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历史,历史就是由无数个真真假假的谜团所组成的长河。在这充满了迷雾的长河中,谁也不敢说自己所看见的,就是真相。
老皇帝是不是喜欢康德皇子这个最小的儿子?
答案是正确的,老皇帝已经不仅仅只是喜欢而已了,完全是一种溺爱,一种放纵!
那么老皇帝是不是希望把皇位传给康德皇子?
这个问题的答案就不像上一个问题那么好回答了,如果说是,种种事迹所表现出的因果关系的确有这种可能。如果说不是,也不算错,毕竟事实就是康德皇子远离帝都,帕尔斯登基为皇帝。
人的大脑在逻辑思维方面有很强的容错和自主修正能力,这也是为什么很多时候有些人会被很愚蠢的骗术所骗倒的原因,因为很多时候人自己,就把自己所接受到的信息中所包含的题问都为别人想好了。就像前面这句话里面有一个词汇前后的位置颠倒了一下,那些一目十行的读者们很难发现这问题一样,即使看见了,大脑在处理这些信息的一瞬间,就会把这些错误的信息,按照自己的理解充分的重新定义。
帕尔斯女皇并不是老皇帝所喜欢的子女,这一点可以得到所有人的确认,彼拉戈斯回忆起老皇帝还在位的时候,往日一幕幕从脑海中一闪而过,也留下了足够多的线索。不错,老皇帝似乎是从康德皇子出生之后,开始主动的在政治上有更多的妥协,而不是继续和贵族们斗的死去活来,变得宽容和仁慈了许多。
老皇帝无论去哪,都要把康德皇子带在身边,就连康德皇子的婚姻大事,老皇帝都不可思议的让他自己做了主,娶了一个并不是那么符合他身份与地位的女人成为妻子。
这么说来,老皇帝的确偏爱康德皇子。
但是,这和他彼拉戈斯,以及争抢皇位的目标有什么哪怕一丁点的关系吗?
彼拉戈斯略微带着疑惑的望着约瑟夫,现在他终于有那么一点兴趣,让约瑟夫把他心里的话掏出来。
约瑟夫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看上去格外的放松和轻松,他摊开双手抱着膝盖,在一名大贵族的面前做出了翘腿这种没有风度和礼貌的举动,居然没有丝毫的愧疚感!他面色红润,容光焕发,给人一种非常自信的感觉,不知不觉中,也在影响着彼拉戈斯的判断。
“那么我们是不是可以得出一个大胆的假设,也许康德皇子才是‘真正的皇帝’,现在的帕尔斯女皇,不过是谋权篡位的那个卑鄙小人?”,把这句话说出来的时候,约瑟夫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微微颤抖,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正在微微发麻,胸口中有一股什么力量就要炸开!
改变几个人的命运,改变一两个街区的命运,改变一座城市的命运!
都远远不如,亲手去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对幕僚更有冲击力,更具有满足感和神圣的使命感!
是的,改变一个国家的命运!
也许历史会牢牢的记住今天,有一个在此之前不那么起眼的,叫做约瑟夫的幕僚。他在西林城里,和一名叫做彼拉戈斯的历史失败者经过一番简洁有力的交流之后,完全改变了这个世界历史的流向!
每个人都有各自不同的追求,有人追求无穷无尽的财富,有人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力,而他约瑟夫,则追求某种意义上的“不朽”!
在历史上留下足以让无数后代所铭记的大事情,年年被人们所传唱,成为历史学者们必学的科目……。
他追求的,正是这种不朽!
彼拉戈斯的心腹幕僚眼神一亮,心中已经有了一种呼之欲出的想法,但偏偏这想法还有些朦胧,不够具体,他迫不及待的望着约瑟夫,希望他能说的快一点。这和立场无关,纯粹是身为幕僚对一种足以改变社会格局的构思而单纯的兴奋。
彼拉戈斯心中也有了一丝异样,端正了自己的坐姿,表情也变得严肃了许多。他非常认真的考虑了一下之后,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如果这么说的话,也可以。”,这是事实,彼拉戈斯说的也完全是自己心里的话,老皇帝在退位之前就隐约的,看似不经意的嘲笑了一下奥兰多家族的传承方式,认为“三月一日出生即为皇帝”这样选择继承人的方法有点玩笑了。
当时他的确说了这些话,也在最后表明他只是开了一个玩笑。可一个帝国的皇帝,会有事没事与贵族们、王公大臣们开这种非常严肃的玩笑吗?
