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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没人是傻子
    自古民心不可测,有道是:民心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太平年月,百姓就是最柔弱的羔羊,可以任凭你官员欺压,只要能继续活着,他们很少会进行反抗。

    可是现在什么年月,陕西大灾民不聊生,兵祸四起,贼寇丛生,这些以前最底层,最可欺的百姓全都化身随时可以吃人的恶狼。

    你西安知府如何,钦差我们都打死过,打死你,又能如何,大不了我们就落草为寇,这年头官不让人活,我们就自己想办法活。

    百姓们看着张晋儒,混在百姓人中的民兵开始大声的呼喊:“放下粮食,滚出蓝田,放下粮食,滚出蓝田。”

    这时士兵们拿着刀比比划划。

    “别过来啊,别过来,我有刀,我有刀。”

    可是老百姓管你那个,五百来人而已,咱们身后现在最少五千人,而且还有越来越多的人往这边来,这时在工地修水库的男人,在家养鸡养鸭,洗衣服做饭的女人,拿着镐头,菜刀全都围了上来。

    这个场面吓得这些平时只会欺压百姓的府兵双腿都打哆嗦。

    “别过来,我有刀。”

    这时士兵们比划着手里的刀,可是百姓里面有脾气暴躁的,啪的一声一把柴刀,贴着官兵的耳朵飞出狠狠的剁在不远处的车梆子上,紧跟着就看见一个壮汉扒开人群吼道:“你有刀,我们就没有刀吗?把粮食给老子放下,否则今天把你们剁了肥庄稼。”

    这个壮汉一声吼,周围的府兵全都条件反射一般把刀对着壮汉,而壮汉身后的百姓直接把木叉子,锄头举起来,眼看就要火并了。

    看到这一幕,张晋儒腿都吓哆嗦了,这时候要打起来,自己这群人,都要死在这里,乱民可不会管你是不是西安知府。

    而且就算自己真的逃出生天,可是也没法给朝廷交代啊,咋说,自己强行抢了蓝田县粮食,导致蓝田民变。

    到时候别说自己一个个小小的西安知府,就算自己是陕西布政使,是三边总督,恐怕都要被朝廷清算,脑袋都可能不保。

    试问那位官员逼反一县百姓,还能有个好下场,张晋儒是真的怕了。

    早知道就不要这粮食了,人家都纳税了,自己咋贪得无厌呢。

    两个同知大人都不是傻子,知道事情大条了,一个闹不好,那就是身首异处,抄家灭族啊。

    三个人这时都站起身子大喊:“别冲动,谁都不要动手,都别动手。”

    三个人喊着,府兵们也都不敢动手,这种被人包围的情况下,多愣的主,敢直接掏刀子伤人啊。

    “府尊,怎么办?”

    两个同知大人看着张晋儒,张晋儒这时回头看了看蓝田县城道:“现在只能期待,李朝生救咱们了。”

    听了这话两个同知大人也齐齐看向蓝田县城,翘首以盼,而这时在蓝田县城的城墙上,李朝生拿着望远镜看着这一出笑道:“刘艾仁这民兵办的不错,动员能力也是一流的,下次开会提醒我表扬一下。”

    “是。”

    谷子立刻应道,紧跟着谷子对李朝生道:“旅长咱们不过去吗?一会儿别真出人命。”

    李朝生听了这话道:“没事,咱们吃不了亏,那几个带头闹事的都是民兵骨干,他们的军事素养以及武力并不比正规军差多少,这些府兵四五个也不是他们一个人对手。”

    “再说欺负欺负这些府兵怎么了,这些混球缺德事可没少干,吃拿卡要的,打他们一顿也算是为民除害,再说不发生点冲突,张晋儒他不长记性啊。”

    李朝生说着,这时有警卫员跑上来道:“县尊,张晋儒派的通信兵进城了。”

    李朝生道:“不用管他,由他去吧。”

    李朝生说着,反正这小子冲进县衙也找不到自己,让他着急去吧。

    李朝生想着对身后的谷子道:“我让你准备的毛驴,准备好了吗?”

