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刑司的刑司大人此时正在厅中,可是看上去却是有些坐立难安的样子,他看着身侧的长监脸色有些苍白。
这位长监是常年跟在摄政王身侧的红人,今日竟是来见了自己,实在是让人不由得多想。
刑司大人清了清嗓子,“吕长监,今日前来不知是为了何事?”
身穿一袭黑色蟒袍的男子轻笑一声,修长白皙的手指捻着茶杯轻轻放下,声音有些纤细。
“大人不必担忧,只是殿下现今是在提刑司的,摄政王担心殿下出了什么事,这才让我过来瞧瞧。”
“殿下?”
似乎是受到了什么惊吓,刑司大人立即便是跪了下来,有些慌张。
“长监这话是什么意思?下官实在是不明白啊!”
摄政王暴戾的性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自己怎么敢动那位殿下?
吕长监只是轻轻的笑了笑,随即便是理了理自己的长袍站了起来。
“哟,刑司大人不必这般担忧,殿下年少贪玩了些,惹些麻烦也是应当的。”
说完便是伸出手将刑司大人搀扶了起来,还一脸笑意的拍了拍刑司大人的双肩,理了理他的衣衫。
“前些日子提刑司不是刚传回来消息,在苍梧郡抓到了一个恶人嘛,大人回去之后,好生瞧着便是。
摄政王还是很担心这个孩子的,只是这些日子念着殿下,也该是时候让殿下回来了。”
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刑司大人恭敬的便是拱手行礼。
“下官明白了。”
一脸笑意的吕长监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是挥了挥自己的衣袍。
“得了,时间也是不早了的,咱家也要回去和摄政王殿下复命了的。”
“恭送吕长监!”
等到这人离开之后,刑司大人无力的便是瘫坐在椅子之上。
这为殿下莫非就是……
他冷了冷脸,立即便是吩咐了下去,“来人,现在动身,回苍梧郡!”
提刑司的大牢关押着的都是极其凶悍的罪犯,处处都是刑具,满屋子皆是血腥味和腐臭的味道。
沈商洛被穆笙押着朝前走去,双眸无光的扫过两侧。
潮湿阴暗的大牢里躺着满身伤痕的罪人,躺在黑暗中接受最后的审判。
很快便是见到了审讯的地方,上面的木架子还绑着一个人,满身的血痕,狼狈得不成样子。
一边还有人拿着鞭子一下下的抽着,只是那人也不再反抗,似乎是失去了知觉。
穆笙看着沈商洛身边的一切,还是有些不忍心。
“沈姑娘,你若老实说的话,倒也不用在这里受这样的苦楚。”
可是沈商洛只是淡淡的说道:“我的牢房呢?”
穆笙有些无奈,随即便是推开了一扇牢门,“委屈一下吧,明日大人就回来了,在此之前你最好还是想清楚应该说些什么,否则的话……”
在进去的时候沈商洛瞥了一眼身边的牢房,正好见到一抹红艳艳的色彩。
“荼蘼?”
说着便是要大步走过去,可是却是被穆笙给一把拉住。
“你干什么?!”
沈商洛微微皱眉,“总要是见见这个家伙现在是什么样子的了。”
之前在自己面前的时候,永远都是那么的意气风发,似乎什么都不在意一般。
现在已经被关入大牢里,还不知道受没受到折磨,方才一路上见到的那些人看上去实在是……
谁知道穆笙直接将那扇牢门打开,“关一起吧,省得麻烦。”
听着身后铁链唰唰作响的声音,沈商洛也没有回头去看,只是静静看着眼前的男子。
穆笙默默地便是退出了牢房,正好在门外瞧见了杨渊徽的身影。
“大师兄。”
“怎么样,一路上可有说些什么吗?”
穆笙摇了摇头,“没有,一路上她都没有出声,现在已经关进荼蘼房中了。”
“好生盯着。”
“是。”
只见荼蘼还是被抓进来的那副样子,似乎并没有遭到什么鞭打。
只是这间牢房也是阴暗发臭的,一扇小小的窗户透进些许光亮来,房中却还是有些昏暗的。
荼蘼似乎是睡着了,整个人都无力的瘫坐在稻草堆上,一只手撑着自己的脸,一只手却是在翘起来的膝盖上轻轻的敲击着。
明明是被抓了,可是荼蘼这副大爷的样子又是为什么?
沈商洛站在原地不知道该作何反应,这……
“你怎么来了?”
朱唇轻启,荼蘼慵懒的睁开了自己的眼眸,嘴角带着淡淡的笑意。
“嗯,专程来看你笑话的。”
“呵。”
荼蘼只是轻哼了一声,随即便是朝着沈商洛轻轻的招了招手,“想看什么样的笑话?”
沈商洛上前走了几步,随即也是不嫌弃的坐在了荼蘼的身侧,一脸的漠然。
“原本以为你会被吊起来用盐水鞭抽打的,结果你看上去很好啊。”
“噗嗤。”
荼蘼将手搭在了沈商洛的肩头,顺势便是将沈商洛搂到了自己的怀中,“见不得我好?”
“只是好奇你这样高傲的人被人虐待的时候会不会低头求饶。”
“求饶?”
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荼蘼突然请笑了几声,“无论是以前还是以后,我从来不会求饶。”
“那你知不知道你可是要被斩首的人?”
“知道啊。”
“那你现在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还会有人来救你吗?”
“没有啊,但是……”
他低眸看着沈商洛,“但是用你的话说,拉个人在黄泉路上作伴也不算孤单了。”
沈商洛扯了扯嘴角,低声道:“我可还想好好的活着。”
“我们是一起被抓的,你还想独自脱身?”
