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影走到正厅门外,打算去探听些消息,却见厅中并无驹九和袁庆的身影,只有一个身着绯色圆领的陌生男子。
“阿影。既然来了,就进来吧。”楚莫隔着门,朝她微微一笑。
她只好走进厅中,悄悄向那陌生男子看去。
此人长发束起,身姿挺拔,面容也算俊朗,只是皮肤黝黑粗糙,一看就是行伍出身。
“闵恒见过郡主。”绯色圆领的男子拱手施礼。
朱影心中思绪万千。
原来此人就是苏逍的未婚夫婿,淮西节度使营中的副使闵恒。苏家出了那样的事情,苏逍自从县衙的牢中回来之后,大病一场,如今虽然好了,两人的婚事却也是不了了之。
苏逍虽然被平安放回了家,但是她有心下毒谋害堂姐一事已经闹得人尽皆知,再加上她不继承家业,闵恒自然对她没了兴趣。
“闵大人。”朱影还了一礼,便坐到楚莫身旁的坐榻上。
“楚某为了兄长失踪一事,才让驹九将闵大人请到家里,天寒地冻得还麻烦闵大人辛苦跑这一趟,实在是过意不去。”玄衣男子寒暄道。
“少卿大人客气,如归也是闵恒挚友,如今为了他的事情,怎能算是麻烦?”闵恒与楚莫寒暄了几句,便开始切入正题,“不知少卿大人想要问什么?”
“闵大人请坐。”楚莫指了指一侧的胡椅,沉声问道,“兄长当初可曾得罪过什么人?”
“少卿大人为何这样问?”闵恒在胡椅上落座,又思索了片刻,“如归当年,在沧州也算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他身居高位,要说得罪了什么人……在下还真不知道。”
驹九进来给三人都上了茶,便侍立在一旁观察着闵恒。
“本官也就是觉得奇怪,听吴公子说,清池县中盛传兄长是被借尸还魂的女鬼所害,可本官不信。即便他已遭遇不测,也不会连尸首都不见吧?总之是生要见人,死要见尸。”楚莫轻轻掂着茶盖,又看向闵恒问道,“闵大人最后一次见到兄长,是什么时候的事?”
闵恒端起茶盏,沉思起来,“三年前的事了,少卿大人忽然问起,在下还真不记得……”
“无妨,大人什么时候想起来,再派人来告知本官不晚。”楚莫轻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在下营中还有些事情,闵某就不打扰少卿大人和郡主休息了。”闵恒说着就要起身告辞。
“闵大人慢走。”楚莫和朱影起身送他。
身着淮西营军服的男子走到门口又忽然停住脚步,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
“闵大人可是想起了什么?”楚莫挑了挑眉。
“还真有一件事,也不知道是否相关,”闵恒转过身,朝着楚莫拱手道,“闵某记得,楚副使的那位妾室名叫蕙娘,曾经被一伙歹人劫持过,后来楚副使派人去将人抢了回来。”
“劫持蕙娘的是什么人?”楚莫沉声问道。
“好像是……好像是沧南县来的一帮无赖,口口声声说蕙娘是他们员外爷的小妾。”闵恒眸中闪着微光,忽然看向楚莫道,“少卿大人不妨派人到沧南县去查一查。不过那里穷山恶水,恶匪盛行,路上又不好走……”
“沧南县?”楚莫重复了一句。
闵恒想了想,便自告奋勇道,“大人如不介意,闵某愿领人亲自去沧南县走一趟,少卿大人和郡主就留在此处等在下的消息。”
楚莫犹豫了须臾,便颔首道,“也好。如此,便拜托闵大人了。”
“诶,少卿大人不必客气。”闵恒说完,就行礼告辞。
驹九代替楚莫送客,厅中又只剩下楚莫和朱影两人。
“你让闵恒带人去沧南县?”待脚步声走远,朱影还是觉得不妥,“他是吴相济的人,怎么能信他?”
“咱们在沧州人生地不熟,我最近又觉得身体有些不适,不想再奔波了。闵恒既是兄长故交,由他带人去查有何不可?”楚莫扭头看了她一眼,“何况,我也不忍心让你再来回奔波了。”
“那你可以派狐七去沧南县查啊!”她指了指外面,“我总觉得那个闵恒深藏不露,不知有什么坏心……”
“狐七?他在此地也是人生地不熟的,对三年前的事又不甚了解……不如闵恒合适。”楚莫搂着朱影,低头在她耳边道,“好了,你别想那么多,就先回房去好好休息,等着闵恒的消息吧。”
此时风雪暂歇,院中景象又逐渐清晰起来。
朱影一个人垂首走在游廊上,忽听到一阵窸窣响声,抬起头就见一个轻盈的身影从廊柱后面探出一个脑袋。
“狐七,跟我来。”她向着廊柱后面的人小声道。
“怎么了,郡主?”狐七跟在她身后,依旧是面带狡猾的笑,“又跟大人吵架了?”
“你呢?今天出去查到了什么?”两人边走边说话,直到离正屋很远,完全听不到厅中的声音,又弯过一个角落,才停下脚步。
“禀郡主,属下无能!”狐七脸上虽然还是带笑,话音中却满是懊恼,还有些痛心的语气,“属下担心他已经……”
“你别瞎担心,他没事!”朱影闭上眼又睁开,“狐七,眼下还有件事情交给你去办。 ”
她心中也如翻江倒海般难受,但是此时不能表露出来,不能让狐七丧失了信心。
“郡主请吩咐。”
“方才那人与闵恒说的话,你都听见了吧?”朱影望了一眼正厅方向。
“郡主想让属下去沧南县?”狐七想了想又急忙否定,“可属下现在不能走,属下若是走了,万一那人对您不利……”
“放心吧。”朱影朝狐七舒然一笑,“你只管放心去查案子,不用担心我。有玉柳在这里,他不敢怎么样。”
“可属下若是走了,郡主孤立无援……”狐七觉得十分为难,犹豫了片刻,忽然旁边一间厢房中有人推门出来。
“郡主,你和狐七在说什么?什么这人那人……”来人是袁庆,他显然是刚回来,进房中换了身衣服,正满腹狐疑地看着面前的两人,又看了一眼正厅中的灯火,“难道说,你们怀疑……”
方才的谈话袁庆只听到后面几句,但是以他这几天的观察,想要猜到他们在说什么并不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