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想解释杨妙音和王若的事,觉得太过耸人听闻,也不想将王若要杀自己的事告诉她,免得她担心,便换了话题。
“哪儿有这么快?”朱影刚说完,忽然“哎哟”一声,捂着肚子道,“真的……真的踢我了!”
算起来她怀孕已经四五个月,之前还从未感觉到腹中的孩子踢她,可能是这几天太过劳累,小家伙抗议了。
“你劳累了一整天,吃不好,睡不好,难怪他要抗议了。”楚莫勾了勾嘴角,露出久违的笑容,“回府之后,你先好好睡上一觉,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你还要再进宫去?”朱影紧张地抓着他的手。
二人刚重逢不久又要分开,何况大明宫眼下又是那样的风云诡谲,她不禁有些担心他的安危。
“嗯,还有些事情。”楚莫一下一下捋着她的长发,缓缓说道,“徐子辅已经准备好了,大概……会在今天动手。”
“啊?”朱影吓了一跳,抬起头来,“你们……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
李研还未醒来,大明宫中事态未明,楚莫和徐子辅竟然要趁此机会向太后发难。
“放心吧,徐子辅办事稳妥。”楚莫掀开车帘,一阵初秋的冷冽空气吹了进来,“他筹划许久,如今出手,自然是有了完全之策。”
“再稳妥……等皇兄醒过来,若是要追究……”朱影还是觉得此举太过冒险。
“你放心吧,徐子辅有办法。”楚莫安抚地揉了揉她的长发,“他家人刚到长安,他若不想全家被诛,必然早就想好了退路。”
以徐子辅的聪明,的确应该不会自寻死路。可是那个人是太后啊!
若是李研醒过来要追究,便是抄家灭族的大罪。
朱影还是觉得忐忑不安,“夫君,仇恨……若是可以放下,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冤冤相报何时了!
“只怕眼下就算是我肯放下,也有人放不下了。”玄衣男子微微眯眸,看了一眼车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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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明宫中,内侍省旁一座白墙灰瓦的院落,看起来并不怎么起眼。
院中几个内侍和宫女正在打扫,因为圣上和皇后娘娘都病着,他们比起往日又更加懈怠一些。
忽然有人径直闯了进来。
“参见太子殿下!”几个内侍和粗使宫女一字排开,跪了一地。
“嗯,孤来看看皇祖母。”太子李辰比起上回稍稍长高了些,脊背还是挺直,面上半是孩童的天真,半是身居高位者的阴沉。
“太子殿下请。”一个胖胖的内侍领着太子和他身后两名侍从快步进了后院。
刘太后刚刚用过午膳,枕在美人榻上午睡。
“太后,奴婢听闻……太子殿下来了!”朝露放下手里的绣绷,轻轻唤道,面上欣喜。
“哦?”刘太后缓缓睁开眼,坐直了身子,微微勾了勾嘴角,“圣上重病,皇后又得了失心疯,难为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要独自监国理政。”
是啊,太子他毕竟只是个孩子啊,他必然是觉得朝政辛苦,有心无力,所以来找自己这个皇祖母来助他一臂之力。
或许,自己也可以像当年的武后那样垂帘?
刘太后掩住心中的激动,整理了一下头发,又吩咐朝露,“去上茶。”
“是!”朝露欢欢喜喜地退了下去,心想太后总算是苦尽甘来,要出冷宫了。
“太后,你在这里住得可还好?”一个到人胸口高的少年领着几名侍从掀帘而入,声音清脆彰显稚嫩。
“辰儿!快过来坐,”刘太后朝那少年笑着招了招手,“难得你还记挂着祖母。”
因为早就认为李辰无缘大位,她从前并没有过多关注过李辰,与这个孙儿的感情不深。
后来得知他当了太子的时候,自己已经入了冷宫,也没什么机会见他,现在正是拉拢这孩子的时候。
刘太后心里正打着小算盘,却见那穿着月白锦袍的少年并没有依言过来自己身边坐下,而是正挑眉斜睨着自己。
“辰儿,你怎么盯着祖母看?”刘太后被他看得浑身不舒服,声音里多了些迟疑,又看了一眼少年身后的随从。
一个胖胖的内侍,一脸福相,正朝她恭敬地微笑。
一个身穿绯色官服的青年男子,身子单薄,面生,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嘴角蓄着稀疏的短须。
还有个小个子内侍,一直垂着头,看不清脸。
刘太后仔细盯着那小个子内侍看了几眼,忽然惊叫出声,“小福子!你……你不是在蓬莱殿中当值吗?”
当初刘太后被迫迁入冷宫,只带了朝露和为数不多的几名宫女内侍,小福子则留下来看守蓬莱殿,算起来已经快一年没有见过她,难怪方才没有认出来。
“太后娘娘。”小福子勉强抬起头,尴尬地一笑。
“辰儿, 你这是……”刘太后又转向李辰,疑惑不解。
少年在屋里踱着步子转了一圈,四处张望,忽然指着小福子问道,“当初,母妃就是在这间屋里被赐死的吗?”
刘太后心里“咯噔”一下,警觉地环视四周,忽觉毛骨悚然,竟然真的是刘妃当初住的那间屋子!
刘妃当年在冷宫中住了一段时日,就被自己赐死了,好像那天跟着自己去送鸩酒的就是小福子。
刘太后回忆着,吓出一身冷汗,“辰儿,你母妃当年遭人陷害,祖母也是被人蒙蔽……”
“太后,你紧张什么?”李辰无辜地摊开两手,“你看,孩儿带鸩酒了吗?”
刘太后看见他两手空空,心下稍安,又缓缓说道,“辰儿,你母妃是祖母最疼爱的侄女,都是霁月那死丫头诡计多端,祖母才会做下如此错事,追悔莫及!”
朝露端了茶上来,见屋中气氛有些不对,屈膝行礼道,“太子殿下请用茶。”
“好茶。”李辰端起茶盏,轻轻嗅了一下,又转头问那胖胖的内侍,“金宝,那毒药‘沉鱼’溶在茶水中可还行?”
“回太子殿下,燃无道长说绝没有问题。”金宝恭顺地垂首,又看了一眼坐榻上的中年妇人,“此药起效极快,且不留痕迹,中毒者如同突发心绞,死前像鱼似的大口喘气,因此名叫‘沉鱼’。”
“朝露!”刘太后闻言,忽然拉住朝露的衣袖,绝望地大喊一声,“快!去紫宸殿找朱士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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