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较于佟贵妃的如丧考妣,德嫔可谓是直接瘫坐在地,那一日她与胤禛不欢而散后,她还曾想过胤禛多少会顾及母子情份留上几分余地,可谁知胤禛丝毫没有顾及。
德嫔看向一旁想要扶她的秦嬷嬷,不敢置信地道:“老四这是想置我们母子于死地啊!”
“娘娘,娘娘还请振作啊,虽说该判的判,该打的打,但不管是娘娘还是十四爷,皇上都不可能重惩。”
德嫔愣住,康熙都下狠手了,怎么可能会放过他们。
若是以往,德嫔还有几分自信,但是这几年她在康熙心中的地位岌岌可危,她甚至都见不到他的人,如此境遇,她凭什么认为自己能逃过一劫?
德嫔条件反射的说道:“怎么会,皇上既然下了狠手,就不可能……”
“娘娘!”德嫔的话还没说完,秦嬷嬷就突然出声阻止。
德嫔瞬间回过神来,她连忙抬头看向喜公公,见他低着头不吱声,她便知道自己这话虽然不能说出口,但他们这些人却是一个都逃不掉。
“十四怎么样了?”
喜公公见秦嬷嬷将德嫔扶到炕上坐下,再听德嫔的问话,一双手不自觉地握紧手中的拂尘,底气不足地道:“十四爷此时跟那些大人一起被打板子。”
“什么!打板子?!”德嫔一脸怔然,她以为就算再怎么样,以康熙对胤祯的宠爱,至多就是斥责和冷落,却没想到居然还判了打板子,顿时声音上扬,甚至有些破音:“打多少板子?老四难道没有为十四求情吗?其他人呢,都没有求情吗?!”
喜公公顿时无言,都到了这般田地,谁还敢求情,又不是不要命了,而且放眼望去,那一排排的人都趴着打板子,此起彼伏的,只有板子声和痛叫声,平生仅见,终身难忘。
当然,喜公公不可能照实跟德嫔说,只能好避重就轻道:“因着不能靠近,奴才也不知道十四爷究竟要挨多少板子,不过以皇上对十四爷的宠信,想来也就是做做样子,不然难以服众不是。”
德嫔看着一脸讨好的喜公公,不知怎么的就在他眼里看到了一丝淡淡的心虚,她心中陡然千起一丝明悟,胤祯所行之事,她虽不是完全知情,但从胤祯的性子看,能让他低头求上她的,肯定不是十几二十个板子能解决的。
皇上此人若只是想做表面功夫,那根本不用这般兴师动众。
德嫔脸色突变,她不该希翼于胤禛会留情,只是有过去的印象作祟,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胤禛不只是不想帮他们,而且还落井下石,亲自把他的额娘和弟弟送上了‘断头台’。
她早该知道的,胤禛就是个白眼狼,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生下他。
德嫔咬着牙,随后站起身来说道:“喜公公,想办法去打听,看看皇上到底是怎么处理这件事的。”
“嗻。”喜公公轻应一声,转身便出了永和宫,往乾清宫的方向跑去。
一路上,别说喜公公,其他宫的公公们都十分有默契地往同一个方向走去,每个人都行色匆匆,再无往日的悠闲,更没了别扭苗头的精力。
乾清宫前,被判斩立决的大臣早已被打入天牢,抄家的队伍也在半路上,而被判打板子的也不见得比砍头来得好,只是多了一丝侥幸,挨过便能活,挨不过便只能死。
胤禛站在康熙身后,静静地看着前方那一排排被推出去打板子的大臣,心中一阵冷笑,目看向最前方被打的胤祯,四目相对间,表情微微一怔,再看胤祯眼里的那犹如尖刀一般的目光,胤禛相信,目光若是能杀人,他怕是要被凌迟千万遍。
胤禛没有上前,亦没有指责,只是静静地看着,成王败寇,他能站在这里,就是胜利,至于被打的胤祯,他只能说咎由自取。
趴在地上的胤祯是真心觉得屈辱,也是恨毒了胤禛,可惜就算打板子的人没下死手,这一下接一下的,也疼得厉害,以至于胤祯再怎么桀骜不驯不得不选择歇火,毕竟精力有限,能咬牙不叫出声来,已经是他最后的倔强了。
胤禛没想到胤祯居然这么快就放弃了,他还以为以胤祯的暴脾气,就算不骂上两句,也会从头瞪到尾,谁知不过须臾便偃旗息鼓了,也对,八十板子,说多不多,说少也不少,不过依胤祯所犯之事,这惩罚只能算中规中矩。
真要计较,胤祯怕是要跟胤祥一样,被关上个一年半载。
想到这里,胤禛心里的闷气多少散了些,不是他爱计较,而是有些事不痛不长记性,毕竟只有知道人间险恶,他才懂得别人对他维护有多么珍贵,而不是他张嘴就能得到的。
胤禛能看到的,康熙自然也能看到,虽然康熙面色未变,但对于胤祯的喜爱却是蹭蹭往下掉。他的儿子能横,能冲,能莽,也能笨,但不能笨而不自知,错而不知改。
“板子重点打,只有打疼了,才能长记性。”康熙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原本不敢下死手的人瞬间加重了力度。
一时间,场内惨叫声四起,就连一开始咬牙隐忍的胤祯,此时也不由自主地叫出声。
胤禛见状,连忙上前两步说道:“皇阿玛息恕。”
康熙神情淡漠地看向了胤禛,见他的目光看向不远处的胤祯,心中一阵安慰,随后说道:“行了,老十四的确该受些教训,这八十板子,打不废他。”
到底是自己的儿子,康熙纵使愤怒,也不可能让人下死手,否则别说八十板子,三十板子下去,就直接能把人打废。
胤禛脸色微变,他着实没有想到都到这一步了康熙还留了一手,这一刻他都不知道该庆幸于康熙的手下留情,还是该感慨康熙对胤祯是真的宠爱。
胤禩等人离得也不远,听到这话,眼神一暗,可面上却丝毫不显,想来有了刚才在殿内的那一幕,甭管被骂的还是没被骂的,此时此刻,甭管心里想什么,又有什么不满,都不敢在康熙面前表现出来。
毕竟这满目的红虽然不是自己身上的,可依旧刺眼的紧,而且相比一时之争,在场的人更在意重新洗牌后,自己还能保有多少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