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渑池邀请李朝生见面,这可不是一个好活计,虽然现在蓝田与李自成并非明面上的敌对状态,甚至他们暗地里分析,闯王很可能是李朝生培养的一把刀子,用处就是帮他跟大明做分割。
他李朝生想要做一个光明正大的君王,属于那种集各种荣光于一身的王,就跟明大帝朱元章一般,千古得国之正者,没有超过朱元章的。
为何?
因为他打败的蒙元,是入侵者,是汉人印象中的蛮夷。
而其他的皇帝得到的皇位,都是推翻了原有本族的统治阶级,虽然得了皇位可是却被后人骂为乱臣贼子,名声不好啊。
因此他们暗地里推测,李朝生目的就是让闯王当那个乱臣贼子,而他蓝田是拨乱反正的,这样他们并没有篡位大明,只是从流寇的手里救回了本该被摧毁的大明,这就很牛逼了,后世史书上也会写李朝生尽起蓝田之兵,荡平贼寇,还汉人天下以太平。
你看看,这多光明正大,多伟光正啊。
这不比史书上写,蓝田贼李朝生尽起贼兵攻克京城,荣登大宝,灭明以登帝位,这哪比得上第一个啊!
他李朝生是想做圣天子!
这是三个军师同意的答桉,但是他们对此却毫无办法,李朝生甚至都跟他们明牌了,他们也没有办法破此局,怎么破局,难道跟李朝生翻脸,那他们这点力量很可能直接被李朝生吞并,对李朝生来说,李自成不好用,他可以换张献忠,张献忠不好用,他还可以换天下其他反王。
因此就算三大军师看出了李朝生的险恶用心,他们也要按照李朝生画出来的路线执行,你要是不愿意,李朝生会直接换人,谁闲着没事跟你废话啊。
所以现在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局面非常的明显,三大军师私下里都有人想要悄咪咪的投靠蓝田,可惜的是蓝田对人才要求极其严格,他们三个货投靠过去,人家根本不要,这不尴尬了吗?
所以他们只能一条道走到黑,陪着李自成走钢丝,按照李朝生规划的路线来走,这样唯一的好处就是,在李自成没有攻下京城京城之前,他们都不会受到蓝田的打击,可以过上一段舒心的日子。
而且,如果命好的话,将来李自成发展壮大,说不定就能摆脱蓝田的摆布,甚至借助大明半壁江山之力,未必不能跟蓝田周旋一番,到时候跟蓝田来个划江而治也是好的啊。
人一定要有梦想,若是没有梦想那跟咸鱼有什么区别,而他们的梦想就赤裸裸的写在脸上,如果他们攻下京城,当了皇帝,借助大明半壁江山之力,就有机会跟蓝田板板手腕。
因此整个闯军大营之中,可能最了解蓝田的就是面前这三位军师了,不过有些话他们不能说,可是现在李自成让他们去渑池去请李朝生,直面这位天下霸主,他们还是没有勇气的,心中还是非常打憷的。
“咳咳……二位贤弟,你们年轻有活力,要不这个任务你们来吧。”
牛金星挤出一丝笑容看着宋献策与李信,二人这时脸色一变,宋献策道:“哎呀,牛兄此言差矣,你只比我大几岁何来年轻活力啊,要说有活力,此事非李信兄弟不可。”
“哎,二位兄长,我初来乍到,威信不足,此次要请的可是李朝生,去的人分量低了,恐怕被人挑毛病啊,说咱们无礼,闯王您说呢。”
“嗯,有道理,此事还非要一德高望重之辈。”
李信这一招祸水东移非常有用,此言一出,李自成顿时点头同意李信的想法,这话有理啊。
牛金星闻言暗叫不好,这时连忙开口道:“闯王,区区李朝生,咱们派一军师去已经很给他面子了,太给他面子,我怕他小觑我闯王大军啊。”
这意思很明显了,李信威信不足不行,他牛金星威信太足也不好,那最好是谁?
