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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095、伏击
    在两队绣衣校尉的护卫下,李宓龙跃虎步走进宅院正中的堂屋里,推开房门,有些许灰尘洒落下来。

    校尉们将火把往屋里一扫,各色家当一应俱全,只是灰土颇多,了无生气。

    李宓目光瞥见香炉上一支断了些许的香柱,仍有余温,他朝红藜勾勾手指,对方立即会意,领着校尉们四散开来,在房间中细细搜索。

    几息后,红藜噌的一声,拔刀纵身而起照着一根梁柱劈去,只见一道黑影在横梁上跳跃翻滚,挥起兵器将刀身打歪,随后身子陡然一沉,朝李宓袭来。

    李宓举起寒食刀,并未出鞘,一敲将那根八棱混铜铁棍打偏,谁知那人身子下扬,一脚横扫下盘,被李宓错开位置,躲开扫堂腿。

    随后那人又举着混铜棍打来,忽然一道银光横空刺下,红藜执刀磕在棍身一搅,将对方逼退出去。

    两人从堂屋冲到院内,接连交手数招,周围闻讯赶来的六扇门缇骑早已将院子围得水泄不通,几十支劲弩拉紧了弓弦瞄着二人。

    有校尉抬过一张擦拭干净的太师椅过来,摆在堂屋前的台阶上,李宓一甩披风坐在上面,语气冰冷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躲在此处,是有人雇你刺杀本官?”

    那人武艺倒是不错,与精通刺杀的红藜打得不分上下,用混铜棍拦下一刀后,他答道:“谁刺杀你了,老子不过躲在房梁上眯了会儿,就来这么多人,还被你颠倒黑白说成我要杀你,这份嘴皮子快赶上呼假义宋公明了!”

    李宓挥手让红藜退下,又问道:“本官看你气血不稳,应该受了很严重的内伤吧?受了伤还能与我手下侍卫打得不分上下,想来有不小的本事,若是你肯投身效劳本官,说不得还能赏你个一官半职做做,如何?”

    那人闻言一愣,瞥了眼周围的刀光箭影后,猛地抱拳道:“在下祝家庄习武教头,栾廷玉!”

    “嗯?你没随祝家庄的人一块死?”

    名叫栾廷玉的汉子,将手中八棱混铜棍往地上一插,忽然单膝跪了下来,“草民瞧大人气度不凡,想来应是朝廷命官,我本是祝家庄习武教头,只可惜被师兄病尉迟孙笠所害,所幸于祝家庄战乱中逃出包围,一路颠沛流离,辗转来到此处留宿养伤。”

    他说着话,语调愈发悲怆。

    “以前晁天王当家时,为人忠厚仗义,与我祝家庄秋毫未犯,谁知晁天王死后,宋公明便将魔爪伸向我祝家庄,实在可恶!”

    李宓站起来,背着手来到对方身前,居高临下看着他,“本官此次前来,便是为剿灭逐鹿山一事。既然你与宋公明有仇,那么便是朝廷的朋友。你武功不错,一官半职对于本官而言,也不过是动动嘴皮的功夫,你既能做官又能为祝家庄报仇雪恨……这样的买卖,心动否?”

    栾廷玉当即跪地磕头,抱拳举过头顶道:“谢大人赏识,祝家庄栾廷玉愿为朝廷效犬马之劳,荡平逐鹿山匪寇!”

    “嗯……你下去吧,先好生疗伤,等候吩咐。”

    “是,大人!”栾廷玉起身拱了拱手,将混铜棍拾起,跟随一名校尉离开去休息了。

    待对方走后,李宓脸上的笑容消失,面无表情的对红藜道:“给他一些上等的疗伤药,派名手脚利索的人照顾顺带监视他,此人虽说得冠冕堂皇,但也不可全信。若他起二心,当即格杀。”

    红藜低头道:“是。”

    ……

    逐鹿山下,董家集,人迹罕至的地方蓦然多出大队人马。

    枯草丛里结出一层细密的冰霜,紧跟着一只马蹄踩上去,后方数以百计的马蹄踏过或跨过此处,顺着一条水路,一直往下走。

    这是一支上百人的骑兵队伍,粗略数去大约有两百到三百骑之间。

    为首的骑将,穿着一身褐色披甲,脖颈系着红色汗巾,一手牵引马缰,一手提着开山刀,腰间斜插一根铁笛,样貌倒像个博学多才的秀才。

    此人纵马来回看了一眼附近的董家集,偌大的村子如今一点人气儿没有,空荡荡形如鬼村一般,安静的瘆人。

    派进去刺探情形的几名探子也都驭马返回,摇头道:“报告马头领,村子里一个人没有,到处都是血迹,看来村里人已经撤光了,倒是……”

    “倒是什么,快说!”

