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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十五章 霍府疑案(七)
    再次来到赵云衿面前的半夏已经收起了泪水,只是眼眶依旧泛红,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看起来有些呆呆的。

    赵云衿向半夏问道:“到了此时,你还是没有话要跟我说吗?”

    半夏摇摇头,说道:“大人,我实在没什么可以说的。”

    听了这话,赵云衿摇头叹气,突然没头没脑地问道:“你可知,我为什么要将你带回大理寺?”

    “我不知。”半夏仍是摇头,继而抬起头来反问道:“难道大人认为是我杀了侧夫人?”

    赵云衿否认道:“不,我并不认为是你杀了人,相反,我觉得你有性命之忧。”

    “我与人无冤无仇,怎么会有性命之忧?”半夏垂下头,显然是不相信赵云衿的话。

    “那么我问你,杜若与谁有仇?她又是因何事丧命?”赵云衿直白地问道。

    这个问题令半夏有一瞬间的失神,她吃惊地抬起头看着赵云衿,但很快就垂下眼眸,没有说话。

    “你与杜若形影不离,她是否与宋闵合谋窃财,你最清楚不过。而宋闵究竟有没有可能是真凶,你也该心中有数。如果真凶成功地让宋闵当了替罪羊,他当然应该收手,不再造杀业。可如今我要彻查此事,他便绝不能让知情者活着。”

    赵云衿观察着半夏的反应,继续说道:“如果,我不将你带离霍府,你便很有可能被人吊死在房梁上。到时候,真凶自然会做出解释:奴仆殉主之事自古有之,何况你与杜若感情深厚,所以你一定是自杀殉主。你看,这么一说,多么顺理成章?”

    此时,半夏终于明白赵云衿为什么会让自己待在人多的地方,还让张定看着她。原来这不是监视,而是保护。想到这里,杜若的脸上有了些表情,她问道:“大人,你可是听说了什么?”

    赵云衿不答,反而问道:“宋闵指证杜若和霍澄通奸,你可有什么要说的?”

    “才不是通奸。”半夏的语气激动了起来,“侧夫人她是被迫的,都是少爷的错。”

    赵云衿接着问道:“你明知道真凶很可能就是霍澄,为什么不肯说出他们的关系?”

    半夏终于忍不住流下泪来,她抽噎着答道:“因为我不能说,我不能让我最好的姐妹在死了以后还被人说闲话。”

    “所以你就甘心看着真凶逍遥法外,让杜若死不瞑目吗?”赵云衿问道。

    “我······”半夏一时语塞,神情中满是纠结,“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是最好。”

    赵云衿对半夏动之以情:“只要你肯证明杜若和霍澄之间关系不一般,我一定会让真凶伏法,以慰杜若在天之灵。”

    半夏闻言,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我愿意作证。”

    见半夏愿意作证,赵云衿欣慰地说道:“那你便将此事细细道来。”

    半夏仔细回想一番,说道:“少爷的兽行是从两月前的一天开始的。那天,侧夫人觉得有些头疼,便一直卧床休息。不知少爷是如何得知了此事,竟带了枝人参来探病。之后,少爷问了问侧夫人的病情,便吩咐我去煮碗参汤来。

    我将人参送去厨房便回来了,谁知到了门外,见到侧夫人的房门紧闭,我推了推门,发现是门闩将门抵住了。我心中发慌,隐约觉得有些不妥,赶紧用力拍了拍门,却没有得到回应。

    我心里着急,又不敢声张,只能在门外等待。那时,宋执事恰巧经过,还来问我是不是发生了什么。我当然不敢跟他说实话,只得搪塞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爷终于开了门,这时我才见到侧夫人正趴在床头哭泣。我立刻回到房里将门闩插上,坐在床边问她发生了什么。

    侧夫人哭了好半天才告诉我,少爷将我支开以后,就将门关上,之后便用布堵住了她的嘴,强行奸污了她。

    我万万没想到平日里总是一副斯文模样的少爷竟会做出这种事,就劝侧夫人将这件事告诉老爷。可是侧夫人胆小,不愿惹事,只得忍气吞声。

    此后,少爷又来过几次,每次都会找借口将我支开。便是这次让我去取臂钏,其实也是少爷的意思,是少爷事先为侧夫人定做了臂钏。”

    赵云衿听完半夏的话,问道:“这么说来,是霍澄让你去取臂钏的?”

    半夏答道:“是的。”

    赵云衿接着问道:“那么,在你巳时六刻离开霍府之前,霍澄就已经在杜若房中了?”

    “是。”半夏点点头。

    赵云衿回想起半夏之前的证言,觉得有些不对,问道:“可我第一次问你的时候,你为何没有提及霍澄?”

    半夏有些愧疚地回答道:“对不起,大人,那时我不希望你们发现侧夫人和少爷的关系,所以故意隐瞒了此事。”

    接着,半夏又自责地说道:“都是我不好,如果我早知道侧夫人会被人害死,我是绝对不会离开她的。”

    赵云衿不忍责怪她,只是安慰道:“逝者已矣,你也不必过于自责,只要让真凶伏法,杜若就能够安息了。还有,你的口供对此案意义重大,安全起见,今天只能委屈你在大理狱中待一晚上了。”

    “我明白的,大人。”半夏点点头,表示理解。

    见到半夏跟着小吏走出明义堂,韩平遥搁下笔,对赵云衿开心地说道:“如今,半夏与宋闵的证言能够互相印证,霍澄的内乱罪是坐实了。”

    可赵云衿却有些忧心:“霍澄的内乱罪是逃不了了,但杀人罪还没有确实的证据,要想办法让阿福说实话才行。”

    之后,赵云衿同韩平遥探讨了一下审讯策略,便让人将阿福带来。

    阿福在被小吏带往断事所的路上始终低着头,直到来到赵云衿的面前,也不曾将头抬起过。从赵云衿的角度看,此时的阿福比在霍府时更加紧张,他的头低垂着,几乎要埋进胸口,而他的双手则微微颤抖,不停地将本已皱巴巴的衣摆绞出更多褶皱。

    而在阿福看来,这间屋子里实在是静得可怕,明明这里一共有三个人,但是高坐于堂上的赵云衿和坐在下首的韩平遥始终一言不发。如今正是寒冬时节,他却觉得自己的额头上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而衣摆也快被自己手心的汗水浸湿了。

    也不知沉默了多久,赵云衿终于开口说道:“阿福,你说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