    “早就准备好了。”

    李朝生听了这话道:“行,差不多了,走。”

    李朝生说着,紧跟着就见民兵这边,那个撇柴刀的大个,这时看着拿着刀子比划自己的官兵,一把把一个官兵薅了过来,伸手就跟打儿子一样打官兵的后脖颈道:“你有刀是不是,你牛逼是不是,你嘚瑟是不是……”

    啪啪啪……

    这几下把官兵的后脖颈都打红了,官兵努了:“刁民,你欺人太甚,我杀了你。”

    “别!”

    张晋儒大喊一声,可是这时官兵拿刀就砍。

    大个壮汉敢欺负人,因为他是民兵骨干,这时一脚把官兵踢飞喊道:“官兵杀人啦,兄弟们,给我打!”

    这一嗓子喊出,百姓们中夹杂着民兵,抡着锄头,镐把子,就上了,官兵们顿时被打的哭爹喊娘,张晋儒这时都急的如热锅上的蚂蚁。

    “这……我命休矣啊!”

    “住手!!”

    就在张晋儒心态炸裂的时候,就听远处一声大喊,张晋儒心中一喜,李朝生的声音,李朝生来了,下一刻张晋儒满怀期待的看着县城方向,下一刻傻眼了。

    只见李朝生骑着一头驴,疙瘩疙瘩的往这边跑,那速度,张晋儒感觉自己跑的都比这个快。

    张晋儒表情凝固了,而李朝生这时却一脸急切,拼命的催动驴子,而驴子心态很稳,不慌不忙,慢慢悠悠,闲庭信步的小蹄子紧倒腾。

    叮咣,叮咣,啊,啊……

    一阵剧烈的打斗声,官兵们被打的鼻青脸肿,哭爹喊娘,就在这时民兵们杀入了内圈,那个带头的大汉上去就薅住张晋儒的衣领,上去就一个小电炮打左眼上了。

    “哎呦呦!”

    张晋儒疼的嗷嗷叫,李朝生看了偷笑一声,这小子下手挺狠啊。

    “住手,都给我住手,拉开,拉开!”

    李朝生说着,身后跟着二十来个衙役打扮的警卫员立刻上去把大个子民兵拉开,解救张晋儒,张晋儒这时捂着眼睛,直咧嘴啊,而与此同时李朝生大喊一声:“我是本县县尊李朝生,大家都住手,都别打了,有什么事情好说好商量!”

    李朝生的呼喊外加警卫员拉开打的最凶的几个民兵,这场械斗终于中止了,这时再看现场,官兵每一个都带着伤,还死了两个。

    两个同知大人,这时衣袍凌乱,鼻青脸肿,有一个还捂着屁股,不知道哪个缺德的,用铁签子之类的东西给同知大人的屁股多开了一个眼。

    张晋儒这时捂着左眼,呲着牙,看着李朝生,握着李朝生的手道:“朝生啊,你可来了,你再不来我就被这些乱民打死了。”

    “岂有此理,光天化日之下,殴打朝廷命官,这是造反啊,来人,把带头的都给我抓起来,就地砍头!”

    李朝生瞪着眼睛说道,可听了这话其余百姓全都瞪着眼睛,手里的锄头镐把子都抡起来了,张晋儒见状连连摆手道:“误会,都是误会,今日之事,我们既往不咎,既往不咎,各位乡亲们放心,不会处罚大家的。”

    张晋儒连连喊道,同时拉了拉李朝生的衣袖,好家伙,你这时候杀他们领头的,你这不是激化矛盾吗?

    咱们才几个人,这些百姓要真的闹起来,那都要死在这了。

    张晋儒想着嘴角抽抽,左眼睛一眨一眨,留着眼泪,这孙子下手真重。

    李朝生听了这话一脸气愤的说道:“大人,你这是纵容他们,光天化日,殴打朝廷命官,这要是不做惩罚,还有天理吗?还有法律吗?”

    李朝生一脸正气,那是相当的刚正不阿,张晋儒都愣了,紧跟着看着李朝生道:“这时候不是讲什么法律的时候,行了,这事算了,不追究,不追究了。”

    李朝生还想说什么,张晋儒摆手,李朝生叹了口气,一副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张晋儒这时看了看李朝生身后的毛驴,看着李朝生道:“朝生啊,你怎么骑驴啊?”