这个名字几乎呼之欲出。
宋献策这时连忙道:“闯王。”
“嗯,牛军师说的有道理,献策啊,这次还是你去吧。”
宋献策还想推辞,可是一旁的李信与牛金星已经齐齐拱手道:“闯王英明。”
宋献策见状都快哭了,连忙道:“闯王,此事还得三思啊。”
李自成摆摆手道:“一切交由军师了,我还有事,告辞。”
说罢转身便走,宋献策看着李自成走了,转头看着牛金星与李信道:“你们害死我了!”
牛金星闻言在一旁道:“哎,献策,莫要悲观,少要惶恐,那渑池也不是什么龙潭虎穴,那李朝生也不是什么吃人的魔王,此去,就是送个信,没什么大不了的。“
牛金星呵呵笑道,安慰着,宋献策苦笑连连,心里已经开始骂街了,不是龙潭虎穴你就让我去啊?
你咋不去呢?
不是龙潭虎穴你去啊,非要让我去,我难道傻吗?不知道这里面的事情吗?把谁当傻子呢?
宋献策心里骂娘,可却不能明说出来,只能暗自妈卖批。
李信则是在一旁道:“宋兄,若不是兄弟我人微言轻,定要替兄长走此一遭,可惜兄弟我声望不显,若是我去,那李朝生定会觉得我们轻慢于他,到时候说不定会搞出什么幺蛾子,所以此行还是兄前往之,弟在此恭候,等兄凯旋而归,我与牛兄定然扫榻相迎,为兄庆功。”
“没错,李信兄弟说的没错,我定然摆上一桌上好宴席,炖上一条黄河大鲤鱼,与弟庆祝,痛饮一番啊!”
宋献策看着两个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混蛋,很想一人给一电炮,打他们人人一个乌眼青,可惜这个冲动的想法,他还是忍住了,这二人虽然可恶,可是你要打了他们,这事可就麻烦了,想到这里宋献策只能苦笑道:“二位兄弟就别看我笑话了,这李朝生可不好请,我若不成,恐怕还要二位兄弟出马啊,二位也做好准备吧。”
说完宋献策起身道:“备马。”
“祝宋兄一路顺风!”
……
渑池,这时渑池县令吓得面如土色,看着城下黑压压的八万百姓,这要是闹起来,他该如何收场啊,不过更令他恐惧的是不远处一个坐在椅子上喝茶的青年。
“张县令,坐,知道你心怀百姓,也不必这般急躁的查看,喝茶,喝茶!”
渑池张县令这时连忙道:“李县尊,您在这我哪敢坐啊!”
“哎,你是七品县令,我是六品县令,虽然比你高一级,但是职位相等,哪有高下之分,咱们啊,应该多亲多近!”
啪!
“好好!”
一声枪响,百姓们一阵叫好,张县令吓得都快尿裤子了,刚才死的是渑池县最大的土霸王,赵老虎,这家伙在渑池县称王称霸,家里蓄养上百家丁,出门横行霸道,强抢民女不在少数,更有得罪他的人直接被他沿街打杀,可谓作恶多端。
可就在今早,这位赵老虎得得瑟瑟出门了,刚掀了一个卖早点的小摊,就被蓝田县的士兵抓起来,然后经过一上午的公审,家里土地没收,财产充公,盘点罪行,最后直接枪毙。
家中恶奴家丁全都被处置了,要么被罚苦役,要么直接跟着赵老虎一起枪毙了。
由于赵老虎作恶多端,所以枪毙赵老虎这件事在百姓们的支持下,一传十,十传百,同时一个消息也在整个渑池县传出去了,说只要入了蓝田籍以后的好日子就到了。
百姓们都是实在的,蓝田一来就枪毙土豪恶霸,再加上这些年蓝田的口碑,直接让百姓们自发的开始组成游行,准备把这个张县令赶下台,让他们的李县令坐公堂,从此咱们这也不叫渑池了,就叫蓝田!
外面八万百姓,人潮汹汹,城内百姓串联要把这个县令赶下台,更有甚至提出如果县令不下台,就直接把县令吊死在城门楼上,若是蓝田追究下来,他们还安排好人顶罪了。
两个七十多岁的老头,走路都需要拄棍的老头一拍胸脯道:“后生别怕,若是他们追求起来,你就说是我们老哥俩给他吊上去的,要是赔命,我们老哥俩赔,为了咱们渑池人的未来,这一次机会一定要抓住,一定要把咱们变成蓝田县!”