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作为政治圈中唯一的金字塔尖,不管老皇帝的一言一行,哪怕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动作,往往都具备了非常深刻的政治意义。
他开玩笑,倒不如说是一次试探。
约瑟夫腾地一下站了起来,来回走了几步,彼拉戈斯的注意力都没有放在他失礼的举动上。
走了几个来回之后,约瑟夫猛的一抬头看向彼拉戈斯,用一种充满了诱惑的口吻说道:“您知道为什么很多人都在反对您和艾萨克侯爵阁下的举动吗?”,不等彼拉戈斯回答,他自问自答的继续说道:“因为您和艾萨克侯爵阁下的举动,是一种背离了主流价值观的行为,说的简单通俗一点,你们是在叛乱。”
彼拉戈斯眼角抽了抽,约瑟夫说的非常正确,尽管在此之前他们血盟已经向世人说明了自己这样做的原因,是受到了以奥兰多家族为首的一系贵族的迫害,才不得不站起来,拿起武器捍卫自己的权益以及生命。但不管他们怎么掩饰,造反就是造反,叛乱就是叛乱,不是几句话,几个理由就能清洗干净的。
也正是因为他们站在了“邪恶”的一方,所以受到了整个帝国的抵制。
“约……瑟夫先生!”,彼拉戈斯微微抬手,“请您继续说下去。”,不知不觉中,彼拉戈斯都用上了敬语,这说明约瑟夫的话已经起到了作用,让彼拉戈斯重视了起来。
约瑟夫脸色更加的红润,就好似晚霞一样,红中透着明亮,“如果您能代表康德皇子,讨伐欺骗了世人的帕尔斯女皇,成为正义的一方,那么您现在的处境会如何?”
“那些反抗您的势力会考虑,是不是要继续反抗您的举动,因为您所做的事情,属于皇室的私事!他们没有任何理由干扰康德皇子回归帝都拿回属于自己的东西,而您作为康德皇子唯一的支持者和臂助,一旦成功的将帕尔斯女皇赶下了皇位,那么您将成为这个帝国真正的主宰。”
“毕竟,康德皇子还是太年轻了,在处理政务上还非常的不成熟,这个时候就能体现出您的作用了。”
顺着约瑟夫的话继续想下去,彼拉戈斯也快坐不住了。他完全能够想象,一旦举出康德皇子作为旗帜,一路上那些效忠皇室的贵族们就会对他和他的人马视而不见,保持最起码的中立。他并不是在叛乱,而是在反正!他的目的也不是为了自己当皇帝,而是为了康德皇子讨回属于他的皇位。
大公无私的目的,到了那个时候,就算艾萨克做的再好又怎么样?面对帝国和他的双重压力,艾萨克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但是他,彼拉戈斯侯爵,将会成为公爵,成为帝国的宰相。他已经想好了如何在事成之后炮制康德皇子,只需要将他软禁起来就足够了,再找一个人来冒充康德皇子,而他这位宰相大人,将在暗地中完全控制着整个国家。
等实际成熟之后,他甚至能光明正大的取而代之,登基为皇!
看着彼拉戈斯兴奋的眼神开始涣散,约瑟夫非常适时的提醒了一句,“现在当务之急,是联系上康德皇子,然后将他接到您的地盘上。”
“没错!这是目前首要的事情……”,突然间彼拉戈斯皱了皱眉,“现在康德皇子在什么地方?”
