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手!
大高手!
其人立于山巅,气息沉凝的就犹如巨岳,回首而望的瞬间,却又好似一柄锋利到足可劈开万物的神剑。
刹那间展露的锋芒,让杨狱的心中升起莫大的警兆。
甚至于,他分明感受到了暴食之鼎中,七星龙渊斩鬼剑刹那的鸣动。
这人……
一袭单薄的青衣罩体,不高不矮,却体魄匀称的中年人回身垂眸,似有霹雳自其眸中闪烁,不怒而威显:
“杨狱?”
似是问话,其语气中却尽是笃定。
而杨狱,也猜出了来人的身份:
“秦金锋!”
龙渊卫,分风林火山四大营,每一营满编两千人,设有三十六校尉、十大执戟、正副二统领。
他曾见过的周四离就是山字营校尉,而王景奇,身为执戟,皆是面前之人的属下。
其人,赫然是追杀七玄门的那位带队副统领。
相传,其一人就打散了整个七玄门,迫使七玄门一位门主,两位副门主连到手的精金甲胄都拿不住。
不得以委派镖局押送,才会有自己得到精金甲胄换取十枚换血大丹的造化。
“听闻是你发现了七玄门叛逆的踪迹,并上缴了精金甲胄,促使祁副统领擒拿了况天青,而赫连秋,也被你击杀?”
秦金锋眸光若剑,语气如刀:
“偏就如此巧合,我山字营追寻数年的叛逆,就都碰到了你手里?”
质疑。
不加掩饰的质疑!
随着秦金锋发话,整座营地之中,正自搬运的兵丁,以及缓慢而来的一众黑衣刀客也都尽望向杨狱。
惊诧、怀疑。
“不错。”
杨狱坦然回答,但心中也是有些古怪。
他不说,自己还不觉得,他这么一问,他自己都觉得未免有些巧合的过了头。
难道自己的命数里也带有‘贵人相助’这样的运道命数?
“你认为这世上果真有这般巧合的事?还都被你遇到?”
秦金锋面无表情,审视着这位名声大噪的锦衣卫千户。
数年追杀,辗转万里,上千人的辛苦,偏偏被人摘了桃子,他心中若无波澜,那只怕宰相都当得了。
“世间事,谁又说得准?”
杨狱问心无愧,自不会在乎他人的质疑,回应的平静且从容。
“听说你父母早亡沦落为乞儿,后被黑山城一老狱卒收留,后拜入锦衣卫暗子魏河门下?”
秦金锋话锋一转,再度问道:
“那么,你这一身武功,从何而来?当年你上呈的道果是否为假,只为了骗取朝廷的奖赏与官职?”
呼!
说话间,他身形微微前倾,无形的气势就如一座倒压的山岳坍塌而来,可怖的气势让营地中一干人全都变了脸色。
察觉到了不同寻常的气氛,匆匆折返的一众锦衣卫皆是大怒,不由的按住了刀剑,而一众龙渊卫也皆怒目而视。
瞬息间,剑拔弩张的气氛已然笼罩了整座营地。
“与你何干?”
迎着凌冽且强大的气势,杨狱衣衫都被吹动,但他的神色依然平静,只是语气也变得冷硬:
“要盘问我,你还不够格!”
轰!
气流呼啸,真罡嗡鸣,整座山丘都为之一动。
秦金锋言辞冷漠,开口间,似有寒流漫卷:
“你说什么?”
“他说,你没资格!”
字字铿锵,如石落地,玄色飞鱼服猎猎而动,祁罡跨步而出,旺盛的血气炙烤的四周温度陡升。
“祁罡!”
秦金锋一字一顿:
“多年交情,你为他要和我动手?”
迎着刺骨的剑意,祁罡长身而立,亦是一字一顿回敬:
“我是祁罡,锦衣卫,副指挥使祁罡。”
“好!”
秦金锋深吸一口气。
他这一口气是如此之长,好似要将整座山谷的气流尽数吞入体内,一时之间,似有狂风漫卷,灰尘滚走。
杨狱垂手按刀,祁罡五指捏合,一干锦衣卫也皆是刀弓入手,剑拔弩张。
唳!
就在此时,一声长鸣自空而落。
“嗯?!”
闻听此音,在场所有人,神色皆是一变,包括秦金锋这位大高手,眼皮都是一跳,但只一瞬,看见那白鹤降临,就已然恢复如常。
“喂!”
小小的身影从半空中一跃而下,打破了山谷内一触即发的气氛。
渺渺真人插着腰,怒目而视:
“你这人好生不懂礼数,本真人问你几次,你居然一言不发就跑了?!”