沈商洛耸了耸肩,一脸无奈的模样,“看来只能这样了,不如你把你在天宝钱庄的令牌给我吧,既然你都要死了,不如留下的银钱便是我给你花了吧。”
“小孩,我们这么贪财合适吗?”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难道不是正常的嘛?”
荼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说的也是,但是你看我都在大牢了,怎么还会带着令牌?”
“嗯,也是,你现在瞧上去比我还穷。”
同时沈商洛也在暗自窃喜,幸好自己虽是都将那块令牌戴在自己的身上,人死财死,人在财在!
一日没有吃东西了,沈商洛忍不住捂住了自己的肚子,还真的是有些饿了啊。
她微微皱了皱眉,早知道进来的时候应该让那个杨渊徽给自己准备些吃的了。
似乎是看出了沈商洛的不悦,荼蘼便是轻轻在她的额间落下轻轻的一个弹指。
“怎么,饿了?”
沈商洛点了点头,下意识的便是摸了摸荼蘼的肚子。
“怎么,难道你不饿的吗?”
只是沈商洛摸到的地方皆是硬邦邦的,似乎还是有几块凸起的,沈商洛微微一愣,随即便是默默地将手收了回来。
咳咳,刚才……只是个意外……
而荼蘼也只是笑了笑,“忍忍吧,今日你怕是什么都吃不了了的。”
沈商洛没有回答,只是暗自踹量着自己的事。
果真是安逸日子过久了,自己便是不习惯这样的苦难了,见过了阳光,就不再习惯黑暗了。
她无奈的耸了耸肩,“想着你也没吃,我就觉得心里舒服了不少。”
“啧,你和我被关在一起,而且你现在还在我怀里,若是被人瞧见了明日你怕也是会……”
沈商洛托着自己的小巴点了点头,“你说的很有道理,早知道我就不来了。”
虽然沈商洛话是这样说的,但是身子却是没有动弹的意思。
倘若等到荼蘼问斩的时候,荼歇和哑奴还真的没有来救他的话,那么便是只有自己上了。
反正自己还有栖叔,就没在怕的。
“你难道真的不怕吗?”
荼蘼的眸子有些深邃,在黑夜里像是绽放着星光,叫人看一眼便是会沦陷。
可是沈商洛却是一直没有抬头的,只是瞧着荼蘼腰间的那枚白玉,“不怕。”
他摸了摸沈商洛的脑袋,“小孩胆子还挺大,不后悔?和我死在一起的话你当真……”
今日的荼蘼似乎是格外的话多,沈商洛不由得皱了皱眉。
“烦死了……”
随即便是换了一个舒服的姿势躺下,“别吵我,我想睡觉了。”
两人便是迷迷糊糊的过了一夜,也许梦中还响过了几人的哀嚎声,只是两人都没有在意。
这大牢里似乎是分不清白天与黑夜的,沈商洛一直都睡得不安稳,只是一点儿响动便是醒了的。
自己似乎是听见了有人打开了大牢的声音,随即便是几个人的脚步声。
但是沈商洛并没有睁开眼睛,只是静静地听着身边发生的一切。
荼蘼慢悠悠的便是将自己的手从沈商洛的脖颈下抽了出来,但是动作很轻,似乎是生怕将沈商洛吵醒。
但是荼蘼并没有起身的意思,接下来便是一阵寂静。
只见荼蘼微微侧了侧身子,撑着脸静静地看着沈商洛,满脸都是笑意。
刑司大人恭敬的弯着腰,显得有些紧张,却是不敢说一句话的。
荼蘼只是瞧了一眼刑司大人,随即便是将食指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嘴边,做了个禁声的姿势。
又过了一会儿,沈商洛实在是忍不住便是睁开了自己的眼眸。
看着小小的牢房中站满了一堆人,沈商洛微微一愣,嗯?什么情况?
只见刑司大人竟然是直接跪了下去,“下官有罪,还请殿下降罪!”
站在他身后的杨渊徽等人虽然有些惊愕,但见自家大人跪了下去,便也是齐刷刷的跪了下去。
唯独这个杨渊徽似乎还是在状况之外的,甚至是想要伸手将刑司大人拉起来。
“大人,你这是干什么?!”
可是刑司大人随即便是甩开了杨渊徽的手,紧紧地皱着眉头,“还不快跪下?!”
“大人!”
“本官说跪下!”
见杨渊徽愣在原地,穆笙也是有些着急的,便是扯了扯杨渊徽的衣角。
“大师兄……”
杨渊徽恶狠狠的瞪了一眼荼蘼,随即便是不情不愿的跪了下来,低着头,一言不发。
沈商洛有些摸不着头脑,“殿下?!”
她奇怪的看着荼蘼,“你是哪门子的殿下?”
荼蘼轻笑一声便是在沈商洛的头上轻轻敲了敲,“小孩,你仔细想想?”
可是沉默了半晌,沈商洛还是摇了摇头,“什么殿下?”
就连提刑司的大人都是跪下了的?还在瑟瑟发抖?!
荼蘼无奈的叹了一口气,随即便是不紧不慢的走到了刑司大人的身前,微微俯身,睥睨的瞧着这个脑袋。
随即便是慢悠悠的抬起了自己的脚,竟是直接嚣张的放到了刑司大人的乌纱帽之上。
他依旧是那种轻狂的笑,“你说说,我是哪位殿下?”
可是沈商洛却是瞧得心惊肉跳,是自己疯了还是他疯了?
嗯……
他本来就是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