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道略显低哑的女声,却极为威严,似乎有种令听见她命令的人,不由自主的遵从的力量。
“什么人?胆敢乱闯慈安宫?好大的胆子!”宋绮波见侍卫下意识的放开楚和容,不由恼羞成怒的气急斥道:“你们还不快把她拿下。”她指着围着楚和容瞧热闹的宫女嬷嬷们吩咐,一双眼睛怒瞪来人。
“绮波住口。”宋太后猛然拉住侄女,厉声喝道。
“姑姑……”宋绮波不敢置信的瞪眼。
“原是陈姐姐来了,哀家有失远迎,真是失礼了。”没理会侄女,宋太后面色铁青的步下台阶,口中却还要勉强的客套着,“陈姐姐要来,怎么也不派人打声招呼,到是让哀家措手不及了!”
她迎向正迈进宫门槛的一行人,看着为首的老妇,她强扯出一个难看笑容,语气虽恭顺,但那股子压不住的讽意,却还是扑面而来。
“宋妹妹客气了,哀家不过白日无聊,闲来无事,才过来你儿这瞧瞧。”为首那老妇仿佛毫未察觉宋太后的恼意,上前揽住她的手,她爽朗的笑着。随后,又突然侧头瞧向宋绮波,似打趣儿般的道:“宋妹妹,这是你娘家侄女儿吧,果真是个难得美人儿。小姑娘,哀家娘家姓陈,夫家姓卫,在这后宫之嘛,勉强当一个太后之职,算是你姑姑的姐姐,不知哀家这身份,迈这慈安宫的门槛儿……算不算胆大妄为,需不需被人拿下啊?”
她说着,仿佛开玩笑,逗小姑娘玩一般,但那双略显浑浊的眸子中,却没有丝毫的笑意,只冷冰冰的令人胆颤。
却原来,这闯入慈安宫,救下楚和容的人,竟是当朝陈太后——也是乾元帝卫慎之的嫡母。
——让宋太后无比愤恨嫉妒的存在。
“太,太后娘娘!”宋绮波被陈太后凌厉的眼神骇的双腿发颤儿,原本巧嘴八哥儿似的能说会道,可如今脑子却一片混乱,竟连一句整话都说不出来了!
“陈姐姐说笑了,我这侄女年少不懂事,哪里比得上陈大姑娘!”宋太后脸皮一僵,好半晌儿才挤出个笑,口中说的散漫,却再不敢在陈太后面前自称‘哀家’,只狠狠瞪了侄女一眼,沉声道:“绮波,你方才言语放肆,冒犯贵人。是陈姐姐宽容大度,不于你小孩子计较,你还不快快跪下谢恩?”
“我,我……”宋绮波被这发展懵住了,一时竟回不过神来。
宋太后见她这模样,气不打一处来,若不是为了给侄女出气,她又怎么会处置楚和容,引来陈太后?
想着陈太后方才那佯做和善,却句句掐她要害的模样,宋太后心中恼怒不已,抬手对着侄女的背,狠狠的打了一下,她气道:“你愣着做什么?是傻了不成?”
“啊……是,是!”宋绮波脸上闪过痛楚的表情,到是被打回了神,合身‘卟嗵’一声跪倒在大青砖上,她以额叩地,颤声道:“臣女言语不当,冒犯太后,罪该万死,请太后娘娘恕罪。”
说着,便连磕了三个响头,直磕的额上浮出青紫之色。
做为宋家人,宋绮波是从小听着陈太后的‘威严故事’长大的!对陈太后,有种本能的惧意,哪怕陈太后对她的态度一直很和善,也难免心中不安。
“唉……宋妹妹,你瞧瞧,你这侄女也太客气了,哀家不过闲话几句,到把她吓成这样,真是罪过罪过。”陈太后眼睁睁的看着宋绮波叩首完毕,磕的头昏眼花之后,才笑着免了她的罪,随后,甚至还调侃宋太后道:“宋妹妹,你也是的,太过客气了,哀家和你相处那么久,你还不知道哀家这人嘛,从来不拘小节的。”
她典型的得了便宜还卖乖,弯腰亲手扶起宋绮波,她转头笑着斥宋太后,“瞧瞧,这娇花嫩柳儿般的女孩子家,伤成这样儿,你这当姑姑的竟不拦着,也真是忍心?”
“……姐姐说的是,都是我的错!”宋太后恨的后糟牙都快咬碎了,眼神中冒出的火光恨不得烧死陈太后一般。
说的好像多疼她侄女儿似的……真疼的话,在她跪下的时候就免罪啊!现在说这些风凉话,不就是为了气她吗?
宋太后心里明镜儿似的,但却依然难免被气的肝疼。
“陈姐姐今日来这儿,是有什么事啊?”为免被气死,她连忙转移话题,但刚刚说完,她就瞧见被侍卫压在院子中的楚和容……那双黝黑的眸子,正似嘲非似的看着她……
宋太后胸口一噎,几乎想呕出口血来!
——她真是傻了!陈太后来这儿还能为什么?不就是为了救这姓楚的,顺便打她的脸,踩她的侄女吗?刚才那声‘住手’喊的多响亮,多直率啊!!
她还问?问什么啊?有什么可问的!!
“妹妹这话说的……”陈太后意味深长的睨了宋太后一眼,只瞧的她一口老血哽在心头,“哀家啊,是听说妹妹的侄女儿在皇上那出了事,似乎昏迷过去,有些担心才来瞧妹妹……”这一刀插的狠,明显是在嘲笑宋太后偷鸡不成蚀把米,侄女没送出去,还得罪了儿子……
“在一个,就是那楚丫头……”果不其然,陈太后又指了指静静躺在那儿的楚和容,露出在宋太后眼里,特别特别可恨的笑容,“那孩子素来性子还算沉稳,只是不知这次哪里得罪了宋妹妹,好歹是哀家宫里出来的,总有个香火情……”
几乎是警告明示宋太后,说楚和容是她的人,宋太后没权利处置,“不知宋妹妹能不能高抬贵手,饶了楚丫头啊?毕竟,她跟宋姑娘年轻差不多,都还是不懂事儿的小孩子嘛!”她笑着说,言下之意很明显,她方才饶了言语不当的宋绮波,那么宋太后就得饶了楚和容。
否则,她就要追究宋绮波‘犯上’之罪了。
“……这,”宋太后气的嘴唇泛白,手都抖了,可想想侄女儿,却还是不得不妥协,“陈姐姐太客气了,楚女官天真率直,不愧是姐姐调教出来的,我不过一时气愤,哪里说得上饶不饶呢?”
“姐姐既看重她,直接带走就是了!”她说道,无力的对侍卫挥了挥手,“还不赶紧放开楚女官。”
“……诺。”侍卫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明显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只得面目怔怔的应下。随后,快手快脚的松开楚和容。
“奴婢叩谢宋太后娘娘宽宏之恩。”不似宋绮波,还需要提醒,楚和容被松开之后,马上跪地给宋太后磕了个头,姿势很是恭恭敬敬,只那含笑的眼神……
却恶心的宋太后如生吞了苍蝇般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