他怒气冲冲,丝毫没有发现山谷内诡异的气氛。
随后落下的牛三却是头皮发麻,好在他很快发现了是谁,松了一口气,向着山丘抱拳:
“原来是秦副统领。”
“牛先生。”
遭人打断,秦金锋一口怒气也宣泄了几分,勉强抬手打了个招呼,转身已去了山谷之内。
一众龙渊卫的高手脸色都不好,纷纷跟了上去。
未多时,就听到山谷内声声嘶吼轰鸣。
到此时,一众锦衣卫方才松了口气,龙渊卫来人皆是精锐,高手之多还要超过他们,尤其是带队之人,气息强横的可怕。
“多谢祁头。”
杨狱抱拳道谢。
“何必谢我?”
祁罡摇摇头,看向其余锦衣卫:
“我笃定秦金锋不会与我交手,即便交手,也杀我不得,可诸位兄弟,可是真为你豁出命去!”
“这……”
杨狱一怔,旋即动容,面向四方,长长一拜:
“杨狱拜谢诸位兄弟援手之恩。”
“自家兄弟,又客气什么?我等有难,杨千户莫非不帮?”
“说什么客套话?事毕之后,不请我们喝上三天,算你杨狱小气!”
“行了,行了。散了吧,各就其位,莫要让那些怪物扩散出来!”
……
见得杨狱一拜,一众人哄堂大笑,旋即散去,各归其位。
“祁头……”
林安回望着几人,心头有情绪涌动。
这话,祁罡本不必说,或者可以过后、暗地说,可还是说出来了。
这有着拉深杨狱与诸位兄弟关系的意思在内,何尝不是要杨狱念这个情?
明眼人都看得出,这位曾为百户,后为千户的少年人,未来必定是不可限量。
“此间事了,青州酒楼,任诸位挑选,杨狱若是皱一皱眉,不算男人!”
杨狱笑着回应,心中有些惭愧。
祁罡的心思,他或许猜到,或许没猜到,但这对他来说并不重要。
因为他切身的察觉到了变化。
在祭奠曹金烈那一日之前,哪怕是与他关系最好的林安、赵青,也多与他是通辽之谊。
可那一日后,自己已彻底融入了锦衣卫。
只是自己后知后觉……
“我!问!你!话!呢!”
眼见得几人一言一语,大感被忽略的渺渺真人顿时气的连蹦带跳,再没了半点真人的稳重。
“也谢过小真人解围。”
杨狱笑笑,一抱拳,道:
“姓杨名狱没有字号,你问的那轻功,名为周游六虚,最后,要换,让你家大人来换。”
杨狱这一抱拳,这小道童顿时有些慌手慌脚,怒气不翼而飞,但听着后半句又是一惊:
“你就是杨狱?”
“想来在场没有第二个。”
杨狱摇头,心中也是惊讶。
这小道童非青州人,居然也知道他,看来,自己的卷宗不止摆在青州大人物们的案头上,怕不是早飞向更远的地方去了……
“你说谎!”
渺渺小道童又惊又喜,绕着杨狱走了两圈,才道:
“你怎么没有字号?你不是自斩首,号砍头吗?”
“……”
杨狱一磨牙,顿时觉得之前的道谢多余了,差点没抬手一拳打瘪他的小脑袋,却也懒得理他。
这破孩子真不会说话。
一转身,随着祁罡进了营帐。
“唉,别走!你那什么虚虚,怎么学来着?教我,教我……”
望着追上去的小祖宗,牛三头大如斗,也只能草草安置白鹤,匆匆跟了上去。
营帐中,任由那小道童来回纠缠,杨狱也没理会了。
“祁头,今日恶了龙渊卫,是否会对之后的计划产生影响?”
杨狱问道。
“秦金锋此人,性格执拗且刚硬,尤其是心眼还小。他为了七玄门奔波数年,辗转不知几万里,被你摘了桃子,心中难免有些郁郁之气。”
祁罡摇摇头:
“但大是大非,他还是分得清的,之前即便我不出面,他也最多打你一顿发发气。”
“自己无能才会迁怒他人,他若有本事一网成擒,哪有我摘桃子的机会?打我?”
杨狱冷笑;
“不定谁挨打。”
那秦金锋气血如熔炉,气势强大,尤其是一身剑意甚至能引得龙渊剑异动,可那又如何?
不打过一场,哪有什么强弱胜负可分?
“他从军之前是铸剑山庄的弟子,一手剑法,魏大将军都曾称赞过,你万不可小觑。”
祁罡提醒了一句,却也没有纠结于此。
他知道,无论是秦金锋还是杨狱,都不是那么容易低头的,这恩怨不是他能解开的。
但这也算不得什么,同朝为官,彼此仇视的,在大明、大离、天狼都比比皆是。
私仇是私仇,公事是公事。
杨狱不置可否,略过此事,道:
“霹雳雷火弹似乎已到,什么时候……”
“不能用霹雳雷火弹。”
脆生生的声音响起,蹲在一角捣鼓了半天的渺渺真人站起身来,小脸严肃:
“猿鸣谷,绝对不能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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