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彦这一番装哔，并非无的放矢。

    就好比他是一只猫，强大的能力能够震慑老鼠。

    又比如，如果对方是一只老虎，更不会让他这只猫蹦跶，会想尽办法把他除掉。

    而一旦对方出手，就必然会出现破绽。

    罗彦想用自己的安全，引出更多的线索。

    虽然危险，但总比盲头苍蝇般乱冲乱撞好，一不小心还是会被盯上。

    这种破釜沉舟的做法，是以他的智慧、以及乌盖、艾丝、自己三人的战斗力为强大后盾的。

    至于顾诚，还是被排除在外。

    展现过弹琴实力的罗彦，受到了林毓的另眼相看，刚才的虚情假意也变得真诚起来。

    他带罗彦参观他的音乐室。

    作为一个醉心音乐的大师，他的音乐室实在简单。

    偌大一个空间只摆了两架钢琴，其中一架高档点，另一架就比较普通。

    音乐室内，还分出几个小房间。

    林毓说，那是他的创作室、休息间、会客室和杂物房，带罗彦参观了创作室，里面也有钢琴，不过更多的是五线谱订成的册子，这是作曲用的。

    其他三个房间其实没什么好看的，但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林毓依然带着两人参观了一下休息间和会客室，只略过杂物房。

    言谈间，罗彦觉得林毓还是蛮正常的，特别是说到艺术的时候，滔滔不绝，很乐意与罗彦交流。

    举止优雅，活脱脱一个艺术家模样。

    倒是他的两个学生比较特别。

    阿美总围绕在林毓身边，吱吱喳喳说过不听，看向林毓的眼神就像会发亮一样，充满崇拜。

    这也难怪，林毓风度翩翩，星目朗眉，正是一个男人风华正茂的时候，小女生对他崇拜也很合理。

    而阿信则默默跟在众人身后，魂不守舍，有时说话也是牛头不对马嘴。

    很明显，这是一段复杂的恋爱关系。

    但是师生恋犯法吗？

    老师和徒弟同时爱上另一个女徒弟又犯法吗?

    当然不。

    在这个世界，还真是微不足道的事。

    除了这诡异的师生关系，音乐室里实在没什么特别的了。

    罗彦想不通何陈华把他们引来的目的。

    难道是烟雾弹，故意分散他们的注意力?

    最后，罗彦找不到继续呆下去的理由，拱手告辞。

    “林大师，我们来也没别的意思，只是告诉你一声，要是出现异常情况可以直接拨打我们的电话。”罗彦抽出另一张名片，上面印着净世会标志，还有自己的姓名电话，“维护C区的治安稳定是我们共同的责任，希望没打扰到你。”

    林毓慎重地接过名片，忽然想起了什么事，“罗先生请等等。”

    他匆匆走进杂物房，出来时手里拿着两张票。

    “鄙人下星期在阿拉诺音乐演奏厅有场音乐会，既然罗先生是同道中人，这两张票就送给你，希望到时能赏脸莅临指导。”

    接过票，罗彦心中一喜，“多谢。”

    一看座位才知道，是很靠前的位置，应该是林毓留着送给亲友或者重要人物的。

    价值不菲啊。

    罗彦是真感动，对林毓的观感也好了一些。

    两人转身，正待要走，忽听阿信道：“我送送两位。”

    说完也不等两人同意，径直走到他们前面，做了个请的动作。

    两人对视一眼，任由他在前面带路。

    出了门口，在街上走了大约十分钟，三人一句话都没说。

    这里已经远离音乐室，罗彦忽然道：“可以了，就在这里说吧。”

    阿信却摇摇头，“前面有家咖啡店，两位不请我喝杯咖啡吗？”

    罗彦知道他在顾虑什么，于是点头，“请带路吧。”

    咖啡店确实偏僻，里面连一个客人都没有。很难想象是怎么生存下去的。

    一幅巨大的落地玻璃正对着街道，可以清楚地看到来往的人群。

    阿信挑了个角落坐下，他在提防有人跟踪偷听。

    三人耐心等待，当咖啡冲出来的时候，香味浓郁，就连罗彦也感到吃惊。

    这就是咖啡店生存的原因吧。

    “罗先生，那张传单呢？”

    阿信忽然开口说话。

    “传单?”

    罗彦有些错愕。

    “那张传单是我画的。”阿信再次解释。

    罗彦这才如梦初醒。

    搞错了，不是陈华指引他们去的，是阿信。

    他为自己的自作聪明脸红不已，当看到艾丝似笑非笑的表情时，就更不好意思了。

    把传单还给阿信，罗彦咳咳地清了清喉咙，“怪不得刚才见你时觉得有点眼熟，原来是你发的传单。你学的是音乐，但是绘画水平竟然也那么高。”

    阿信解释道：“我学的是作曲，经常要画一些曲谱和音符什么的。后来觉得自己画得太丑，于是专门学画画学了半年，素描就是那时学来的。”

    罗彦好奇道：“那你为什么把传单发给我们了呢？因为我们看上去一身正气?”

    阿信点头道：“两位的气质一看就不一样。在C区虽然足够安全，但是能那么悠闲地逛的人还是少见。特别是这位艾丝小姐，那么漂亮，却一点也不担心被人骚扰，必然是有反制的手段。而且我发的传单故意藏了秘密，不仔细看的话很难发现，除非从事侦查工作。结果两位真的找来了。”

    罗彦和艾丝面面相觑，一个十七岁的男孩子，心思竟然如此缜密，太难得了。

    阿信接过传单看了一眼，又递回给罗彦，“罗先生，你觉得林毓这个人怎么样?”

    罗彦不答，反而盯着他的眼睛，问道：“你觉得，林毓是魔鬼?”

    听闻此言，阿信的脸上露出痛苦之色，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

    “他……”阿信张开嘴，他想尽量把语气说得理智一些，可一想到林毓，他再也忍耐不住，咬牙切齿道，“他就是个魔鬼，他是个衣冠禽兽、败类，他不是人!”

    玻璃反射出来的惨淡颜色刚好映射在阿信的脸上，这张本来干干净净的脸，忽然变得青湛湛的。

    单从外表来说，他更像魔鬼一点。

    伴随着阿信痛苦的表情，他的腕表突然变成红色。

    同时脑海里传来一把冰冷的机械声。

    “请注意!你的情绪波动过大，已超过了正常阈值，请控制好你的情绪。”

    罗彦和艾丝意识到不妥，大声提醒：“阿信，你必须冷静下来，要是被电晕过去的话，很可能会引起林毓的怀疑。”

    阿信的内心明白这个道理，可是控制不住自己。

    与阿美往日的美好画面像过电一样从眼前闪过，想到十七年的感情还不如一个月的短暂相处，他的人生观和价值观正在崩塌，自信心遭受毁灭性打击。

    他脸上的肌肉抽搐着，瞪着一双满含泪水的眼珠，表情痛不欲生。

    他以奇怪的角度侧过头，牙关咬得格格作响。

    可惜没用，他太压抑了，性格也太内向了。

    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表露心迹，他的情绪就像山洪暴发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腕表的红色已持续3秒，阿信完全没有平静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