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烛光边,李善抢先一步挽起行礼的秦武通,“勿要行礼,托大称一声武通兄。”
“礼不可废……”
“武通兄早年为陛下近臣,又驰骋沙场,建功立业,听闻足下与临汾柴家是姻亲?”李善笑呵呵道:“算起来还是某的长辈,何敢受礼。”
秦武通一怔,坚持行了半礼才落座,“下官弟媳出身临汾柴氏。”
“似乎是霍国公的堂姐?”
“是。”
李善还未离京的时候就听平阳公主说起过,当年关中之战,平阳公主单领幕府,秦武通就是其麾下将领,之后平阳公主移驻晋阳,秦武通才与柴绍归属李世民麾下,两人既是姻亲,又是同僚,关系颇为亲密。
李善猜测,李渊挑选秦武通,未必没有考虑平阳公主的意味……这是不是证明了秦武通的政治立场呢?
秦武通虽然是李世民旧部,但在武德二年之后就没有再在其麾下,最重要的洛阳、虎牢、洛水三战都没有参与……而之前的柏壁之战,那是关乎李唐存亡的大战,关内几乎能用得上的将校、兵力都用上了,并不仅仅是秦王府一脉出战。
在那之后,秦武通伤重归家,李世民与其很少有联系,毕竟太忙,倒是李渊在年节时分都赐礼,以示恩宠。
简短的寒暄后,李善选择了单刀直入,“太子、秦王夺嫡,日益惨烈,复设代州总管府,亦是东宫、秦王府双方对峙,如今勉力压制,只望不坏军国大事。”
“殿下放心,下官多年未入京。”秦武通浓眉一扬,“得陛下授意助守马邑,皆听令于殿下、宜阳县公。”
这么干脆的表态让李善有些意外,这句话一方面显示了秦武通没有也不愿涉入夺嫡之争,另一方面也显示了他的性情,至少他表现出了对自己,甚至对刘世让的尊敬。
迟疑了会儿,李善才点头道:“还请武通兄襄助。”
“请殿下吩咐。”
“尚未加冠,称一声怀仁吧。”李善倒是不在乎,只是听到殿下这个称呼就心痛,心痛于自己被李渊阴了一把。
关于李善这个名字,秦武通早在去年就有所耳闻,他重伤休养,一直就住在太原府,距离代州并不远……短短大半年的光景,从一介代县令而执掌四州之地,晋升之速令人瞠目结舌,但立下的战功也足以夸耀。
只是年纪的确实在太轻了点……秦武通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一边仔细凝听李善的解说,毕竟他才刚刚率兵抵达马邑不过数日。
“清洗军中,势在必行。”李善低声道:“此事已得陛下首肯,苑君章也并不反对,散去兵权,方能自如。”
秦武通隐隐听出点意味……苑君章八成是被卷进了夺嫡之争中了。
“但马邑位处朔州,与云州接壤,临近长城,距离五原郡并不算太远。”李善早就盘算好了,解说道:“所以,清洗军内,不能乱军心,否则不等突厥大举来犯,只怕就要祸起萧墙了。”
秦武通点头同意,“不错,临近突厥,当以马邑为重。”
“但不清洗军中,他日突厥围城,只怕难以固守。”李善起身踱步,“但手段稍显酷烈,说不定就有兵变之忧。”
秦武通想想也为李善犯愁,一方面要清洗军中,削弱苑君章旧部,另一方面又要稳固军心,不使军中生乱,这几乎是相矛盾的。
“所谓军心,实则可以一分为二。”李善缓缓道:“一为将,二为兵。”
“无将不成军,无兵难为军。”
“虽有宜阳县公与武通兄驻守马邑,即使清洗苑君章旧部,也不可能将所有将校全数更迭。”
“但兵心已然在手。”
李善冷笑道:“将校所求,无非权位富贵,士卒所求,大都迈不过一个活字。”
“朔州本苦寒之地,去岁苑君章竭云州财民,从去年末就粮草不济,若非代州输粮草,纵然苑君章弹压,只怕也要时时兵变。”
“邯郸……怀仁说的是。”秦武通神情振奋,“如此说来,只需处置将校即可?”
