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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杀生佛凌云参禅
    想不到这个刀疤脸男子旧事重提,想必是杨秀才最后的这句话太过张扬,到底还是再一次触怒了这个刀疤脸男子。

    要知道江湖中人在外面行走,最看重的便是这“面子”二字,也是一口骨气。有时候为了要争这一口气,甚至不惜赔上性命来换面子。这刀疤脸男子第一次提出要这杨秀才跪下认错时,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话题带开,不仅骂了这个杨秀才,也是给他留足了面子,便算是将此事抹了过去;对这刀疤脸男子而言,也不算是失了面子。

    可是如今他再一次提及此事,等于是把杨秀才和自己双双抬了起来,倘若这杨秀才还是不肯跪下认错,刀疤脸男子便一定要取了对方的性命,否则便是说话如同放屁,下不了这个台阶。谢贻香虽不知这银刀门的刀疤脸男子武功如何,但仅凭他腰间斜跨的那柄银色弯刀,再不济也能轻而易举地取了这个乡村秀才的性命。然而再估摸那杨秀才的臭脾气,多半是不肯下跪认错。

    果然,那杨秀才先前还有些惧怕这刀疤脸男子,却见他一直没向自己动手,此时火气上来,倒也不再害怕,当即怪眼一番,喝道:“你个外地蠢驴,居然敢到我先锋村来耍威风,你动我一动试试?莫说那假冒关羽的杀人狂魔,这天底下还有王法,杀人者必偿命!你若是伤我一根毫毛,便休想走出这先锋村……”他还要继续往下说,那刀疤脸男子已然缓缓站起身来,“唰”的一声龙吟清响,他腰间那柄三尺长的弯刀随之出鞘,整个茶馆顿时被笼罩在一片银光之下,令人彻骨生寒。

    谢贻香见对方这一拔刀,武功竟是不俗,只怕这杨秀才立刻便要毙命当场。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其实在谢贻香内心深处,倒也不忍坐视不理,可是眼前这个阴阳怪气的杨秀才,的确有些令人生厌,就连谢贻香也有些看他不惯。何况她此番前往毕府,只不过是因为听了父亲叫人传来的话,到底没有正式的查案公文和旨意,算不得正大光明。所以眼下身在异地,还是不要胡乱惹事得好。

    就在谢贻香还在犹豫是否要出手相救时,猛听那个屠夫也似的胖大和尚又是一声如雷似的怒吼,大声喝道:“兀那鸟秀才,立刻给老衲跪下了,向这位汉子认错!”

    他这一声大吼,直震得茶馆里所有的人心中大惊,就连和谢贻香同桌的那个得一子,也不禁皱了皱眉头,却还是没有睁开眼睛。那杨秀才呆立片刻,认得这和尚也是蜀地口音,不禁问道:“你这胖和尚,也敢来号令于我?你是……你是哪家寺庙的野和尚?”那胖大和尚冷哼一声,傲然说道:“老衲来自凌云。”

    这六个字一出口,竟仿佛是念响了一句魔咒,顷刻之间,茶馆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茶馆外的大雨之声,所有的人似乎都在刹那间变成了哑巴。谢贻香略一思索,顿时醒悟过来,她早就听说过蜀中有四绝,乃是“峨眉剑、唐门毒、青城客、凌云僧”,虽然排名不分先后,但这当中的‘峨眉剑’,隐隐便是蜀中所有门派的领袖。而眼下这个胖大和尚自称来自‘凌云’,多半便是这当中大名鼎鼎的“凌云僧”了。

    想不到“凌云僧”居然也现身于此,而且听这胖大和尚之前的话语,分明也是为了毕府里这桩命案而来,看来不久之后龙洞山上的毕府里,当真可谓是一番龙蟠虎踞的盛况。那杨秀才此时已回过神来,脸色更是大变,他呆立半响,忽然双膝一软,当场向那银刀门的刀疤脸男子跪了下去,叩头说道:“小人一时口不择言,不甚冲撞了好汉。却是我错了。”他话虽如此,言语中却自有一股狠意,显然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只是迫于那个胖大和尚的话语,这才要向对方下跪认错。

    那刀疤脸男子见状,一时竟有些手足无措。若是就此饶了这个秀才,一来自己怒气难平,二来对方这番道歉显然不是发自真心;若是一刀杀了这秀才,但对方却分明已照自己的要求跪下认错,当着茶馆里这么多人的面,自己又怎好出尔反尔?

