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妃谢氏枉顾天恩,勾结乱臣,谋害太后,理当行五马分尸之刑。念其随侍摄政王多年,有苦劳之功,今赐酖酒一杯,留其全尸,以示天恩。钦此——”
身着蓝色鹤羽长袍的太监面含同情,将斟满的金樽送至女人面前。
樽中液体呈猩红状,透着几分不详的意味。
谢娇娇跌坐在椅子上,泪珠滚滚落下。
她颤抖着手从太监手中接过酒樽,想起沈承渊用冷漠的、带着厌恶的眼神盯着她,吐露出一句句冰冷似刀锋的话语,轻而易举将她的心肺捅伤、搅碎。
谢娇娇,本王念及与你夫妻一场,对你处处姑息忍让,可你不该屡次犯禁,对晚晴下手。
晚晴心善,不欲与你计较,但本王不会,摄政王府留不得你。
你若你自请下堂,今日之内离开上阳城、且立誓永不回来,本王可留你一条性命。
否则……
谢娇娇低头,怔怔看着酒樽。
否则便是一杯酖酒了结她的性命么?
好果决,好狠心,不愧是权倾天下的摄政王!
“哈……”
谢娇娇想要狂笑,却只发出一声比哭还难听的音,余下的全变成了豆大的泪珠,“吧嗒”滴落在酒樽里。
终是心如死灰,她狠狠闭上眼,仰头将毒酒一饮而尽。
腹内很快传来撕心裂肺的剧痛,直叫人肝肠寸断。
前尘记忆却在这时不受控制,历历涌上心头。
人人都道谢娇娇命好,身为当朝首辅的嫡女,自幼荣宠不尽。
后来嫁给五皇子沈承渊,更是被宠上了天。他给她独宠,疼她爱她,甚至挥金如土搜罗全天下宝物,尽数送至她跟前。
谢娇娇满心欢喜,努力迎合他的喜好,将一腔温柔全给了他。
却丝毫未曾发现,每每他看向她时,总是仿佛在透过她看另外的什么人。
若不是他醉酒之后拥着她的身子叫别人的名字,她只怕仍深深陷在他的情爱陷阱中无法自拔。
晚晴,晚晴……
他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宛若濒死的幼兽,怀抱着最后一丝温暖,悲哀、痛苦地嘶叫。
沈承渊在她面前从来都是克制有礼的,谢娇娇从未见过他那样眼珠血红、情绪激动的样子。
这样溢于言表的深情,却是为了另外一个人。
谢娇娇这才知道,他心里一直念着的、一直想娶的不是她,而是她的堂姐。
那个嫁给太子,成了太子侧妃的堂姐,谢晚晴。
后来,朝廷动荡,两任帝王先后驾崩。
沈承渊以一己之力肃清朝堂,用雷霆手段镇压四方,然后……
小心翼翼地扶持谢晚晴的儿子登基,心甘情愿屈于人下,将那对母子送至无上尊荣的巅峰。
而她谢娇娇,得了他一句自请下堂。
眼前的画面终于放完,定格在幼帝登基敕封谢晚晴为太后、沈承渊为摄政王时,二人相视而笑的一幕。
那是多么郎才女貌、互为灵魂伴侣的一对。
她谢娇娇夹在中间就是个笑话!
她开口大笑,却控制不住地呕出一口黑血来,视线一点点变得昏暗。
临死之前,她仿佛看到沈承渊跑过来,脸上尽是昔年她曾看到过的痛苦、绝望。
呵,又做梦了。
他的情绪专属于谢晚晴,又怎会为她如此呢?
她这一生,前十几年过得恣意快活,之后却困于情之一字,丢了心、没了豁达、失了体面。
如果有来生,她要做一辈子谢氏娇娇女,再也不要遇到沈承渊。
……
“小姐,小姐快醒醒,不是说今日要同少爷一起去马场跑马吗!您再不起来,少爷可要走了。”
谁在她耳边吵闹,让她死了还不得安宁?
谢娇娇猛地睁开了眼。
眼前熟悉又陌生的脸让她顿时愣住。
“翠漪,连你也死了吗?”她呢喃道。
“呸呸呸,小姐说什么胡话呢,该不会是被梦魇着了吧?”
小丫头连呸三声,伸出手来摸她的额头。
眼前是一双纤细无暇的手,可她明明记得翠漪之前贪吃被热汤浇到手背,留下一个大大的疤,用了许多祛疤药膏都没能见效,为此翠漪还难过了许久。
如今怎么全消了?
不光如此,细细看来,翠漪的容貌也变得年轻了不少。
难不成她重生了?
谢娇娇忍住心中震惊,道:“翠漪,把镜子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