李善点点头,低声道:“武通兄乃陛下钦点,在下不愿视若外人,一应谋划尽可告知,还请武通兄襄助。”
“自当遵命。”
李善不再说话,拍了拍手,片刻后门外守着的王君昊领着头发灰白的刘世让入内,身后还跟着一位身材粗壮的中年人。
“拜见邯郸王。”
“拜见邯郸王。”
“风雪交加,不见十步,亦敢纵马冲阵,大败突厥。”李善亲手挽起那位中年人,笑道:“刘公兄弟二人均有名将之姿。”
“不过匹夫之勇。”刘世让难得的露出个笑容。
这位中年人是刘世让的亲弟弟刘宝,常年伴其左右,是他在军中最重要的助手,去年末苑君章、刘世让击败突厥,起源就是率旧部出塞的刘宝冒险侧击敌阵。
“朔州虽大,但能信得过的,不过三人。”李善延手让众人坐下,突然笑道:“武通兄之前与宜阳县公……”
“久闻刘公之名,只是未能蒙面。”秦武通是太原府人,当然知道李善这话是什么意思。
刘世让那脾性在整个河东都是有名的,这两三年内,与襄邑王李神符闹的不可开交……又因为性情倨傲,得罪的人数不胜数。
刘世让挤出个尴尬的笑容,却没说什么……可能是不知道该说什么。
李善哈哈一笑,“武通兄初至马邑,还请刘公分说一二。”
刘世让沉吟片刻后,正色道:“苑君章部属杂乱,前承刘武周、宋金刚旧部,又掳掠朔州、代州、云州青壮随军,如今他已然入朝,军中号令不一,各行其事。”
“无人为首?”秦武通有些诧异。
“约莫以席多为首,但军中也多摇摆不定。”刘世让解释道:“席多此人,马邑人氏,早年为刘武周帐下,后随苑君章,少有领兵,打理内政,筹集粮草,出谋划策,为苑君章所重。”
毫无疑问,这是个关键人物。
“沈兄!”
“嗯!”
沈长青走在路上,有遇到相熟的人,彼此都会打个招呼,或是点头。
但不管是谁。
每个人脸上都没有多余的表情,仿佛对什么都很是淡漠。
对此。
沈长青已是习以为常。
因为这里是镇魔司,乃是维护大秦稳定的一个机构,主要的职责就是斩杀妖魔诡怪,当然也有一些别的副业。
可以说。
镇魔司中,每一个人手上都沾染了许多的鲜血。
当一个人见惯了生死,那么对很多事情,都会变得淡漠。
刚开始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沈长青有些不适应,可久而久之也就习惯了。
镇魔司很大。
能够留在镇魔司的人,都是实力强横的高手,或者是有成为高手潜质的人。
沈长青属于后者。
其中镇魔司一共分为两个职业,一为镇守使,一为除魔使。
任何一人进入镇魔司,都是从最低层次的除魔使开始,
然后一步步晋升,最终有望成为镇守使。
沈长青的前身,就是镇魔司中的一个见习除魔使,也是除魔使中最低级的那种。
拥有前身的记忆。
他对于镇魔司的环境,也是非常的熟悉。
没有用太长时间,沈长青就在一处阁楼面前停下。
跟镇魔司其他充满肃杀的地方不同,此处阁楼好像是鹤立鸡群一般,在满是血腥的镇魔司中,呈现出不一样的宁静。
此时阁楼大门敞开,偶尔有人进出。
沈长青仅仅是迟疑了一下,就跨步走了进去。
进入阁楼。
环境便是徒然一变。
一阵墨香夹杂着微弱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让他眉头本能的一皱,但又很快舒展。
镇魔司每个人身上那种血腥的味道,几乎是没有办法清洗干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