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萧瑟,带来了阵阵的寒意,空旷的街道时不时传来一两声犬吠,但是也很快停歇。
沈商洛着一身黑衣立于清冷的月色之下,她一双轻灵的眸子望着湖面却是有些黯淡无光的,衣角被吹起,寒意顺着空隙往上钻入肌肤之中,又刺骨了几分。
她看着自己算得上毫无血色的手掌,不由得微微迟疑起来,因为他的一句话自己大半夜跑到这样一个地方来,是不是真的合适?
想起白日的君如珩,沈商洛便是觉得自己的心里憋了一团的火。但是又说不出这样的怒火从何而来。
没过一会儿,身后便是响起了一阵的脚步声,回眸去看,便是瞧见一前一后两个人影正缓缓靠近。
最先来到沈商洛面前的是颜渊,颜渊一脸的笑意,随即便是朝着沈商洛的身侧周围去瞧,似乎是在期待着什么。
沈商洛自然是知道颜渊在找些什么,不就是浔囚嘛?她微微敛了敛眸,淡淡的说道:“别瞧了,浔囚不在,尚在养伤。”
“浔囚受伤了?”
看着颜渊的惊愕和担忧,沈商洛的心也就随之软了下来,她微微皱眉,“你放心好了,有人在照顾他,会没事儿的。”
浔囚有荼歇照料着,还有如露,自己倒是真的不担心,只是他的伤势没有半个月怕是下不来床的了。
好在之前的药浴还有一定的效用,他恢复起来的速度也会快一些。
君如珩看着眼前许久未见的人没有言语,只是微微抬手示意颜渊率先离开,颜渊看着沈商洛还想多问几句却也不敢吱声。
“洛洛——”
君如珩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他满目皆是柔情,课时在沈商洛的眼中,这个身穿华服的男子只剩下了陌生。
“洛洛,甩开君字卫花费了些时间,久等了。”
沈商洛抿了抿唇,“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摄政王还有忌惮,他总觉得我的身上背负着国库的秘密,所以不敢动我,现在也只是暂时为了稳住我而已。但是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和沈府出事儿的。”
其实沈商洛大概也是猜了一个七七八八,但是听着君如珩言简意赅的说了一遍,还是觉得有些不敢相信。
这个国库的实力怕是要比天宝钱庄更加了不得吧,不然摄政王干脆收拢天宝钱庄就好了啊,荼蘼应该是会很乐意的。
沈商洛面上毫无波澜,随即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道:“对了,这个东西应该还给你了。”
说完便是将一直挂在自己脖颈上的骨笛解了下来,当着君如珩的面便是吹响,一声哨声过后,便是将东西递了过去。
君如珩微微拧眉,“洛洛,你应该是知道的,这是我给你的东西。”
沈商洛点了点头,这个自己当然是知道的,但是这个骨笛可是关系到计连营的,自己敢继续戴着嘛?
且不说君如珩需不需要,若是被那个摄政王知道了,自己还有活路吗?到时候受到牵连的还有沈酒卿,自己赌不起,也不敢赌。
见君如珩没有伸手去接的意思,沈商洛不满的啧了一声。
“倘若你觉得送出去的东西再拿回来不合适的话,就用你腰上的玉佩来换好了。”
只是话音刚刚落下,便是瞧见云栖不知道什么时候便是站在了君如珩的身后,悄无声息,就连一直退在暗处的颜渊也是没有察觉到的。
看到黑衣蒙着眼睛的男子出现,颜渊连忙赶来,“主子小心!”
随声而至的还有一把闪着寒光的利剑,可是云栖就站在那里抱着自己的剑匣,只是听见划破长空的声响,微微侧身,在颜渊的身上落下华丽丽的一脚。
随着一声落水的声响,颜渊便是载入了泥潭之中,颇为狼狈,在寒风中瑟瑟发抖。
而君如珩也是眼疾手快的将沈商洛护在了自己的身后,双眸冷冷的看着眼前突然冒出来的男子。
只是还没有等到沈商洛好好的解释,便是听见云栖率先开口,“丫头,找我干什么?”
沈商洛连忙一把将君如珩推开,有些歉意,她笑呵呵的凑到了云栖的身前,“栖叔,误会误会,你之前不是说听从骨笛的主人安排嘛?他就是。”
随即便又是看着君如珩,“你的骨笛是你父皇特地留给你的,非常重要,我今日便算是物归原主了。”
君如珩握着刚才沈商洛塞到自己手中的骨笛,“你是……计连营的人?”
云栖微微偏了偏头,似乎在用自己的方式去打量自己眼前的男子,他只是微微颔首,生硬的答道:“是。”
又是一阵沉默,云栖松开了自己环抱着宽大剑匣的手,将沉重的剑匣放在自己的膝盖上,随即便是弯腰跪了下去。
“臣计连营云栖,拜见明主!”