    那胖大和尚见他犹豫不决,当即又喝道:“你这汉子,却还想如何?”那刀疤脸男子这才醒悟过来,当即缓缓问道:“‘杀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大师可是来自凌云寺的杀生佛?”胖大和尚冷哼一声,说道:“既然知道‘杀生佛’的名号,你今天便算是卖给老衲一个面子,不算丢人!”

    那刀疤男子神色一凛,连忙收刀还鞘,向那胖大和尚施了个礼,重新坐回长凳上。两人这一番对话听得谢贻香莫名其妙,幸好旁边桌上的郝老汉正在向旁人解释,说道:“‘佛凌云山上凌云僧,一念杀生不成佛’,话说在这成都府以北的嘉州府凌云山上,有一座凌云寺,由于山壁上凿有一座唐时的大佛,通体连山,高达二十多丈,镇压在青衣江、大渡河和岷江三江的交汇之处,所以这凌云寺也被称作‘大佛寺’。而寺里的这些大师们虽然也信佛参禅,参的却是济世渡人的‘杀生禅’,信奉‘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而这所谓的‘杀生禅’,其实来源于佛家的因果轮回之说,乃是要在‘恶果’发生之前,以‘杀生’为手段,彻底消灭‘恶因’。通俗来说,便是凌云山上的这些大师们一旦认定谁是恶人,又或者这人有可能作恶,立时便要出手取他性命。至于这当中所生出的罪孽,则由他们一已承担,不惜因此身入地狱,所以又被世人称之为‘杀生佛’。”

    郝老汉的这番解释直听得谢贻香咋舌不已,她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杀生佛”的名号,原来蜀中四绝里的“凌云僧”,竟然是这般来头,其举止行为,当真有些惊世骇俗。她虽然对佛教不甚了解,也不知这当中所谓的善恶因果,究竟应当如何评判,但似这般以杀生为手段的佛禅,到底还是有些极端了;而凡事若是到了极端,那便等同于堕入了魔道。

    而今伴随着这个胖大和尚自报家门,杨秀才立刻跪下认错,刀疤脸男子也收刀回鞘,显是众人都对传说中的“凌云僧”极为忌惮,纷纷敬而远之。当下大家开始收拾自己东西,准备各自离开,却有一声张狂的大笑声自谢贻香这一桌响起,就连谢贻香自己也被吓了一跳。

    她连忙定睛一看,原来竟是和自己同行的那个得一子,不知何时已在斗篷中睁开了他那双灰白色的眼睛,一面放声狂笑着,一面冷冷扫视着在场所有的人。

    要知道谢贻香是这茶馆里的唯一女子,本就极为引人注目,此刻同桌的得一子忽然无端大笑,顷刻间便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谢贻香心中暗骂一声,连忙瞪了对面的得一子一眼,低声说道:“你发什么神经?”

    那得一子却根本不理会于她,兀自大声笑道:“说起关羽关云长,我这里倒还有个故事!”

    听到得一子这句没头没脑的话,在场众人都是莫名其妙。要说今日鉴于关公的事,已然聊得太多了,到后面分明已将话题带到了恒王毕府遇害的这一桩命案之上,而且都已结束谈论准备各自离开了。谁知这个身披白色斗篷的古怪少年,怎么又忽然要来讲关公的故事?

    不等众人回过神来,得一子已自顾自地讲诉道:“话说有个戏班到乡里演戏,先是演了一出《窦娥冤》,看得乡民们泪如雨下、心如刀割,于是纷纷要求戏班再演一出。戏班班主只得临时又安排了一出《关公月下斩貂蝉》,由于仓促间没有准备,便叫那演窦娥的花旦换妆演貂蝉。谁知乡民们居然分不清这窦娥和貂蝉本是两出戏剧里的两个角色,戏刚落幕,当场大骂起来,说这么一个苦命的小媳妇,居然好人没好报,被那红脸蛮子给一刀斩了,当真没天理。甚至还冲上台去对那演关公的武生拳打脚踢,骂他丧心病狂,哈哈!哈哈哈!你们说好笑不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