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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出迎(下)
    中门大开,李善亲自出迎,身侧是马周和苏定方。

    “道玄兄,你我之间,何必如此生分?”李善笑着握住李道玄伸出的手。

    “他人言淮阳回朝夸功,某如何不心生惭愧。”李道玄叹道:“若只是怀仁,他日聚饮便是,但今日首要拜见叔母。”

    在这个时代,握手礼,只存在关系非常亲近的友人之间。

    魏征犹豫了会儿,李善却主动伸出手,“待会儿,还要请玄成兄帮忙呢。”

    “今日来此,一为拜谢……”魏征含糊一笔带过,“二为见识教出怀仁这等麒麟子的朱娘子。”

    李善放声大笑,用力摇着魏征的双手,“当日之事,一为义愤,二为大局,玄成兄不怪责……在下已是心满意足。”

    魏征叹息一声,后退两步,长长作揖。

    李善挽起魏征,笑道:“某不过妇人之仁……但父生母养,历二十载为人……”

    虽然李善斩杀崔帛,得罪了清河崔氏,使大量门阀子弟对其都另眼相看,但也有很多人在知晓清河诸事的细节后,感叹李善处事果断,使山东局势平稳。

    一一寒暄几句后,魏征笑着问:“凌公不在吗?”

    “凌伯在隔壁呢。”李善无所谓的耸耸肩,“若只是道玄兄……玄成兄也来了,凌公自要回避。”

    马周在一旁解释道:“凌先生已被秦王召入天策府,任兵曹参军事。”

    魏征神色微变,还想问什么,李道玄不耐烦的一挥手,“还请怀仁领路。”

    “是了,母亲在正堂等候。”

    掀开厚厚的门帘走入正堂,众人都神色一松,外面冰天雪地,里面温暖如春……那当然了,前后三道门都用厚厚的门帘挡着,窗户大都堵死,只留了两道缝通风,里面摆了五个炭盆,而且朱氏还在亲手烧制火炉。

    四盏茶送上,柳濬和薛忠对了下眼神,两个人都是世家子弟,都想起了李楷当日所言,烹茶必咬盏,真是神乎其技。

    李道玄起身拜倒,“拜见叔母。”

    “大郎?”

    李善笑着挽起李道玄,“不过烹一盏茶而已,道玄兄何必如此?”

    李道玄推开李善,正色道:“下博一战之前,怀仁力谏不可浪战,小侄不听劝谏,贸然出战,三万大军全军覆没。”

    “若非怀仁生擒欲谷设,小侄此生难以魂归故里,更别说之后怀仁筹谋,使小侄得以雪耻。”

    “活命是小,雪耻是大,今日如何不拜谢叔母。”

    柳濬和薛忠默然拜倒,正如李道玄所说的那样……救人是大恩,但使他们能报仇雪恨,使他们名声不坠,这是比救人更大的恩情。

    早在李善还没回村之前,赵大、朱八等人就将李善在河北之行……呃,反正是天上没有,地下无双。

    虽然后来朱石头、苏定方、马周甚至凌敬都出面……但朱氏始终心里狐疑不已,虽然李善已经在之前大半年内展现了和以往不同的风范,但三岁看到大,八岁看到老啊!

    现在,好吧,人家淮阳王回京,先不进长安而是来拜谢,而且还口称叔母,自称小侄……这是通家之好。

    和儿子相交的友人中,如此称呼的只有三个人,分别是李楷、王仁表,和同样被李善救过的长孙冲。

    这时候……一旁的魏征好尴尬啊!

    按理来说,李善称呼淮阳王道玄兄……后者拜见叔母。

    而李善称呼我……玄成兄!

    难道我也要拜见叔母……看看模样,这位朱娘子还未必有我大呢!

    魏征瞄见李善嘴角处若有若无的促狭笑意,暗骂了句,咬着牙上前两步……还好朱氏先行行礼,“早闻先生之名,大郎早年学医,路遇患者,施以援手,乃分内之事,先生不必挂齿。”

    “今日前来,拜谢怀仁援手……”魏征难得有些支支吾吾,整理了下思路才继续说:“尚未弱冠之年,明了朝中局势,知晓天下大局,更心细如发,目光长远,胸藏韬略,腹有良谋……”

    “某今日前来,为一睹何人教出如此麒麟儿。”

    这一番话……李道玄、李善都要侧目。

    你魏征不是挺硬气的吗?

    你魏征不是对着太子都不阿谀奉承吗?

    这么吹捧我……这是要捧杀吗?

    但朱氏听得神采飞扬,魏征是东宫太子心腹,这么重视大郎,这可是个好消息……呃,朱氏到现在都不知道,儿子从去年上吊之后,第一时间确认不能造反后,就把宝压在了秦王身上。

    看这位朱娘子颇有喜色,魏征施展从没有施展过的吹捧功夫……李善在一旁频频撇嘴,魏玄成,你的人设都丢光了!

    呃,也是,凌敬都成了天策府实际上的门下侍中,已经抢了你的人设。

    这也是李善今日没有让凌敬露面的一个原因……总觉得这两位凑到一起,会火花四溅。

    这时候,外间朱八突然进来,附耳轻声道:“郢国公、东宫太子左卫率韦大人到了。”

    正说话间,凌敬陪着宇文士及、韦挺进了正堂。

    “李怀仁,可还识得某?!”

    李善上前作揖行礼,“前后两面,多谢扶阳县男相助,只可惜无缘拜谢。”

    实话实说,李善当日用了手段保全东山寺,一方面是因为玄奘,另一方面也是因为韦挺和杜如晦的对峙……从某种角度来说,韦挺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韦挺大笑道:“只是恰逢其会而已,那杜克明名扬关中多年,却在你手里吃了亏!”

    “无奈之举……”

    “你个鬼机灵!”韦挺笑骂道:“居然弄个哑僧……后来消息也传出来了,玄奘那和尚去年就启程南下,据说海图都是你画的?”

    李善干笑几声,向宇文士及行了一礼,“拜见郢国公。”

    宇文士及微微颔首,视线一转……朱氏突然霍然起身,面如寒霜,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呃,其他人不知内情,李善、宇文士及心里有数……不说朱氏如今最恨抛妻弃子的负心人,而且她基本上每两三日就去一次东山寺,昨日还去了呢,和南阳公主算是闺蜜看。

    众人在正堂坐定,宇文士及和凌敬客套了几句,当日天策府迎凌敬,宇文士及是唯一没有到场的……李世民刻意为之,他也是天策府属官中唯一在朝中任职的。

    韦挺和魏征说起当日东山寺旧事,又笑骂了几句……凌敬侧耳听去,忍不住瞥了眼李善,之前这厮将李德武送入东宫……还真是一脉相承的手段。

    众人坐在正堂内,虽然泾渭分明,但也其乐融融,这么暖和,谁愿意出去受冻……下雪不冷化雪冷啊!

    呃,所有人包括韦挺和魏征,都忘了……太子千牛崔昊在村门口跺着脚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