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水道,一线天,两侧山石嶙峋,浓雾缭绕,寒树枝杈虬结,昏鸦振翅飞翔。
一线天乃是本朝太宗皇帝时期,大修驰道之时,整修而成,道路虽狭窄,仅容两辆马车并排而过,但地势平坦,两侧的山石,虽犹如高高亮起的双翅,将要展翅飞翔,却也犹如两道屏障一般,牢牢守住这条一线天。
青色流质物凝干后,铺就在一线天的长道之上,色泽淡青,而质地弹性,绵柔不屈,历经风吹,日晒,雨打,乃至雷击,却始终保存完好。
此时日正当中,仍有稀稀落落的人,车,马,自一线天这狭长却平坦的道路上走过,朝着那神州如今的中心,至尊质地,玉京城进发,宇长空,也是其中之一。
此时的宇长空,下身长裤,脚踏布鞋,上半身藏青色的对襟短衣,将雄健壮硕的筋肉很好的隐藏起来,乍一看,就像是一个平平无奇的行人,丝毫看不出武人气息。
他的肩上,还扛着一个扁担,两侧各挑着一个水盆大小的箩筐,盖着灰褐色的布盖。
宇长空身侧,还有一个差不多打扮的行人,四十来岁,面貌苍老,皱纹很深,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似乎是熟人。
事实上,这都是宇长空的伪装,旁边的人,也不过是他临时结交,用来伪装身份的工具人而已。
宇长空尽管对昭如令有这样那样的不满,但有一点,他还是承认的,那就是昭如令的武功,远远比自己要强,昭如令的手段与能耐,也不是自己能比的,甚至某些时候,昭如令的算计,也远在自己之上。
昭如令像是缩头乌龟一样,一直缩在孟家,强硬要等待孟昭归来,求助孟昭为自己疗伤。
这样的行径,宇长空当然是不理解,也看不起的,但他知晓一点,昭如令这么小心谨慎,防备的人肯定是天魔宫主。
换言之,在昭如令的眼中,天魔宫主尽管没有追到孟家,但也没有放弃追杀他们的想法。
基于这个前提,宇长空也好,昭如令也好,不能说自己就安全了。尤其是宇长空,他和昭如令分道扬镳,自己选择独自回返玉京城,又失去了帝如意这一强力的神兵,武力大减,若是遇到天魔宫主,必死无疑。
所以,这一路上,宇长空是十分小心且谨慎的,白日他装作普通的行客,傍晚则恢复大宗师的武道身份,一路风驰电掣,排风驾云,朝着玉京城的方向疯狂赶路。
而且越是靠近玉京城的范围,宇长空就愈发小心谨慎,最近两天,就连夜晚,他也假装和普通行人没有分别,并不曾贸然的行进。
因为,他不确定,天魔宫主,是不是正如一条阴冷的毒蛇,正等在某个角落,等待他的出现。
所以,他以武道秘法,封锁自身,甚至不惜易筋换骨,淬炼血肉,将自身的巍峨庞大身躯,凝缩不少,与普通的庄稼汉没有分别,顶多壮实一点点。
然而,自从踏上这条一线天的狭长小道之后,宇长空的心脏就开始不自主的跳动起来,隐隐约约像是要发生什么事情。
故而,他在第一时间,就已经仔细观察四周,附近之人,车,马,无一遗漏,可也没有任何收获。
宇长空便只得安抚自己跳动的心绪,装作若无其事,和身旁的工具人,踏上这一线天小道。
好在,随着他踏上这条路,之前那种紧张,如同弓弦绷紧一样的情绪,便逐渐消缓,一切恢复平静。
正当他以为一切都是自己疑心生暗鬼的时候,前方的小道左侧,突然出现一个人影,吓了小道上不少人一跳。
只见这人身材挺拔,浑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大衣,脸上带着一面鬼脸面具,泛着金属光泽。
先不说这个人奇怪到诡异的打扮,单论他突然出现,仿佛鬼魅一般的身影,就叫不少人心中胆寒,甚至引发一些震荡,有觉得情况不妙的人,已经暗中挪动脚步,往后方撤去。
小道之上,也不是没有武者,一个三十来岁的中年,手持一柄宝剑,气息不俗,面相正派,武功也有后天巅峰之境,有望冲击先天,身边还有一个十来岁左右的小男孩儿,也背着一柄长剑。
中年看着这黑衣面具人突然出现,且自己没有任何的感知,就晓得,这面具人应该是一位武学修为远远在他之上的强者。
只见他拉着那小男孩的手,吞咽着唾沫,朝着那黑衣神秘人的方向走了几步,随即内力蕴于脏腑之间,肺部吞吐,一道清冽而刚正的声音响起,
“这位前辈,在下携小儿前去玉京城访亲,今日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还希望前辈放我父子二人一条生路!”说罢,他便拉着自己儿子的手,继续往前走,实则也是丝毫办法都没有。
这小道狭长,前面堵着武功远在他之上的强者,若是对方真有杀心,无论是前突,还是后撤,都免不了一死。
唯有以话术寻求一线生机,希望面前这位不是嗜杀之人,赌上一赌。见到这中年武人的一番动作,有不少人便凝神关注后续事态发展。
当然,也有一些人疯狂的往后撤,但是没走几步,便凭空爆碎成血肉泥浆,散落在狭长小道的各处。
这番变故,惊的在场所有人不敢再有多余的动作,只有一些心态不稳,情绪失控的人,仍然作死的往后撤,还有一些胆子被吓破的,大喊大叫,搅扰的这片本来宁静,安逸的小道,也是纷扰不堪。
这些人做的越多,越明显,死的也就越快,而且死法也是让人不寒而栗。
没多长时间,就有数十条人命,丢在这淡青色的小道之上。只见父子两个尽管一脸恐惧,仍是壮着胆子,一步步朝着那黑衣面具人方向走去,直到越过那神秘人,其依然没有任何动作。
其余人便松了一口气,纷纷效仿。一时之间,整个一线天小道,反倒是变得规矩了许多,一个一个的排队上前,诉说自己踏上这一线天小道的理由,诉说自己什么都没看到,也没听到,然后冲着黑衣面具人一礼,安全过关。