不仅他不知道,他的幕僚也不清楚。不过是一名已经失去了皇室身份,拥有着皇室血脉的小贵族罢了。他没有离开帝都之前,老皇帝还在位的时候,或许大家要对他有所恭敬和关注。当老皇帝一死,帕尔斯女皇快刀斩断了所有的乱绳之后,就再也没有人会去关注一个毫无存在感的小贵族。
约瑟夫再次扮演了他需要扮演的角色提醒了一个彼拉戈斯和他的幕僚,康德皇子此时就在海格行省中,并且离他们还不算远——如果不绕路的话。
康德皇子肯定想不到,已经被很多善忘的人遗忘了的他,居然会以这种方式被一些人想起,惦记上,也不知道该有什么样的表情。
雷恩很完美的完成了帕尔斯女皇交代个他的任务,将彼拉戈斯和他的主力拖在了海格行省,没有给他与艾萨克合兵一处的机会。然而雷恩做事总是会弄出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麻烦,哪怕帕尔斯女皇对此已经深有感触,可这次雷恩所做的事情,依然是超出了她想象能力之外。
如果她知道雷恩会用这种方式来牵绊住彼拉戈斯和他的主力,或许帕尔斯女皇情愿雷恩放他们离开,让他们去和艾萨克汇合。
在格林行省东南角,一个平穷荒芜的地方,有这么一座城市。
城市不大,破旧不堪,没有什么支柱性的产业,唯一能拿得出手的,就是勉强足够领地上子民自产自足的粮食。这里不是交通要道,也没有方便的水里运输,就连野外的猎物都少得可怜。这里更是政治版图的荒漠地区,处在几大势力的交汇点,看上去非常的重要,但实际上没有任何的用处。
只是一个缓冲的地带而已!
康德皇子坐在院子里,喝着廉价的咖啡,苦涩中还带着一两分莫名其妙的酸涩。这已经是这里能够拿得出手,最好的咖啡了。在这个没有任何特色,仿佛被帝国遗忘了的城市里,他如同行尸走肉一样呼吸着空气,延续着自己的生命。他每天唯一能找到一点乐趣的事情,就是坐在领主府的院落里,看着街道上的野狗们因为他抛掷的一点食物,彼此残忍而残酷的厮杀。
随手将一只鸡腿丢了出去,刚刚厮杀过一阵的“失败者”们再次为了这一只鸡腿撕咬了起来。
“这大黑狗看上去很强壮,没想到还没有被咬几下就夹着尾巴跑了,真是太丢人了。”,他随手将手里笔记本上一笔投注划掉,是的,他正在赌博,自己坐庄,自己下注,这是他目前唯一能找到的消遣方式。看了看笔记本,向前翻了几页,他摸了摸胡茬子,“每次几乎都是庄家在赢钱,看来开赌场的确是包赚不赔的买卖。”
“可惜,这里赌钱的人实在太少了,都是浑身土腥味的农夫,吝啬的不能再吝啬。”
简单的对比和比较之后,他更加想念帝都的繁华,心中对帕尔斯这位姐姐,也越加的憎恨。
她一定是为了报复他所拥有的父爱和关怀,所以才把他丢到了这个贫瘠的荒漠来,一点也不顾及姐弟之间的亲情!
别给我抓住机会!
康德皇子心中一阵剧烈的情绪波动之后,他又恢复了平静,看着一只浑身是伤的野狗嘴里滴鲜红的血液,露出了森白的牙齿叼着一只鸡腿,一瘸一拐的离开之后,他在笔记本上一项投注栏里,画了一个圈。
他看了看那些气喘吁吁的野狗平静下来之后,又拿起一只鸡腿丢了过去,已经平复的野狗群,再次为了一只鸡腿的归属,展开了惨烈的厮杀。
管家一溜小跑跑了过来,还没有的来及说话,康德皇子就抬起了胳膊,制止了他。
“嘘,等这一场结束之后再说!”,康德皇子的注意力完全都放在了那群厮杀的野狗身上,对于管家为什么要跑过来,一点也不在意。
无非就是那些叛军攻打到什么地方,帝都那位帕尔斯姐姐做出了怎样的应对之类的,这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他也不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