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这样的局面,李渊心里有点无奈,心想李善这小子也太能折腾了,让其执掌代州总管府到底合不合适?
其他的不说,这个季节,仅仅靠一个名字,就能引得突厥五千骑兵来犯……用后世的话来说, 拉仇恨能力太逆天了。
而且昨日还接到赵郡王李孝恭的奏折,唐军在解决后顾之忧后,正准备集中兵力攻打当涂、芜湖、枞阳,两线开战,兵力粮草倒是不吃紧,但若是江淮那边久攻不克,而突厥增派兵力攻打代州……
“欲谷设欲逼怀仁出塞一战。”平阳公主突然开口, “不如使怀仁调离?”
李渊有些心动, 这是个办法……调离李善,突厥必退。
李世民察觉到了李渊的态度,其实这次的战事无所谓,但关键是……在江淮战事之前,李唐不可能与突厥大规模的开战,父亲是怕李善或主动挑衅或被动的被挑衅,导致大战立起。
在心里琢磨了下,李世民点头道:“三姐说的是,调离李善,另遣派大将镇守代州,定然无忧。”
话音刚落,李建成扬声道:“李怀仁尚未加冠,坚守雁门以拒突厥,立下奇功逼降苑君璋,如此大功,未晋爵,父亲授其重任, 如何能轻易调离?”
李世民面无表情,心里在想,果然……太子如今是,只要我赞成的,他都反对,只要我反对的,他都赞同!
呃,其实反过来,也一样。
李建成身子前倾,“父亲,当令代州佐官、将校即刻启程,调集关中、河东兵力,或可使任城王弟遣派偏师北上。”
李渊看了眼李建成,又看了眼李世民,虽然他一般情况下都是站在东宫这边,但在军事上很看重次子的意见。
“若怀仁执掌代州,突厥大举来犯,如之奈何?”
李建成奋起道:“父亲此言差矣,若无怀仁,难道突厥就不会南犯河东?”
感觉到李渊投来的询问眼神, 李世民嘴唇抖了抖, 才道:“大兄此言倒是在理, 但若无义成建言,处罗可汗、颉利可汗未必会重兵压境。”
李渊微微点头,这的确是个理由,突厥犯境那是难以避免的,但正是因为前隋的义成公主在搅和,突厥出兵的时间点、兵力都受到了影响。
个人对战事也是拥有影响力的,作为逼降苑君璋,斩郁射设,并生擒欲谷设的人物,突厥今年出兵的时间和兵力也可能会受到影响。
李建成看了眼对面的李世民,轻笑道:“二弟所言也在理,但怀仁连立奇功,若是调任……”
李渊有点头痛,他知道长子的意思,以李善刚刚立下的功勋,以及实际执掌代州总管府的权责,还真找不到太合适的位置。
若是在年前召其回京,即使是个相对比较差劲的位置也可以,大不了升为郡公甚至国公为补偿。
但如今已然执掌代州总管府,再召回京中,位置差一些就说不过去了。
一旁的平阳公主冷眼旁观多时,低声道:“若突厥大举来犯,至少五月。”
先拖一拖,反正只要李善不出塞一战,雁门关必然无恙,等突厥大举来犯之前,再调其回京,或者调任他职。
李渊下定决心,径直下令,“年前任命的代州佐官、将校即刻启程北上,从关内道、京兆、河东各处调集五千兵力,驻守代州。”
李唐行府兵制,平日农事,闲暇操练,逢战事受命出征,但并不是没有常备兵力的,从三道调集五千兵,并不是难事。
中书令杨恭仁、左仆射裴寂一一应下。
李渊迟疑了下,继续道:“令并州总管李道宗遣偏师北上,助守雁门关。”
其实李渊对李善、李道宗两个河东总管还算是比较满意的,虽然都年轻,但都是俊杰,而且都不掺和夺嫡事……只是李道宗处事谨慎,而李善……
李渊突然呆了呆,其实李善处事也挺谨慎的,但为什么却如此折腾……而且好像每一次他都是受害者?
消息很快扩散开,东宫、平阳公主府、天策府都有动作,不计算调集的兵力,仅赴任的将校佐官,身边也是有亲卫的,沉重的马蹄声时不时在城门处响起。
就在薛万彻、段志玄、张公瑾、马三宝等人率亲卫启程的同时,距离马邑数十里外的大营内,结社率阴着脸盯着对面的贺娄兴舒、李三郎。
“他想作甚?”
贺娄兴舒躬身行了一礼,“郎君只望足下暂退。”
“暂退?”结社率嗤笑道:“然后苑君璋出兵追杀?”
突厥和汉人不同,最擅长打顺风战,若是退兵,首脑很难控制,若是被追杀,一个不好就要卷堂大散……当然了,好处是损失不会太大。
贺娄兴舒一板一眼按照李善的交代,“郎君如今执掌代州总管府。”
结社率脸色一变,前年李大恩战死后,听闻李唐撤代州总管府,没想到如今却复设,而且还是那个人。
结社率脑子没郁射设那么好使,但也琢磨出了点味道……李善突然通报这件事,应该是和结盟事有关。
“只需足下西撤,或逼近马邑。”贺娄兴舒轻声道:“郎君遣在下相询,复擒之,索何物?”
结社率脸色大变,霍然起身……他没想到李善居然会问出这句话,居然在打这种算盘。
如果欲谷设第二次败给李善,甚至第二次被李善生擒,那不管能不能生还草原,这厮的声望将会降低到最低点……即使是可汗之子,两次被擒,还有什么资格有所期盼呢?
而颉利可汗妻妾虽多,但至今只有这一个儿子!
结社率忍不住想起一个月前马邑城内,郁射设私下提及,此人有三寸不烂之舌,有苏秦张仪之风。
显然,李善的提议戳中了结社率,以及结社率身后突利可汗的心窝。
结社率缓缓坐下,“欲谷设亲提五千骑攻雁门,某率本部对峙苑君璋……理应西进……”
顿了顿,结社率的视线在两人身上扫过,“使者二人,一人回,一人留。”
“某李方,代县李氏族人,受郎君举荐,虽微末之身,亦官居七品。”李三郎上前一步,“某愿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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