两个老头的英雄事迹,直接感动了全城百姓,百姓们全都竖起大拇指道:“老爷子高义啊!”
这些都是下面衙役禀告给张县令的,当然衙役也不是啥好鸟,他是一个撺掇把张县令吊起来的人,不过幸好就在张县令快吓尿裤子的时候,李朝生招他前来喝茶。
张县令一听屁颠屁颠就跑上来了。
张县令这时咽了口口水,李朝生喝着杯中的茶水道:“你们渑池县这小叶茶味道不错啊,张县令有口福啊。”
“多谢县尊夸奖。”
张县令擦着鬓角的汗水,咽了咽口水,李朝生示意张县令喝口茶,张县令一口喝下去竟然烫了舌头。
而就在这时李朝勐跑上来道:“县尊,渑池县百姓们想要见县尊,被我等拦在城墙之下,请县尊指示。”
“哎呀,老乡们想要见见我,拦他们作甚,不过此地狭小,人多了也不好,就让他们派几个代表上来吧。”
“是。”
听了这话李朝勐立刻招呼侍卫下去,很快侍卫下去带上来几个百姓,为首的是两个拄着拐棍的老头,这时两个老头看到李朝生扑通一声便跪在了地上:“小老儿张三,麻老五,见过县尊!”
李朝生见状立刻起身道:“两位老人家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李朝生起身要去扶,可是两个老头却不肯起来道:“县尊,你若是不答应小老二这件事情,小老二便不起。”
李朝生见状看着二人道:“二位何事要我答应啊?”
“县尊啊,我们渑池人苦啊,那赵老虎横行霸道,在我们县里欺压百姓啊,这昏官却不为百姓做主,只知道唯唯诺诺,为豪门贵族走狗,我等实在是活不下去了,县尊啊,求你可怜可怜我们,把我们并入蓝田县吧,我们也想当蓝田人啊!”
“是啊,县尊,渑池县自古就是穷苦之地,外加此地恶霸横行,那赵老虎只是其中最厉害的一个,还有一些小恶霸,也欺压我等,我等实在没有活路了,若是县尊不肯把我们并入蓝田,我等只好从这城头上跳下去,也省的被这些畜生欺压啊。”
两个老头哭的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的那叫一个惨啊。
“这,此地不归蓝田管啊,而且你们这样其他百姓愿意吗?”
老头闻言道:“县尊,我们有万民书,快给县尊呈上来。”
老头说着,这时一个年轻后生捧上来一堆布条,这些布条上面写着各种千奇百怪的名字,还要血手印,看着都是百姓们亲自写的。
“县尊,这都是渑池百姓亲自写的,您看,时间紧迫,我们是一条布条一条街,这里一共有一百二十三条布条,全都是渑池百姓写的啊,都是我渑池百姓的心意啊。”
老头说着,李朝生看着百姓的万民书道:“哎,此地有县令啊,张县令干的多好,我不能越俎代庖啊。”
听了这话老百姓的眼睛齐齐盯向张县令,张县令吓得咕冬一声跪在地上,额头上冷汗直流,他丝毫不怀疑这些老百姓的决心,今天李朝生若是不答应,那么明天他的就能被吊死在这城门楼上,你看看这些老百姓的眼睛,那都好像好把他生吞活剥一般,他能不害怕吗?
“县尊,县尊,张某德不配位,请县尊代替我管理渑池一方百姓吧,只求县尊放我离去,我也好对朝廷有个交代,我家中还有妻儿老小,我在位时,也不曾贪腐作恶,还请县尊救救我我,放我离开吧。”
张县令磕头如捣蒜,李朝生见状道:“哎,张县令何出此言啊,快快请起,你是一方父母,跪我作甚啊。”
李朝生说着就要扶张县令,没想到张县令却死死攥着李朝生的袖口道:“县尊不答应我便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