    李朝生听了这话看着张晋儒道:“哦,县里开荒少大牲口,我把我的马都送去耕地了,只能骑驴。”

    张晋儒听了这话摸了摸自己的左眼眶,这刚才要是骑马,这一下子自己不就是不用挨了吧?

    想着张晋儒看了看自己的坐骑,对李朝生道:“朝生,你作为一县之尊,岂能骑驴,我这匹马就送给你了。”

    李朝生连忙道谢:“谢知府大人。”

    说着李朝生又对人说:“知府大人,时间不早了,路上不安全,还是赶紧上路吧。”

    “对对,赶紧上路。”

    张晋儒这时真的怕了,连忙催促人上路,可是这刚准备走,老百姓不干了:“把粮食放下,不然不许走!”

    呼啦一下,又把张晋儒给围了,张晋儒看到这场面看向李朝生,一脸的可怜巴巴,李朝生这时站起来道:“乡亲们,大家都冷静冷静,放知府大人他们离开。”

    “凭什么!”

    这时人堆里装作普通百姓的刘艾仁很配合的喊了一声,这就是专业捧哏啊。

    “对,凭什么,我们今年赋税一分不少的都交了,知府大人凭什么把粮食运走,不行,我们不同意。”

    “对,不同意!”

    “把粮食放下,否则鱼死网破,谁也别走了!”

    这时这些专业的托开始大声的吼着,李朝生很满意,偷偷瞄了一眼不停擦汗的张晋儒,心里暗笑,先让你看看什么叫做群情激奋。

    李朝生想着开口道:“乡亲们,知府大人不白拿咱们县里的粮食,知府大人是跟咱们换,知府大人答应咱们了,用这些粮食换咱们蓝田县五年不服徭役,诸位,你们觉得如何?”

    听了这话百姓们都愣了,五年不服徭役吗?

    这个听起来倒也行,这时刘艾仁继续开口:“空口无凭,有字据吗?”

    “有,有,这就是字据。”

    李朝生拿出字据,紧跟着在全县百姓面前读了一下,这下子这字据就不单单是对李朝生一种承诺了,而是对整个蓝田县百姓的一种承诺,最起码张晋儒在位的这几年,他必须要遵守诺言了,否则老百姓的口水就能淹死他!

    要知道现在的百姓可不是好糊弄的,人家急眼了就造反啊。

    直到李朝生把字据全部读完,百姓们才默默的让开一条路,这时李朝生对张晋儒小声道:“知府大人快走,迟则生变。”

    张晋儒这时一脸感激的说道:“朝生啊,今日恩情,没齿难忘,告辞。”

    说着张晋儒带着人就匆匆离开,等到张晋儒走远了,百姓们在刘艾仁的带领下也陆续离开,谷子这时凑上来笑道:“旅长,这张晋儒真好骗,被咱们耍了,还一脸感激。”

    李朝生听了这话看着谷子笑道:“他好骗,这种老官油子最不好骗了。”

    “不好骗,可是他明明上当了啊!”

    李朝生听了这话笑了笑道:“你太天真了,他在陪咱们演戏呢,行了,回去吧。”

    “哦,旅长,上马。”

    “我还是骑驴吧。”

    “旅长,这马不错。”

    李朝生听了这话道:“那送给你了。”

    李朝生说着往蓝田县衙赶去。

    张晋儒一行人跑出了蓝田,张晋儒这才松了口气,深深的看了一眼蓝田县,心有余悸。

    这时同知捂着屁股走过来道:“大人好险啊,差点没回来。”

    张晋儒擦了擦汗道:“是啊,好险。”

    这时另一个同知走过来道:“大人,我想了一路,这事处处透着蹊跷,我怎么感觉这像是李朝生给咱们布的局啊?”

    张晋儒听了这话苦笑一声道:“行了,这些都不重要,咱们只要知道这蓝田县以后不要招惹就行。”

    “啊,大人,什么叫不重要啊?这要是那李朝生搞的鬼,我必然不与他干休。”

    张晋儒听了这话摇了摇头道:“这事若不是他做的,咱们倒是可以找寻回来,若是真与他有关,我劝你莫要惹他,一个随时可以动员全县上万百姓的县令,可不是你我这空壳知府,同知能惹得,咱们当官只为财,莫要惹那是非,言尽于此,你们好好想想吧。”

    说着张晋儒起身,回到马车里,眼睛好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