,长伴青灯古佛吗?”
“第二,各位大人口口声声说我却应该去佛寺祈福,但大家可知,就是这个林丞相,生我却从未养育我,其他哥哥姐姐进学堂,我在后院玩泥巴,就连生母的嫁妆,留下的镯子都被恶毒的嬷嬷砸碎,我凭什么要去为林家人祈福?”
“第三,花会是三品以上官员及家眷参与不假,可花会最初,只是为了赏花,并无等级官位的限制,大人自诩饱读诗书,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一连三个问题,每说一句,林湾脸上的神色就要冷上一分。
说到最后,已然成了嘲讽。
看台上,陆廷也终于有了一点动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