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哭了。

    是因为他吗？

    也许这样戏弄一个女孩子真的是一件很过分的事情，里德尔有些不确定地想着。

    过了很久，他终于慢慢地伸出手去，坚定又近乎温柔地为她拭去了苍白脸颊上流淌着的泪水。

    艾斯黛拉固执地偏过了头，低垂着眼睛不去看他。

    “我很抱歉，黛拉。”他向前凑近了她。灯光将他们的身影投射在墙面上，看上去这几乎就是一个相拥的姿势了，里德尔在她耳边轻轻说，“我不是有意的。”

    艾斯黛拉现在一点也不想理他，她羞恼极了，伸出手去想把里德尔触碰她脸颊的手扯开。

    “你走开！”她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低声嚷道，“我才不要理你！”

    但里德尔没有给她逃避的机会，他牢牢地抓住了她胡乱挥舞的手，艾斯黛拉就像被电到了一样，一下子僵住不动了。

    又来了又来了，又是那种和幽灵相触的令人心悸的感觉。里德尔身上一定有某种她不了解的能蛊惑人心的魔法，艾斯黛拉恼怒地想着。

    “刚刚那些话…”他离得太近了，几乎将她整个人环在他的臂膀里，凑在她耳边轻轻絮语，“并不完全都是骗你的，黛拉。”

    这是什么意思？

    艾斯黛拉怔怔地抬起头来看着他，里德尔的脸近在咫尺，近得他们的鼻尖都几乎要碰到了，她的脸上蓦然升腾起团团红晕来，一时间她连哭泣都忘记了。

    难道这样的把戏玩一次还不够？他还想再骗她几次？

    艾斯黛拉惊慌失措地看着他的脸越靠越近，终于忍不住将头一偏，里德尔的吻如同蝴蝶一般，轻轻落在了她的唇角。

    她耳畔响起了他的轻笑声。

    “黛拉，你愿意陪我一起过情人节吗？”

    艾斯黛拉浑身僵硬，感觉自己手和脚都不知放在哪里好，她将身子后仰，努力离他远一些。

    虚情假意的里德尔到底又在玩什么把戏？

    不管他是什么意思，反正她绝不会再相信他了，里德尔一定又是想骗她！

    想到他之前说的没有人邀请她的话，艾斯黛拉内心暗自羞恼，赌气地说：“用不着你来可怜我！”

    “看着我，黛拉。”他的手不容拒绝地掰过她的脑袋，唇边带着一丝漫不经心的笑意，眼睛却认真地注视着她。

    “你误解了我的意思。”他的神情正经起来，就好像真的是在认真地向一位淑女发出情人节的邀请，“黛拉，你愿意花一点儿时间，陪伴一个孤独的、可怜的、无家可归的幽灵一起度过这个美好的节日吗？”

    艾斯黛拉只好无可奈何地抬头迎上了他的目光，深邃的黑眼睛与还带着水光的、波光粼粼的蓝眼睛面对面相遇了。

    桌上的烛光倒映在她的瞳孔里，她透亮的蓝眼睛里就好像蕴藏着无尽的生命力和一团正在燃烧的火焰，那火焰能直直烧到人的心里去。

    黑眼睛微不可察地闪了一闪。

    里德尔如同被蛊惑了一样，他近乎虔诚地慢慢靠近她、吻上了她美丽的眼睛。

    这一次黛拉没能躲开。

    等她手忙脚乱地往后退却时，才发现背后正低着桌子，她已经退无可退。

    她的心跳比之前跳动地更快、更激烈。

    “我怎么不知道幽灵也要过情人节？”她牙尖嘴利地反问道，她甚至不知道自己说了些什么，里德尔的举动依然令她方寸大乱。

    但她丝毫不敢提及之前的那个吻，她害羞极了，慌乱地想要随便扯个话题把这事带过去。

    里德尔沉沉地笑了起来，艾斯黛拉觉得背上传来一阵酥酥麻麻的痒，她忍不住伸手抓了抓。

    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用那令人脸红心跳的目光盯着她看。

    也许是节日气氛的影响，他们周围的每一寸空气都充斥着浓浓的罗曼蒂克气息。

    艾斯黛拉实在受不了这样暧昧的气氛了，她装作高傲地抬起了下巴，蓝蓝的眼珠飞快地瞥了一眼里德尔：“你这是在请求我吗？里德尔先生。”

    “这当然是我最诚挚的邀请，小姐。”他回答地认真极了，边说边用那忧郁的目光来撩她，似乎笃定了她一定会答应她。

    不知何时开始，里德尔逐渐摸清了她的性格。她就和她即将形成的阿尼玛格斯一样，如同一只傲娇的猫咪，到底什么时候该配合她的演出，什么时候该顺着她撸一撸她的皮毛，他比她自己都更清楚、更了解。

    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姑娘会不会一个人孤零零地过她的情人节，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至于他又为什么会这么配合她呢？

    这个念头一闪出来，里德尔就阻止自己再想下去了。

    就当是给无聊的日子增添一点乐趣吧，他想着，脸上逐渐露出一丝带着恶意的笑容来。再说了，看着这个小姑娘在未来会逐渐不可自拔地爱上他，这只会对他的计划更有利。

    一想到这里，他又感到有些索然无味起来。里德尔看着面前的金发小姑娘强作镇定实则脸红得要命的样子，心里忍不住有一丝得意。

    事实证明，不论是从前还是现在，果然就没有哪个女人能不喜欢他，哪怕她之前一直对他心存防备，哪怕她之前明明对那个布莱克心动过。

    朝三暮四的女人。

    一想到这里，他的眸中又闪过一丝鄙夷，不过很快被他掩饰住了。

    艾斯黛拉疑心自己看错了，但再一眨眼，里德尔又变成了那个彬彬有礼的绅士，深邃的黑眼睛专注地注视着她，他正耐心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她轻轻地将手搭上他的掌心，故作矜持道：“好吧，里德尔先生，看在你求我的份上。”

    里德尔将她的手背托举到他面前，轻轻地吻了上去，就像一位真正优雅的绅士：“我的荣幸，小姐。”

    艾斯黛拉的脸已然通红，她慌乱地垂下了眼睫，几乎不敢再看他了。

    良久，桌上的灯烛轻轻地爆开，发出“噼啪”一声轻响，艾斯黛拉终于回过神来。

    她轻轻地用手指戳了戳里德尔，纠结了一下，终于开口道：“喂，你这次不是在骗我吧？”

    里德尔又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少女紧张地快要变了神色，才伸出手去将她的脑袋紧紧按向自己的胸口。

    “我再不会骗你了，亲爱的。”他在女孩耳边说，“我的心现在属于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