    “咱们安插在村子里的眼线都被铲除了,尸体吊在村口歪脖子树上,大约有十几具。”

    马头领骂了一声,挥手催促后面的人,“先进村子里休整,吃点干粮喝口水,再继续出发搜索那些朝廷走狗。”

    这伙骑军刚进董家集,不远处就传来一阵轰隆马蹄声,领先赶来的将领手持一杆点钢枪,身后同样百余人的骑军。

    持枪将领驭马过来,抱拳道:“马林兄弟,可有收获?”

    马林拍了拍坐骑脖子,那下面挂着四五颗脑袋,再看对方马下,也差不多数量。

    两人对视一眼,同时大笑,随后两队合并,一同进入村中。

    下马后,数百人就地而坐,掏出干粮和水吃起来。

    马林掏出酒囊痛饮一口后,丢给点钢枪将领,自己拿出一包馕饼,大口大口撕咬起来。

    点钢枪将领唤作陈达,他把枪席地一插,接过酒囊狠狠灌上一口,随后坐下来,忿忿骂道:“这帮朝廷走狗,一个个跟抹了油的泥鳅似的,东奔西跑,就是不给咱们收网的机会。就这几颗人头,还是折损了数十位好兄弟的性命才侥幸留下的。若是被公明哥哥知道,少不了又得痛骂我一顿。”

    马林点点头,“我这边情形差不多,这帮朝廷走狗身手都不错,尤其还有个精于算计的千户带着,咱们只能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他向陈达要回酒囊,突然间,嗖的一声,一支黑影穿透羊皮酒袋钉到地上。

    霎时间,本该空荡无人的董家集杀声大作,上百道人影从周围出现,紧跟着是上百支冷冰冰的箭头瞄准他们。

    箭矢如同雨点从天而落,正吃干粮休整的逐鹿山匪众们来不及躲闪,不少人被当场射杀。

    “他娘的,有埋伏,操家伙!”

    马林一刀劈开迎面而来的箭矢,刚起身,就见身后不远处的一座土墙被人一下子破开,一个高瘦的身影手臂挥刀,呼啸冲来。

    砰地一声,火星撞了出来。

    绣春刀一击被挡,又收了回去,高瘦男子挥刀再砍。

    短促交手,持点钢枪迎击的陈达叫道:“杀了你这朝廷走狗!”

    他身形一动,只见高瘦男子看似弱不经风的手臂竟倾轧出爆裂的肌肉,一柄绣春刀猛地挥砍,砸向点钢枪。

    “爷爷乃六扇门千户沈浪,尔等才是走狗!”

    随即,点钢枪枪杆剧烈弯曲,然后……断裂。

    “陈兄弟——小心!”身旁的马林耍刀将沈浪挡开,拉着陈达接连后退。

    此时,沈浪将绣春刀一举,怒吼道:“杀!”

    顷刻间,董家集四面八方,明处的、暗处的以及隐秘地道里,发出无数应喝声,犹如海啸滚动,铺天盖地汇聚在一起:“杀啊——”

    目所能及之处,钻出一道道人影,绣衣皂靴绣春刀,纷纷扑向逐鹿山匪众,与惊慌失措的山贼短兵相接。

    有侥幸上马企图逃走的山贼也很快被人扯了下来,随后乱刀砍死。

    一时间,曾空荡荡的荒村里,变得人山人海,双方混战到一处,打斗厮杀逐渐进入白热化。

    “受死!”

    一点寒芒先到。

    房檐下的梁柱陡然被劈成两截,木屑、茅草纷飞,人影从中杀出。

    回过神的马林挥刀迎上去,双方劈砍数十下,擦出一连串火星,而沈浪自始至终闲庭信步,犹如在教训一位不懂事的孩童一样。

    马林一面倒退一面挥刀抵抗,头上身上到处插着茅草,很是狼狈。

    两人贴着土墙打成一条直线,只有金铁交鸣声乒乒乓乓乱响,刮起的土渣暴起纷飞,火星在双方眼前不停爆绽。

    马林在逐鹿山算是位小头领,平日里打家劫舍得心应手,但真碰上朝廷这种庞然大物,尤其是六扇门的千户,便没了章法乱打,气力也远不如人家。

    此时,他握着开山刀渐渐挥砍不动,脖子上的汗巾也已掉落,头发凌乱,半边身子被血水浸透,非常狼狈。

    措不及防下,沈浪一脚踢中他胸口,当即倒飞出去,砸断一座土墙落在地上。

    “你就是铁笛仙马林?”

    马林强撑着爬起来,吐了口血水,瞪着沈浪,一脸不服道:“爷爷在此!”

    “不知死活。”

    沈浪俯身前冲,一脚踹在对方刚刚站直的身体上,一脸阴沉的看着他:“你活到头了。”

    料理完马林,沈浪一刀一个劈倒迎面杀来的挡路喽啰,去寻找刚刚被砸断点钢枪的另一名逐鹿山头领。

    “跳涧虎陈达,没了枪就躲起来了,怎么不叫跳涧虫啊?”

    一个逐鹿山喽啰脑浆飞溅,沈浪甩甩刀身,目光搜寻着消失不见的身影。

    陡然间,拥挤混战的人群中,一柄钢刀朝他后背刺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