云栖虽然是冷冰冰的,平日说出的话也是简短的,但是向来都是温温柔柔的,这一次却是声音洪亮。
君如珩微微一愣,显然他是知道计连营的存在,只是苦寻无果,没成想计连营其实一直都在自己的身边。
“起来吧。”
云栖这才缓缓起身,这么多年总算是没有白白等待。
见两人对立沉默不语,沈商洛微微点头,这样一来君如珩的事儿自己便是再也不用插手了,只管将沈府的事儿解决了就是了。
她往后退了一步道:“那我便是要回去了的,不然我大哥又该骂我了。”
可是还没有等到沈商洛走出几步,便是觉得自己的手腕似乎是被人给抓住,君如珩背对着月光,似乎是镀上了一层的银光。
可是他的声音却是有些委屈的,似乎是在极力的隐忍着什么,“洛洛,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今日君字卫耳目众多,我不敢与你相认。”
沈商洛微微一愣,刚想摆手说自己不会生气的,这件事儿对自己应当是无关痛痒的。
但是看着君如珩的样子,这样轻飘飘的话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的,她怕自己说出口之后,自己和君如珩就真的什么关系都没有了。
见到这一幕,刚挣扎出湖面的颜渊又默默的缩了回去,虽然冷,但是多呆一会儿说不定还可以强身健体。
云栖本来就是看不见的,当然也不觉得自己要不要避,只是微微朝后退了一步。
沈商洛还未开口,便是被君如珩揽入了自己的怀中,熟悉的味道又一次袭来,却是让沈商洛坚定了几分。
在云雾村的时候,是君如珩一次又一次的挡在自己的面前,那时候自己觉得理所应当,自己救了他。
在云雾镇的时候,君如珩还是挡在自己的身前,但自己却已经觉得看不清他了,他的身上有好多秘密,满是不确定性,自己拿捏不准两人之间的关系。
在龙川的时候,君如珩不在,连一个消息都没有。但是自己却是将他的故事知道了一个大概,他在自己面前似乎已经是没有秘密了的。
但是自己却是越发的觉得这样的一个人身上背负了太多,自己和他之间的关系便是越发的疏离,他要走的路和自己要走的终究是不一样的。
她挣脱出君如珩的臂膀,一字一句的说道:“我要回去了,不然我大哥真的会将我生吞活剥的!”
“洛洛,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沈商洛只觉得心烦气躁,她甩开君如珩的手,“我没有生气!”
这时候一直在旁边的云栖却是开口了,“有人过来了,底子不错,但不是我的对手。”
君如珩微微敛眸,随即便是道:“护送洛洛回府,不得有误。”
“来不及了,他不是一个人。”
闻言,颜渊便是从水中钻了出来,站在了云栖的身侧,着急的看着君如珩。
“殿下,我们赶快走吧。”
话音不过刚刚落下,四周便是涌出了不少的君字卫,将几人团团围住。
而君如珩下意识的便是将沈商洛拽到了自己的身后,将其挡了一个严严实实,他冷眼看着君字卫,“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可是君字卫之中却是没有人回答他的,只是一个嘶哑低沉的声音从君字卫的身后传来。
“南辰王殿下不要误会,只是本王见南辰王深夜不在府中,初入龙川,难免会有些担心,所以特地叫了君字卫来寻你。”
他的声音像是被人扼住了咽喉一般,沙哑难听且粗糙,只叫人浑身都不觉得舒服。
君字卫让开一条道路,一个身穿黑色长袍的男子款款走来,脸上是一张诡异的面具,看不清其神色和面容。
只是露出来的一双手上满是疤痕,坑坑洼洼的,甚是难看渗人,像是被人推进了火坑之中灼烧过。
只不过身子还算是挺拔,意气风发。
君如珩的脸色有些难看,“南黎王未必也太爱多管闲事了些,本王现在安然无恙,南黎王便是不必挂怀了。”
“说得也是。”
南黎王一双狡黠的眸子在几人的身上转了转,最后却是落在了云栖的身上,“此人是谁?为何之前本王却是没有见过的?”
君如珩微微敛眸,“难不成本王身边的人南黎王殿下都要要见过才作数吗?”
两人针尖对麦芒,谁也不放过谁。
而听着君如珩一口一个南黎王的,沈商洛不免得也生出诸多的兴趣来,那个荼蘼曾经假扮过的南黎王现身了?
她忍不住的探出了自己的脑袋,都说南黎王丑陋不堪,自己今日倒是要好好的看上一看。
只是还没有等到沈商洛看清楚,便是被君如珩伸手将自己的脑袋按了回去,他不想眼前的男人看见沈商洛的脸。
可是还是晚了一步,“南辰王殿下身后藏着谁呢?这般小心翼翼倒是让本王颇为好奇。”
“关你何事?!”
沈商洛摆脱君如珩的钳制,直接钻了出来,她微微眯着眼睛仔细的看着对面的男子,心中泛起一阵的冷笑。
不错,真不错!
南黎王似乎是觉得有些不对劲,笑呵呵的问道:“南黎王身后藏了一个娇滴滴的小姑娘啊,怎么深夜在此幽会?也太不讲究了吧。”
沈商洛也是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不紧不慢的说道:“哪有什么讲究不讲究的,南黎王殿下不也是闲得没事儿干来抓南辰王殿下的吗?”
她抿了抿唇,对着南黎王便是抱了抱手,“臣女告退,再也不见!”
谁也不知道沈商洛这究竟是怎么了,只是看着沈商洛毫无畏惧的穿过众多的君字卫离开,君如珩满脸都是不解。
颜渊更是瞪大了自己的眼睛,这样就离开了?不应该啊!
而在他们眼中阴险狡诈的南黎王只是微微颔首,将自己的双手背在身后,竟然就真的让沈商洛这样大摇大摆的离开了?!
真的是见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